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五章

    顾晚揉了揉太阳穴，正闭上眼睛，听到手机响起。她接起电话，听到肖木有些急切的声音响起：“顾晚，爷爷病危，婚礼提前可以吗？”

    天色从浓黑渐渐地转淡，高大的背影在窗边立着，手里的烟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次，旁边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欧以宸却是没有感觉似的，只是不时重复着吸烟的动作，不时地眯眼看着星辰。

    这么多日子了，每天，他不是以日为计时单位的，不管是以分，或是以秒，但那样短暂的光阴对他而言都是一种煎熬。当每天每天的找寻都以失败而告终的时候，他不得不去想另一种可能，而那种可能只要在脑海里冒出一点点的头，便是无法呼吸的痛袭遍全身。像那日在海边，他看着汹涌的大海，觉得自己的心也在一点点地被吞噬。。

    他把自己埋头于没日没夜的工作中，只是为了自己不再去想；可是，偏偏他又会坐在那个顾晚曾经坐过的位置上，整夜整夜地发呆，任凭那样的疼痛将他整个人撕裂、穿透，最终血肉模糊。

    虽然找寻一直在继续，只是一直没有下落，他的心在苍凉中度日，整个人仿佛更加无法感知喜悲。可是今天，在看到宁檬耳朵上的耳钉时，他清晰地听到内心深处咆哮的声音。

    最让他激动的无非是，顾晚活着，这个女人，她还活着……

    所以，她的离开，是有预谋的吗？是拼命想要逃离他的身边？是因为他要打掉孩子的举动，终于把她本就伤痕累累的心，折磨得碎裂了？她无法承受和面对，终是选择了逃离？

    世界终是公平的，这个时候，她该是平静地安睡下来了。她不会知道他的恐慌他内心的折磨，她该也是痛的，却不知道他的痛会跟她一样深，一样重。在她心里，他是她避之不及的魔鬼。只是……她是想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这样要命的事情！欧以宸低咒一声，烦躁又像是爬山虎一般缠绕了整颗心脏，该是多久了？肚子明显了吗？或是……她自己跑去打掉了孩子？

    她住的地方在哪里？他花了那么长的时间还没有找到的地方，一定是偏僻或是杂乱的。她一切都好吗？身上的芯片毒素会不会更多了？会有不舒服的情况发生吗？她什么都没有带走，是在过着怎样的生活？

    深深地吸了口烟，欧以宸闭上眼睛，又睁开，天边的星辰已经消失，露出了鱼肚白，窗边的风夹杂着冷意，他的太阳穴明明疲惫地跳跃，脑袋却是该死的清醒。

    顾晚，顾晚……

    那个在心头萦绕的名字有如魔咒，没错，他早就意识到她在他生命力的不一样，他早就为了她做了那样多出格的事情，他早就为了她心神不宁烦躁不安……

    或者，这些日子以来，他更深地明白了一件事情，而事实上，这件事情，在四年之前他早就隐隐地意识到，现在只是感觉更为强烈罢了。

    微眯着眼睛，想到那张脸，心脏失控一样地跳跃。宁檬会在锦澜呆上几日，他自然会一直找人跟踪她，跟着她就能找到顾晚。想到那张苍白的小脸，他闭了闭眼，丫头……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会让你受伤害。不……伤害事实已经造成，我没有办法，只能让伤害最小……也许这一辈子你都不会了解我为什么这么做，可是，只要你好，便好……

    ***

    澜溪。

    一周以后的婚礼，虽然办得有点急，肖家人却是欢天喜地的。顾晚已经见了家长，肖家的每一个长辈对顾晚都很满意，巴不得肖木早早地把顾晚给娶进门。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就不再劝你了。”尹逸遥看着屋子里肖家送来的礼品，笑道，“看来肖家还是会厚待你。”

    “所以，我怎么会后悔呢？”顾晚俏皮地眨了眨眼，“放心吧，肖木会对我很好的。而且没有感情负担的婚姻，就是我想要的。”

    尹逸遥沉默地看了她几分钟：“你还是忘不了他？”

    “谁？”顾晚眼皮一跳，提及这个名字的时候，表情还是有些不自然的，她笑了笑，“你说欧以宸吗？我当然忘不了他，他对我做了那样残忍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忘记？……但是我在努力试着让自己忘记，我不想在仇恨中让自己扭曲。”

    尹逸遥依然沉默，其实那日的事情……他知道跟父亲是脱不了干系了，他也知道留在澜溪对顾晚来说是最安全的。尹柏虽说是他父亲，可是，自从母亲出事后，更确切地说，自从尹柏自己出事后，他性格就变了很多，他也渐渐地跟他疏远。在他娶了甄佳慧之后，更甚。

    他感觉不到曾经的亲情，父子两人淡漠的关系，跟陌生人也没什么两样。

    如果父亲一定要对付顾晚，那么他会怎么办？这个问题他想过很多遍，却也没有答案。

    所以，这样把她藏着，算是最好的办法了吧？可是，这个时候，宁檬却是忽然离开澜溪。这个丫头，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如果他知道这件事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因为顾晚嫁给肖木的事，这段日子她的情绪一直处于不稳定状态，就她这种性格，真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给她打手机又是处于关机状态……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隐隐的不安感。

    宁檬的惹事能力，超乎他的想象。

    他知道欧以宸跟尹柏的搜索都没有间断，因为澜溪这个地方处于深山，而一般人要进入又需要繁琐的手续，有外来人口的加入，很容易查明。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查过这个地方，如果查到，不能查出什么，那是他可以肯定的。

    “宁檬去了哪里？”想到她对肖木的抵触，他的不安又多了几分。

    “不知道。”顾晚笑笑，“只是说见见朋友要离开几天，不知道在哪儿。这丫头，在跟我闹脾气呢！”

    “她是伴娘，一周后就要举行婚礼了，竟然这个时候跑出去！”尹逸遥的口气有些恶劣，这些日子为了顾晚的事情，宁檬对他也是冷声冷气的，好像他欠着了她什么似的。习惯了她好言好语的样子，想到那张冷冷的脸，心里有点揪着的难受。

    “宁檬哪里知道这个？不是忽然之间改动的吗？她这个丫头总是丢三落四的，应该是没有充好电，明天一定可以联系得上。”

    “但愿如此。”尹逸遥冷冷地吐字，心底却不免担忧，这样孤身一人离开看朋友，亏她想得出来！如果是去了锦澜，被欧以宸注意上了，那还真不是件妙事！

    ***

    宁檬也一个晚上几乎没有睡。

    翻来覆去的，不是欧以宸的脸，就是顾晚的脸，凭着她的眼力，这两个人在一起该是多登对啊！为什么就是这样的结局呢？欧以宸的眼睛多了种沧桑在里面，一定是这些日子积淀的痛苦，她这个人向来心肠软，她真的很想把顾晚的地址告诉欧以宸，然后……欧以宸阻止顾晚结婚，这样不是很好吗？可矛盾的是，她也无法保证，欧以宸这个男人就是顾晚的幸福呀！如果是，那么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做好决定，可问题是，她能冒这个险吗？

    不能，不能！欧以宸已经伤害过顾晚一次了，不，应该不止一次了，难道还要他继续伤害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者，还是嫁给肖木比较好？

    可肖木怎么会好呢？他不喜欢女人，而且又那么优秀，万一来个日久生情什么的，还不一样是情伤吗？

    啊，啊啊啊！

    宁檬抱着脑袋在床上翻滚了几下，脑袋里像是在打架，直到天明才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几点，手机充电完毕，打开，未接电话的个数吓了她一跳。

    整整二十三个，而且，统统是尹逸遥打来的。

    是他？

    宁檬咽了咽唾沫，脑袋有一些错乱，她很想矜持一点什么的，却动作快于大脑，伸手便回拨了尹逸遥的号码。

    “你在锦澜？”

    手机一接通，就是冷冷的斥责声迎面扑来，她甚至还可以想象尹逸遥那张冰山脸的样子。

    窗响她淡。“……”怎么了？去锦澜是什么大不了都是事情吗？什么口气！

    “你好端端的去锦澜干什么！马上给我回来！”

    那边的态度更恶劣了几分，宁檬吸了口气：“怎么？难道我没有去哪儿的自由吗？我到这里有事，为什么要马上回来？办完事我才回来。”

    “宁檬！”尹逸遥的声音是压抑着的警告，“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顾晚这件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发什么疯跑去跟欧以宸说三道四！就算你不愿意顾晚嫁给肖木，可那是她同意的，你去找欧以宸，顾晚同意了吗？她喜欢你这么做吗？你这么做尊重她吗！”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句，一个比一个震怒，宁檬深吸了口气，再深吸了口气，才让自己平缓下来。

    “尹先生，你想象力这么丰富吗？那个地方我呆腻了。想出来透透气行吗？谁告诉你我见到欧以宸了？我去找他了？我告诉你，我、没、有！以后请你在有了事实根据之后再说话！”

    言毕，狠狠挂断。只是很快，电话又没完没了地响了起来。

    她不愿意再听，直接关机。

    ***

    甄晴儿“醒来”之后的数日，都没有见到欧以宸的身影。倒是欧以宸的助理钱谨，守在病房前，说是欧以宸的指示。

    甄晴儿的心在绝望中渐渐冷却，每天甄佳慧像是念经似的在她耳边一直说着放弃欧以宸，她苦笑。放弃？如果可以，早就在之前放弃了，做了那么多，在达到成功的一步之遥收手吗？不，不可以……

    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牵制他吗？欧以宸执意要带着她去美国就医，可她是不可能让他看出什么破绽的。难道就真的无计可施了吗？但是，她那么爱这个男人，爱到连命都可以不要，她怎么可能放开他的手？她要这个位置，她要做欧以宸的夫人，她要成为欧太太，每天跟他在一起，她要这样！

    有人在开着的门上敲了敲，甄晴儿抬眸，是白茹。白茹轻叹了一声，走到她身边，还没有开口，甄晴儿就抱住了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都是以宸不好……”白茹叹着气，“晴儿，我会……我会再去劝劝他的，这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鬼迷了心窍了……”

    白茹虽是这样说着，心底却是没有什么底气，自从那一日交谈之后，她也没有跟欧以宸怎么见面，事实上，他那句话总是意有所指，让她觉得心底发寒，尤其是那样洞悉的目光，让她觉得无处可逃似的。

    难道是因为她？白茹咽了咽唾沫，明显地底气不足。

    她跟尹柏，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欧景山已经死了，公司的事是一团乱麻，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而尹柏这个时候出现了，他那样高大英俊，更重要的是，他就像是一双有力的臂膀，在她遇到任何困难的时候都可以给她力量。

    她想，她是需要这样的男人的，虽然每次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都需要小心翼翼。他们那样小心，她可以确定，欧以宸一定是不知道的。可是，为什么他看着她会是那样的眼神？

    她把这样的疑惑也跟尹柏说了，尹柏只是沉默，说会尊重欧以宸的意见。

    所以，她虽然在轻声安慰着甄晴儿，其实心底也基本知道了答案。甄晴儿这个欧家夫人，怕是当不成了……媒体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怎么说的都有，她虽然想让晴儿做儿媳妇，可是，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毕竟这个儿子，还是太有魄力和才干，不容别人干涉他的人生。这一点，在近来的接触上，她越来越深刻地体会到。

    想到他的眼神，她忽然背脊有了薄汗。

    小剧场：

    某欧：你最近是什么意思？

    某果：我没，没什么意思啊……

    某欧：每天一更，留言不回，这是你对待读者应该有的态度吗？

    某果：主要，那个，是因为……

    某欧：写了那么多章，还没有让我跟我女人见面，你这不是欺骗吗？

    某果：我，我，我……好吧，明天让你们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