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三章

    抽出烟的手有些颤抖，他几步回到床前，她沉沉地睡着，他的手轻轻抚上后背上的方形黑痣。这个可怕的东西……要开始影响她的日常生活了吗？

    ***

    身体酸痛，转了个身，顾晚拧眉缓缓地睁开眼睛，那一片黑潭的色泽让她脑袋有一瞬的空白，她眨了眨眼，视线逐渐清晰，等意识到眼前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是欧以宸时，她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

    “醒了？”他的手动作更快地扣紧了她，神色慵懒，“想吃饭还是想做？”

    额？顾晚错愕地睁大眼睛，他嘴角勾着邪魅的微笑，懒懒道：“不是说不用吃饭，只要上床，我满足你。”

    他说着便压住她的身子，顾晚惊呼一声，双手抵住他胸口，脸还是可恶地红了：“我……要吃饭。”

    他定定地凝视了她几秒，忽地拍拍她的屁股：“起床了。”

    额……顾晚脸爆红，有没有搞错？打她这个部位？

    她瞅了他一眼，他正优雅地扣着衣服的扣子，顾晚慌乱地几下套好衣服，脚步正落地，却是腿上一软。

    “站都站不住，还敢要求直接上床？”他扶住她的身子，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揶揄，只是她没看懂的，是那丝纠结的疼痛。

    “饭不是在家里吃，符合情人的标准吗？”

    洗漱完毕，看着桌上丰盛的早餐，顾晚撇撇嘴，为什么他每一个字都针对她昨天的话？她说错了，好不好？

    事实上，她真的觉得不是错觉，欧以宸的目光真的总是不时落在她身上，等她抬眸的时候，那目光又淡淡地望向了别处。

    挺尴尬的，从吃饭到服务生收拾完毕，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交流中的诡异。

    “干什么？”看着他拉着她的手又朝着大床的方向走，她双脚发软，脑袋发晕。

    “不就是上床吗？你要求的，我满足。”

    “喂，欧以宸！”她急急地抓着他的手臂，吸了口气，弱弱地开口，“我，我昨天说错了，好不好？……我，我其实哪有说上，……上*床……我只是，让你别对我那么好……”

    她微微低着头，脸蛋发红，无奈地喟叹了一声，他的手小心地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对你好不好吗？有多少女人求都求不来，你还喜欢被虐了？”

    “……”她咬了咬唇，“怎么对我都没关系，昨天，是我失控了。我不该这样……”

    是啊，该平静的，淡定的，失控不是好表现。

    水样的眸子抬起，她唇角勾起淡淡的微笑，梨花一样淡雅，他哑声道：“知道就好，下次不要惹我生气。”

    “要在家里吃饭吗？”

    顾晚点头：“要，在家里吃很方便，也很卫生。”

    “要散步吗？”

    “要，散步有益健康，对身体好。”

    “要……我对你好吗？”

    他的声音有些涩哑，顾晚愣了愣，点头。。

    心底有涟漪微动，她不想去感受，那边，欧以宸的电话铃声响起。抬眸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竟然已经是九点二十分了，他竟然这个时候都没有去公司吗？

    ***

    欧以宸接到的是尹柏的电话。

    豪华的黑色真皮转椅，尹柏一只手指不时地敲击着桌面，虽看着电脑，镜片后面的目光却是带着沉思的，偶尔有一丝激动的喜悦闪过。

    那么多年的找寻，终于有了线索，那种激动不是用言语可以形容的。从前以为是传说，之后渐渐得到证实，他知道那种利润空间，而且，收获的不止是利益，还有名声。

    “这些是最近的资料。”尹柏推了推眼镜，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平静，“以宸，发掘稀有水晶一直是你爸爸的愿望和梦想，你跟她在一起那么久，丝毫没有线索，我一度以为是我们的判断或者是资料有误，没想到峰回路转，这个丫头果然跟地图有莫大的关系。”

    “这个女人……不是慕华敦的太太吗？”记忆中有点印象，欧以宸拧眉，照片上的女人风姿卓越，不过，显然是偷 拍的。

    “是慕华敦的太太。”尹柏接过话来，抽出一支雪茄，眸子轻眯，“不过，你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位慕华敦的太太，会跟顾唯宪的女儿扯上关系。你一定不会想到，她们之间，会是母女关系。”

    欧以宸只觉得脑袋轻轻轰了一声，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母女关系？”

    “没错，母女关系。这份DNA检测报告可以说明一切。”

    尹柏叼起雪茄，把另一叠资料推到欧以宸面前：“顾晚的母亲就是慕华敦的太太秦挽歌，原名顾馨儿……事情还真是有戏剧性呢，任谁都不会把这两个人牵扯到一块儿去，怎么竟然会是母女？不知道慕华敦知道他的老婆女儿都这么大了，会作何感想？”

    眉她地酸。“这两个人的DNA报告怎么取证的？”

    思绪还在混乱，他才知道顾晚的身世不久，那么巧的，他竟然把顾晚的母亲都给找出来了。哪怕他再神通广大，怎么可能会把这样两个人联系在一起？连顾唯宪都说顾馨儿死了……

    “取证DNA,不过是两根头发丝的问题，这太容易了。顾晚是顾馨儿的女儿，绝对不会有错。以宸，我手头上的有力资料还不止这个，我已经可以确定，欧家的那条祖传项链，就在顾晚手上；而顾晚的身上，有那块跟地图相关的芯片。”

    “……”

    欧以宸的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这件事情，顾唯宪只跟他一个人提过，连顾晚都是不知道的。尹柏怎么会那么快知道这件事？他怎么清楚顾晚的体内有芯片？

    “以宸，这阵子真是辛苦你了，想办法拿到顾晚的项链应该不是难事，我看那小妮子对你的话还是言听计从的。我会尽快联系医生，看有什么办法取出她身上的液体芯片，毕竟那么多年了。项链跟芯片结合起来，稀有水晶的秘密就解开了。到时候，可以完成你爸爸的遗愿……”

    尹柏抽了一口雪茄，镜面后面的目光，有光芒在耀动。他嘴角勾了勾：“等取出芯片，就早点把你跟晴儿的婚礼办了。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晴儿……她的病情好像更严重了，几天前还晕过去一次，如果有空的话，你去看看她。顾晚这儿，你自己看着办吧，随便敷衍她一下或者来硬的都可以，毕竟我们已经掌握了稀有水晶的秘密。以宸……你还是要回忆一下你父亲曾经跟你说过的话里边，有没有提及什么的，说不定会让我们更快地解开这个谜。”

    有微光在尹柏的眸子里晃动，不知道什么什么感觉，欧以宸把资料一张张理好：“再等等吧，我想把所有的资料核实一遍。”

    “……好，谨慎点也是好的。”尹柏拍拍欧以宸的肩膀，笑道，“你果然像你父亲，做什么事情都细心得很。”

    太阳穴跳动，心很沉重，他想，他必须找一个地方安静一下，从头到尾分析一下整件事情。为什么他觉得哪里都是疑点？那么久的查询，忽然之间的突破口从哪里来？如果没有一些脉络可循，他怎么能把那样不相干的两个人搭到一块儿去？

    ***

    甄晴儿的心跳得厉害。

    在门外听到了欧以宸跟父亲的所有对话，她不太相信地听着，到现在，还有那些让她不太敢相信的字眼在耳边回旋。原来，一切真的是做戏……

    父亲曾经跟她说过，可是，她只是把这个当成疗伤的方法，麻木一下自己的灵魂。她没有想到，一切都是真的。稀有水晶，芯片……原来，欧以宸对着顾晚的接近，是为了那条项链和她身上的芯片？原来，原来如此……

    她就说，欧以宸怎么可能会要顾晚？他会要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但独独是不会要顾晚的。她是顾唯宪的女儿，顾唯宪是谁？直接把他的父亲逼上绝路，也几乎让他的人生逼上绝路。没有可能原谅的……

    她咽了咽唾沫，有泪盈满眼眶，她擦了擦眼泪，嘴角勾笑。这个发现太让人惊喜了，她还装了几次晕倒，只希望欧以宸能够常常想起她的病情，想起婚约来。看来，这些都没有必要了，欧以宸是她的！从来不会属于顾晚这个下贱的女人！

    稀有水晶，芯片……哈哈，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女人，就是被人利用的女人。顾晚，我真是可怜你，竟然这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接二连三的，真是有趣！

    甄晴儿吸了口气，忘了原本到父亲公司里来是做什么的，她需要好好地找人庆祝一下。

    ***

    紫色的花海，有风吹过，便是淡淡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欧以宸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走喜欢在这个地方走走，或者是因为那片花海，或者是因为那个游泳池，又或者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地方，跟父亲最爱的女人有关。

    而现在，他更知道的是，那个女人，叫顾馨儿。今天，他甚至知道了她的模样，慕华敦的夫人秦挽歌，是出了名的美人。

    跟白茹相比，秦挽歌的美更接近温婉自然，他见过她的次数不多，可是印象还是有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女人会是顾晚的母亲。

    原来，她的母亲还在，只是，忘记了她。

    “欧以宸，我……我想妈妈了……你的肩膀就给我靠一靠，靠一下不行吗？”

    还记得那日她喝醉酒的眉眼，泛红且委屈，手拉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像一只小狗。看了他几秒，她就不由分说地抱住了她，鼻涕眼泪全朝着他的衣服上擦去。

    她的伤，他懂。虽然她不说，可是看到有类似的情节，她总是呆呆的，若有所思，神情飘渺。

    很少会有无措的时候，可是这个时候，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留在身体里二十几年的毒素，会是到一个怎样的地步？他联系过很多医生，没有医生有把握做手术。或者，芯片是可以取出的，可是，取出之后呢？之后的可能性太多，甚至生命危险，这样的可能性都是存在的。

    她的身体会渐渐呈现出各种迹象，现在无法说清楚是什么，可是也是千千万万的可能性。虽然，已经组建了专家队开始进行动物身上的临床试验，可是……他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

    一个问题还没有解决，又遇上了她的母亲。她已经二十四年没有母亲，知道这个事实，该怎么消化？她可以受刺激吗？欧以宸闭了闭眼，觉得心底的位置，灼热的疼。

    长腿迈开，推开白色的格子门，这间房子已经许久没有踏入，桌面上积了厚厚的灰尘。父亲死后，在最艰难的日子，其他的财产有的都变卖了，只有这所房子留着，父亲遗嘱上，早有这样的安排。

    很多心情不好的时候会走进这儿，这里有他的一间房，可是父亲的房间，他却是很少踏入。即便踏入，也是匆匆地看看墙壁上的画，又匆匆退出。他不是一个会让自己软弱的人，他想要选择坚强，而睹物思人对于他来说，根本是太奢侈的事情。

    他凝神了片刻，伸手拧开门把，房间的布置没变，只是堆积了灰尘，尘封的感觉，总让人觉得那样的孤独悲凉，失去的东西，是再也不会回来的。

    伸手摸了摸墙壁上的壁画，是父亲亲手画的，给装裱了起来，是一幅油画，上面画着的也是一片紫色的花海，一个少女在花海中亭亭而立，微风吹得她长发飘扬。

    只是，只是背影，看不到脸。

    这个女人，是顾馨儿？他不知道父亲还会做这样浪漫的事情，他仅有的记忆中，他是没有任何情调的。而且，他没有时间，好像生活就只是工作。

    那么，这幅画，是他用了心血去完成的吧？他凝视了几秒，把油画取下，想擦拭干净，却不料，有一个本子从油画后面掉落下来，啪地一声，尘土飞扬。

    他纳闷地低头，捡起本子翻开，纸面已经泛黄，可是钢笔字迹还是清晰有力……

    下章会写到顾晚怀孕了，大概就要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