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八章

    时钟，指向九点五十的位置。顾晚闭了闭眼，拿过手机。那个她早就烂熟于心的号码，为什么每一次拨打都会是不一样的感受？

    夜色已深。

    近来的睡眠状态都不好，虽然太阳穴疼得厉害，却总是睡不着。欧以宸有吸了口烟，淡淡的烟味在空气中萦绕，烟瘾像是越来越重，站在阳台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生意场上，他的思路总是很清晰的，可是面对着顾晚，他总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混乱和……无力。

    是的，就是无力。

    他没有办法去掌控那个百分之百的可能性，这种感觉，常常会让他恐慌，尤其在深夜的时候。

    手术的成功究竟有几成把握？一切都只能是天意，天意总是会弄人的。把心底的话告诉她，却无法忘记那双眼睛，痛恨的，绝望的……她果真，恨他如斯。

    心底一阵钝痛，他掐灭烟头，却听得手机的振动音响起。

    拿过手机的动作是百无聊赖的，只是，看到那个闪过的号码，眼睛却是蹭地一亮。

    顾晚！

    接起电话，却是屏住呼吸的，那边，女人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些微的发涩：“……欧以宸……”

    “我在。”他握紧手机，用心听着那边的动静，小心翼翼地开口，“怎么了？……刚刚我打电话给段青，他告诉我你已经睡着了，怎么又醒了？”

    顾晚眨了眨眼睛，眼泪就这样不受控制地流下，她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想说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他打这个电话，只是心里有好多好多的问号，想要知道答案。真的要问，却不知道从何处开口。

    “天气不好吗？打雷了？”欧以宸踱步走进了客厅，“顾晚，打雷没什么可怕的，你如果实在害怕的话，那就……”

    他本来想说抱个毛绒熊什么的，可是那是他的房间，没有这样幼稚的玩意儿。想到打雷时候她惨白的脸，他心里一紧：“你可以抱着枕头睡，或者%……或者明天我让安苒过去陪你。”

    “……”

    顾晚咬住手指，眼泪簌簌地流，他的声音温柔中带着急躁，她没出声，他那边又急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还是哪里不舒服？我马上打电话给医生，还是……我直接过来……”

    “没有打雷。”顾晚迅速打断他的话，“我就是……就是想问你一件事……”

    隐隐地有着抽噎，他哑声道：“什么事？你说。”。

    “你保证……保证跟我说实话？”

    “嗯。”

    “你发誓。”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赌气，话筒里，又是抽噎了几下。

    “我发誓。”欧以宸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哭什么？”

    “我没哭！……”顾晚扁了扁嘴，沉吟了一会儿，“我想知道，我离开绵城到锦澜开公司，是你帮的忙吗？我找到了那样便宜又舒服的房子，也是你帮的忙吗？还有……公司接到的那些订单，有的条件好得不得了，这些，都是你帮的忙吗？”

    顾晚有些说不下去了。对于做生意，她其实不是内行，原本以为是自己的幸运加上努力，才会有所成就。但是就像段青说的，其实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很顺利的。而那些成功给了她很大的信心，而后公司的规模也就这样，中间还经历了许多波折，她硬生生地挺过来了。她一直以为，她的小丑角色已经扮演完了，欧以宸早就携着自己的未婚妻逍遥了，没想到，他竟是扶持着她一路走来。

    他不应该是毁灭她的那个人吗？

    “你怎么不说话？”顾晚抽了抽鼻子，“你发过誓的，不能骗人。”

    “谁跟你说这些的？”

    欧以宸有些烦躁，这些事情知道的不外乎两个人，一个是林慕白，一个是段青。他头痛地扶额，听到那边的声音，带着隐忍的哭腔：“你别管是谁告诉我的，我有脑子，不会想吗？”

    虽过机来。“那么，你既然想明白了，又何必再来问我？”

    “……”顾晚被他这句话一下子噎死了，半响才脑筋回转过来，“我要听你亲口说。”

    欧以宸轻叹了一声，揉了揉眉心：“你不是不相信我的话吗？”

    “欧以宸！”顾晚有些气，“你到底说不说！”

    欧以宸沉默了一阵，才开口：“是。……你就是为这个打电话给我？丫头，快十点了，你该睡了，每天要保证充足的睡眠……”

    只是，欧以宸的话顾晚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脑袋里只是反复回想着欧以宸的那个“是”，有什么在心里重重地激荡，她抬眼望着天花板，眼泪却是怎么都止不住。

    “顾晚……”

    “我睡了！”顾晚更快一步地挂断电话，捂着嘴，不由呜咽出声。他这么做，就是像他所说的，因为她重要吗？哪怕她是顾唯宪的女儿，他都会给她一条生路，关注着她所有的事情？而四年后再见，他给唯念的，确实是机会，而不是跟她想的那样，是毁灭？

    如果他没有经历失忆，那么，他还会更早地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是这样吗？

    她忽然想起马大婶，在租房子之初，她还是不同意的，后来忽然打电话给她，租金还便宜了很多。是因为他？

    她又想起了唯念公司第一次接的单子，客户手笔很大，最后给了三倍的价钱。

    她还想起了……

    太多太多，细枝末节，她把头埋在枕头里，泪湿枕巾。

    ***

    一夜未眠，看着天从浓黑转淡，有露出晨曦来，然后有太阳升起，又是渐渐落下，走完一天。

    甄晴儿没有走出过房间，只是看着窗外变幻的云朵。不错的天气，她眯了眯眼，看着残阳如血，端起红酒轻轻啜了一口。

    妆早就化好了，衣服也已经穿在了身上，她对着镜子照了几遍，她美得让人挑不出一丝瑕疵来。只是那个男人，却终是不会看她一眼的。

    今天，是她的生日。

    记得以前，欧以宸也曾经参加过她的生日，热闹欢腾中，他总是那个跟气氛不融洽的人，却独独耀眼得发光。她不知道多少次用这样迷恋的眼神看着他，在跟他跳舞的时候，他身上独属的味道让她迷醉，她明明爱他，爱得那样深，那样沉，他却不给她任何机会。

    之后，她用了计，他答应订婚。那些日子，她每天只要一想到这个消息，就快乐得跟一只小鸟似的。只是，他却冷冷地告诉她，只是娶，无关感情。

    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那些童年时代的记忆都不是真的。怎么可以有男人那样冷血？然后，他到了绵城，再后来，身边出现了一个叫顾晚的女孩子。

    这个女人，是她见到过脸皮最厚的女人。她每天黏着欧以宸，弄得人尽皆知，欧以宸的目光，开始也总是冷的，直到后来，她一直以为，顾晚不过就是欧以宸手中的一颗棋子。在她知道欧家跟顾家的恩怨之后，她没有去阻拦顾晚的所作所为，因为她知道，有一天，顾晚会是最惨痛的女子。

    果然，她看到了。

    那个大雨滂沱的日子，她绝望着一张小脸，颤抖着唇，目光控诉地望着欧以宸。

    她在心底微笑，这个世界上的女人那么多，区区一个顾晚，怎么会是欧以宸看得上眼的？更何况，她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顾唯宪的女儿。

    她原本一直是这样想的，只是有一天，她看到了欧以宸在拿着顾晚还给他的手链发呆。

    他的眼睛总是深邃的，可是那天，她却看懂了他的情绪，那是痛苦。

    女人在这方面总是敏感的。曾经，她也怀疑嫉妒，但每次都告诉自己，顾晚对于欧以宸不过是一场戏。戏演完了，就该散场了。

    可是，不是。

    欧以宸在订婚之后就去了美国，她不是没有去找过他，只是他冷漠的态度让她心寒。尤其让她绝望的是，他失忆的时候，画的那个人，竟然是顾晚！想的那个人，是顾晚，就连喊着的名字，都是……

    那一刻，她发现自己错了，她太低估了这个女人，她早该把他们之间的这种状况扼杀才对！

    那样，即便欧以宸不喜欢她，他心底没有喜欢的人，也会渐渐接受她的。

    四年之后，再度纠葛。她眼睁睁地看着顾晚成了欧以宸的情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对她虽然冷淡，却是恨不得将她护在手掌心，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出双入对，留给她满地的难堪……

    所以，她确实是想要顾晚死的，得知芯片消息，开心只是刹那，细细地回想，欧以宸又怎么会是这样委屈自己情感的人？她让顾晚消失了，可是，同时让婚姻消失了。

    是因为心死如灰才要解除婚约吗，欧以宸？终究，还是因为顾晚……甄晴儿冷笑了一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今天的生日，注定会过得万分精彩的……而我，也注定是你欧以宸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第二更送上，亲看文愉快啊！今天上午去婆婆家了没有及时更文，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