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七三章

    “还这样看着我，不怕我把你扑倒再吃一次？”某人及时回头，正捕捉到她的目光，欺身拍了拍她的屁*股：“起床了，再不起床我会说到做到。”

    顾晚撇撇嘴，脸色通红，脑子里却是想着一个问题。究竟是要带她去哪儿？做什么呢？

    ***

    晴好的一天，车子在平稳地行驶，阳光洒在稍嫌光秃的树枝上，也是不错的风景。

    十指交握，欧以宸的眸子看着窗外，又不时看看顾晚，把她的手放入他手心之中，握紧。

    “我们是去哪里？”

    “别急，还有些路，累了就睡一会儿。”

    欧以宸柔声道，揽过她的肩膀，顾晚却是发现他深邃的眸底那一丝阴郁，近来的日子，她是愈发发现自己可以看懂他的心，就像现在，他应该是有心事的。

    顾晚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住了，她的身上披着一件欧以宸的外套，而旁边，已经没有了欧以宸的人影。

    顾晚揉了揉眼睛，从车窗的位置看去，那是一片墓地。她的目光在一片白色的墓碑之中，很快发现了那个背影。

    他是背对着她的位置，阳光洋洋洒洒地照着他，拉长着他的身影，却是更显得孤寂和寥落。那一瞬间，她明白了这个位置，他带她来的地方，应该就是欧景山的墓地。

    顾晚打开车门，疾步朝着他走去，在就要走近他的时候，缓缓放慢了脚步。她想，她是懂他的这种心酸和孤独的，从小承受的东西，不堪负荷，这一刻，她只为这个男人感到心疼。

    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心很冷，却是在转过身来的时候微笑：“醒了？”

    “嗯。”

    “我来给你介绍……”他轻轻把她拉到跟他并排的位置，对着墓碑上的照片笑道，“这是我父亲。父亲，今天我把最重要的人带来见你了。她叫顾晚，是我的妻子，您的儿媳妇。”

    照片上的男人，跟欧以宸应该是有七八分相似的，只是眉眼之间，看上去比欧以宸要温润一些。

    顾晚忽地鼻尖一酸，眼眶热热的，就有泪水凝聚在了眼眶之中。若非人性的劣根，若非那么多的恩怨纠缠，也许，欧景山此刻不会成为一柸黄土，也许……欧以宸的人生就会是另一个结局。

    “丫头，是不是应该跟父亲说几句话？”

    欧以宸拉了拉顾晚的手，顾晚眼底凝聚的眼泪就这样滑落下来，他低头用大拇指擦了擦她的泪水，柔声道：“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勉强你，别哭……”

    顾晚吸了吸鼻子，郑重地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爸爸，我叫顾晚，是顾馨儿和顾唯宪的女儿。我知道，你们从前有许多恩恩怨怨，但是，我想你一定希望什么恩怨都化解，对不对？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儿子，努力让他开心，快乐，让他成为一个幸福的男人。爸爸，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心底有感动，是真的。欧以宸的人生中，是缺乏这种感动的。他的人生，有赞誉，有财富，有成功，可是，心底总是那样坚硬的位置，只有这个女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简简单单的表情，就可以让他的心底顿起波澜。

    “父亲，顾晚说得对，从前的恩怨，从我们开始，都一并消除。以后，我们会好好照顾彼此，互相扶持着生活。”

    目光交融，是信任和依恋，顾晚把头靠在欧以宸怀里，是啊，所有的仇恨，所有的灾难，就此消失吧……人生是应该幸福的，是用来幸福的，本该这样……

    离开墓地，再往前走，有一座小山。

    欧以宸拉着顾晚的手往前走着，山不高，走到顶的位置，从上而下望去，是很美的风景。

    两人在一块石头上坐下，这种时候，这样坐着，就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知道吗？小时候我经常会坐在这个位置，这么多年了，这块石头并没有改变。”

    顾晚看了欧以宸一眼：“是……在爸爸出事之后吗？”

    “那个时候，我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总是每次在拜祭过父亲之后跑到山上来，大声地问，这是为什么？可是，没有回答，谁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忽然之间离开了我……为什么我的母亲，对我总是那样的冷漠，我不懂……我困惑，苦恼，有时会在这里一坐就是坐几个小时。”

    “一个人吗?”\

    顾晚握紧了他的手，很是心疼，她当然从缺少亲情的滋味，可是，即便没有母亲，父亲总是把她捧在手心的位置，所以，她的童年虽然有缺失，却没有像欧以宸这样极致的痛苦。

    “当然是一个人。渐渐地，也就习惯了一个人。”

    “那现在呢？”

    顾晚微笑，欧以宸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在她眼皮上轻吻了一下，笑道：“当然不习惯一个人，因为有你。”

    “小时候……很痛苦吧？欧以宸，你的童年缺少爱和关怀……”顾晚叹了口气，把头靠到他胸前，“不过，从今以后，我都会对你很好很好的，把你缺少的东西给补回来，好不好？我要让你幸幸福福的……”

    “有你在，我就已经很幸福了。”欧以宸拥紧了她的身子，下巴靠在她头顶，“丫头，谢谢你，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爱。没有遇到你，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顾晚抬眸，“冷漠无情，残忍暴力，高高在上，就连正眼都不瞧人呢！你都不知道自己从前有多高傲，就像高贵的王子一样，就让人感觉神圣不可侵犯……”

    “现在还是这样子的。只不过……对你不同。”

    顾晚敛眸，这个男人，说起情话来虽然不跟着套路走，还是让人的心跳基本处于混乱状态。

    “丫头……”他撩着她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其实，你有没有觉得，很多事情，都是缘分注定的？我父亲曾经爱上你的母亲，很爱很爱，还记得我带你去过的别墅吗？我说，那是父亲为自己最爱的女人建造的，那个女人就是你的母亲。”

    “……”顾晚想起了那次，想起了那些紫色的花儿，该是爱得多深，才会有那么多的回忆呢？

    “他们从前是恋人，却因为家族恩怨分开，不能在一起。你说，我们两个在一起，是不是弥补了他们内心的不足，他们曾经的缺憾？”

    “……”顾晚轻叹了一声，造化总是弄人的，这真是命运的安排吗？但无论如何，走到现在这步，至少还不算是悲剧，她有信心，可以跟欧以宸幸福地走下去。

    “举行婚礼吧，丫头……我想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欧家的大门，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欧以宸的妻子。等冬天一过，天气变暖，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顾晚的头还是窝在欧以宸怀里，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对面的风景很美，抬头，还能看到棉絮般的云朵。她微笑着点头，冬天就要过去了，春天，真的很快就会来临。而且，这个冬天，怎么就那么暖呢？

    

    宁檬觉得，美国的冬天还是很冷的。

    住进尹逸遥家里已经都几天了，她一直琢磨着怎么跟他开口提离开的事情。他骨子里是霸道的男人，通常决定的事情不会听任何人解释，就像关于她枪伤这事儿，他就认定了严重，认定了非得治愈了不可。一个男人，责任感就那么强吗？她似乎并没有要求他做什么，说到底，他还真是个好男人。

    雪陆陆续续地下了几天，外面已经是很美的雪景。心情不好，总是犯懒，无论想什么，想到最后，都是会想到尹逸遥的。她是如此痛恨自己的一片痴心，估计是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否则，怎么这个男人会像是毒品一样，根本戒不掉？

    所以，说到底，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如果他在否决，那么她干脆就自动消失好了。她不是他的谁，至于天天住在他家里吗？那……成何体统不是？

    宁檬笑了笑，走出房间。正是黄昏的时候，因为下雪，所以天色昏暗得很。不时有大片的雪花从空中飘落下来，抬手接住，看着那六边形的晶体在手心融化开来，就像可爱的精灵。她勾唇笑了，又伸手接住一片，看到有大片的，又跑过去接另外一片。

    当尹逸遥开车回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样的画面。一个女人抬眼看着满天飞舞的雪花，眸子里耀动着惊喜，那眸光晶亮晶亮的，让他的心满满地漏跳了一拍。

    “不冷吗？”身后忽然的声音让宁檬顿时转过身子，笑容僵硬在脸上的同时，她的唇竟是刷过他的唇。

    该死，他怎么竟然是那么近的位置，而且，他的身子微微弯着，否则，她怎么可能在那样的突然之下把自己的唇对准了他的唇？

    宁檬懊恼不已，就那样愣愣地站着，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却是沸腾起来。大雪漫天，纷纷扬扬，惊诧的眸子和深沉的眸子在对峙，乱的，是彼此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