第三零一七章

    她觉得心底那么闷，那么疼，那疼痛一下子钻入了心脏，又从四肢百骸蔓延出去，她分不清究竟是胃疼还是心疼，捂住了腹部，还是源源不断的痛感袭击着身体。她咬了咬唇，想要支撑住，只是，身子还是缓缓地靠着墙蹲了下来，细细密密的汗珠很快沁出……

    ***

    痛……

    疼痛可以是种习惯，其实到了锦澜之后，她的胃痛不会常常犯了，有过的几次，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是不是不习惯了疼痛的感觉？以前，她的胃痛得要死要活的时候，林慕白总不在身边，她偏偏让自己清醒，清醒地疼痛着。

    可是，现在，她怎么就支撑不住了？指甲掐进手心，还是感觉不到疼痛，她咬唇，身子有些发颤。

    “药呢？药在哪里？”

    耳边的声音让安苒的脑袋轻轻轰炸，她攥紧了手心，知道那是林慕白，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此刻出现。她闭着眼睛，只是狠命咬着嘴唇，她不想在他面前有任何软弱的表现，任何。

    “我问你药呢？”

    林慕白怒而咆哮，伸手拿过女人的包，安苒的手按住包，费力地开口：“没……没有。”

    没有药？林慕白觉得太阳穴突地跳跃了一下，他知道她的胃不是很好，却从来不知道已经差到这种程度。大手迅速地捞起她整个身子，安苒一惊，脸色由白转红，虽然她是费尽了力气，声音却是虚弱得不行：“放……放开我……”

    林慕白看了怀里的女人一眼，因为疼痛，她已经把唇咬得不成样子，苍白的脸上有着红晕，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愤怒。她的身子不安分地在他怀里挣扎，因为疼痛，所以力道不大， 身子不时颤抖。

    心裂开了一道口子，林慕白紧了紧手臂：“你安分点！我送你上医院。”

    “不用。”

    安苒从齿缝里吐出几个字来，疼痛已经难以忍受，要不是她浑身上下使不上一点力气，她非得从他怀里跳下来不可。

    车子停在不远的地方，可是不想放开她 ，这个倔强的女人，只要他稍稍一松手，只有她还有一点点的力气，她都会想着逃脱。

    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他抱着安苒坐进车子，她的身子依然发抖，林慕白不由心底又是一紧。疼吗？很疼吗？究竟多疼，才让向来坚强的她，痛得眉头蹙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硬生生地就是不流下来？

    “放开我，林慕白……我不需要，上……医院……“

    “不上医院，等着疼死吗？”林慕白扣紧她的手，心底火烧火燎，她是那么厌恶他的碰触，他从她的眼睛可以判断分析。

    “我很快就会好，你放……“

    “给我闭嘴！”林慕白抱紧了怀里的女人，冲着司机吼道，“师傅！你能不能快点！”

    “这个点，这个速度已经很快的了。小姐，你忍忍啊……胃痛起来是很难受的，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分寸，胃是要靠养的，才这么年轻就有那么严重的胃病，老了可怎么办？”

    林慕白嘴唇紧抿，安苒的唇泛着白色，又有着可怖的血光，她似乎更痛了，没有力气再说什么，贝齿又朝着唇咬去，林慕白伸手扣住她的下巴：“不准咬！”

    关他什么事！自然，安苒说不出一个字，只是恨恨地瞪着他，林慕白撩开袖子，伸到她面前：“如果疼，就咬这里。”

    安苒瞪着那条横在面前的手臂，林慕白沙哑的声音在耳侧：“不是恨我吗？有多恨，就咬多用力，别留情……舍不得吗？”

    那四个字让安苒心头一震，她张嘴便朝着他的手臂咬去，舍不得？到如今，她还会有哪里舍不得？他说得对，她恨他，恨他的，怎么会不恨？他遮盖了她生命力所有的阳光，她的婚姻那么失败，让她的母亲临时之前都不放心。她该是多没用，才会让妈妈临走的时候还拉着她的手说：“安苒，努力去忘记……让自己快快乐乐的，妈妈也走得安心……”

    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她的错误，她一手决定，还能说什么呢？她那么傻，傻得会想用自己身体的伤害来让他心疼，胃病，就是她自虐的结果吧？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她绝对绝对不会这么做，不会让自己那么狼狈，那么蠢钝！

    温热的泪水，落到手臂，像是落到了心底，焦灼的疼痛。手臂会疼吗？没有感觉，只是内心的痛盖住了一切，她是用了狠力咬的，那么，她是该有多恨他呢？

    嘴里的力道突然松了，林慕白心底一惊，安苒已经沉沉地晕倒。他急切地拍拍她的脸：“安苒！”

    “痛晕倒了，小伙子，你女朋友的胃病可不轻啊！你应该带她到医院好好查查，以后要小心照顾着，胃这个东西，是最最娇柔的了。”

    “快点！”

    林慕白红了眼眸，冲着司机大吼，司机也没敢懈怠，踩下油门，车子一下子飞驶起来。

    ***

    透明的液体一点点地在管子里滴下，林慕白轻轻握着安苒的手，眸子猩红，看着床上的那张小脸。那么苍白的脸，从前的安苒不会这个样子，她总是富有朝气，纵使他怎么冷淡，她也总是带着笑容，像是勇敢的战士，被他打击过后，很快重新振作起来。

    该是怎样的习惯，才会让自己的胃病那么严重？他是听家里的下人说过，他不在家的时候，她总是常常三餐不调。只是那个时候，何曾把这样的事情当成过事情？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会入他的心，他不知道她消失了之后，他的世界会空洞成那样……没错，他林慕白是全天下最最傻的傻瓜，早就爱上了自己的妻子，却总是不敢承认，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女人能牵动他的情绪？只有安苒！不是爱她，又是爱谁呢？

    “林医生，这个挂瓶挂下去，安小姐可能会睡得有点沉，你是不是先休息一下？”

    旁边的护士小心翼翼地问着，刚刚看到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冲进来的场面，那可真是太震撼了。待看清楚，才觉得更大的震撼，就是这个男人竟然是医学界鼎鼎有名的林慕白。

    “我不累。”林慕白的手依然握住安苒的，“她的化验报告出来没有？我想看看。”

    “已经出来了，安小姐的胃病有点严重，只要是胃溃疡。应该是饮食不规律导致的。还好，没有严重到出血的地步，以后在饮食上要注意，尤其不能吃刺激性的东西，酒那是万万不能碰的。”

    她喝酒，在那天他喝醉的时候，段青说她也喝醉了。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曾经，她这样哭着对他喊：“林慕白，不许走！你离开这里几天，我就喝几天酒，把自己醉死！”

    “醉死是吗？……无所谓。”

    他的冷漠让他至今想来还是冷然，那双眼睛，沉痛的失望的伤心的。他一步不回头，就这样决然离开。

    是为什么呢？因为董言吗？因为董言受到了她的威胁？还是因为，那个曾经的邻家小妹竟然成了这样专横跋扈的大小姐，他无法接受？他没有细想过，只是想伤害她，狠狠地伤害她。

    每一次的伤害，只是对她的吗？只有他自己清楚，每一次看着安苒黯然落泪，他的心都会跟着疼痛，只是那时，他并不懂。

    如果对董言是有感情的，为什么每次离开之后，没有想过去找董言？为什么她对着他脱光自己的衣服，他都无动于衷？他是医学上的奇才，却是感情上的愚者。

    手轻轻地抚摸着安苒苍白的脸，嘴唇上面血渍斑斑，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咬着他的手臂时，她的泪水崩溃般地滑落。安苒，安苒……你恨我是吗？再恨都是应该的，只是，别给我们彼此的感情关上那道门，怎么样的惩罚我都接受，这样，好不好？

    把她的手摸向自己的脸，睡着的时候，她是安静的。如果醒过来，她又将是浑身长满了刺的安苒……

    唇，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再从额头往下，触了触她的鼻子。她的额头光洁，鼻子挺翘，一双眼睛总带着笑意，有时带着男孩子的英气，有时带着女孩子的娇羞，那么好的一个女人，被他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对不起，安苒……”

    唇轻轻覆盖上了她的唇，轻轻的，不敢用力，想到她用力咬唇的样子，他就觉得从心底发疼。

    她的唇形美好，舌尖勾画着轮廓，每一下都是发自灵魂的触动，像是有羽毛在心间拂过，女人轻轻地嘤咛了一声，唇不自觉张开，他的舌便灵活地滑入其中。

    不是没有吻过，只是每次都是剑拔弩张的样子，什么时候有过这样静谧的氛围？

    甜美的味道，直接注入胸腔，他一下一下地诱导，女人无意识地回应，虽然只是及其木讷的，却是撩拨了他心底深处的火种。林慕白伸手到她脖子底下，让她更为贴近他，舌挑*逗着她的青涩，一点一点地将她的呼吸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