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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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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我带你回房休息。
    少年再不是当年身形伶仃的孩童了,已然有了青年人那令人心安的宽阔胸膛。
    谢孱云在他怀里有些昏昏欲睡。
    大师兄,阿摇长大了。已经可以保护你了。
    谢孱云费力地将眼皮掀开一道缝,顺着江舟摇的下巴处往上看,他的五官鲜妍精致,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好看的,明明还是个少年的模样,却已有了点历经世事的沧桑感,好似真的一瞬间长大了。
    谢孱云突然想问他外出历练这几年过得好不好,可是没有灵骨的身体太过沉重,连带着他的意识也一起沉入了黑暗中去。
    江舟摇却觉得怀中的重量轻如鸿毛,他用目光细细描摹着怀里那人的眉眼,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江舟摇心知,他僭越了。
    若是在以前,他哪里敢如此放肆地盯着他?又怎敢奢望自己这般亲密地抱着他?
    但他的行为举止却丝毫不逾矩,小心翼翼地将谢孱云放在床上掖好被子后,便极其恭敬地退离了房间。
    纵使跌下神坛,你也还是我的触不可及。
    你可是大师兄啊。
    第3章 归仙冢(三)
    千衍宗上层并不像那些普通弟子想得那般无动于衷。
    师兄,修为尽失可不是什么小事!说话嗓门最大的是火耀,他生得浓眉大眼,性格也是火爆憨直。
    是啊,掌门师兄,就算内丹修复好了,他失了灵骨,以后也再无前途可言。就连镇静的刑律堂长老岳古也忍不住附和道。
    失了灵骨的修士无法再凝聚修为,此身修为便再也精进不了,这让万衍宗的长老们接受不了。
    原本想着即使谢孱云修的是万物刍狗道,但好歹是立道之人,渡劫期飞升成神的概率极大,纵使不能为宗门所用,却好歹是一方庇佑。
    可现在谢孱云没了灵骨,立道之人的身份也再无特别。
    现在显不出什么,他依旧是元婴期的天才,可百年之后呢?他的修为不随着年龄进益,迟早会被后辈超越。
    长老们左一言右一语,夹在中间的掌门满面愁容。
    他心里另有一番较量。
    千衍宗可以没有谢孱云,却不能没有君行之。
    君行之只收了谢孱云这么一个弟子,虽说对他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当然,这可能是因为他修的是无情道,待人冷漠一些也是情有可原。
    再者君行之闭关前也去慰问了一番身负重伤的谢孱云,看起来也并不是毫不在乎这个弟子。
    所以掌门不敢擅做决定。
    但长老们在那不依不饶,最后商讨的结果是双方都妥协了。
    长老们的意思很清楚,谢孱云现在依旧是千衍宗的大师兄,只是之前独一无二的待遇却不能再有了。
    言下之意是不想浪费资源。
    至于谢孱云丹田破损需要修补的问题他们竟故意忽略了过去。
    谢孱云依旧住在灵气浓郁的清静峰,却再不能独享了。
    次日,沈知微搬进了清静峰。
    昨夜疏雨已停,石缝里生出新篁数干,微嫩竹色看着让人心静谧。
    沈知微走得缓慢,一半的时间是在望着篁竹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脚尖终于不再迟疑地掉转了个方向,来到别人地盘怎能不跟主人打个招呼?
    绕过竹林,便能看见那人的居所。
    那人安静地坐在那口石桌旁,长长的睫羽柔顺地低伏着,阳光被竹叶切割的稀碎,在他身上投下浓淡不一的光斑,恍惚神临。
    沈知微怔愣了一下,他已有许久不见他了。
    就是这一愣神,让他忘记了来这的初衷。
    大师兄。不觉间以往的尊称又脱了口,沈知微一向稳重的脸难得露出一丝懊恼,他来这可不是兄友弟恭的,而是来嘲弄这只落难凤凰的。
    可因这一声唤,他落了自己的脸。
    此时退出也来不及了,谢孱云已经注意到他了。
    阿微,你来了。
    谢孱云搁下手里的书,回屋拿了套茶具出来,他是修仙世家出来的贵子,纵然修的是万物刍狗道,却并未摒弃修养,待人礼数该有的也算周全。
    怎的不见阿摇?沈知微来清静峰的次数屈指可数,且每次来都是跟在江舟摇身后的。
    谢孱云问这话的时候,正有条不紊地摆放着茶具,故并未正面对着他,似是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
    他一半脸隐在阴影处,显得清宁又温柔。
    沈知微却被这岁月静好的一幕激出了些火气,故意说道,找不到他。
    谢孱云终于正眼瞧他,许是又出去玩了。
    沈知微却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是假装不懂还是真心不知阿摇对他的心意?
    沈知微为阿摇不值。
    那人出走多年,在这档口突然回来是为了谁?匆匆见了谢孱云一眼后又离去是为了什么?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般殷切,这般情意,为的却是这般没心没肺的人。
    他是去为你找药去了。这句话差点就从他嘴里脱口而出,可他终究没有说出来。
    说出来有何用?阿摇依旧是撞到南墙也不回头。如今撕破脸不过是平添几分尴尬罢了,露丑态的只有他一个人。
    况且现在挑明一切对他一点益处都没。
    在沈知微眼里没心没肺的人尚且不自觉,烹茶的动作慢条斯理。
    纵然沈知微心里不痛快,却依然被谢孱云一套行云流水的烹茶技巧吸引了部分心神。
    谢孱云之前也是招待过他的,但修仙之人在生活琐事上几乎不会耗费心神,一切简化得只剩下了形式。
    如今谢孱云与凡人无异,凡事皆需亲力亲为,先前冰冷不容人亲近的气质淡了些,原先身为贵公子的矜贵却一点点透了出来。
    沈知微伸手去接谢孱云递过来的茶,目光垂下时看到了那截从滑落的袖子里露出的手腕,白得晃眼,也纤细得惊人,仿若伸手一折就断了。
    孱弱到哪里像个剑修?
    沈知微搁下茶杯,微微拧眉,你你身体如何?
    他说话习惯去看人眼睛,刚一抬头,目光就凝住不动了。
    袅袅而起的水雾模糊了谢孱云的眉眼,缭绕着,像是要徐徐开出一朵莲。
    青年平铺直叙的嗓音似乎也被那热腾的水汽润过一般,带了点温度,无事,多谢关心。
    沈知微本因为他温润的声音态度稍有软和,待听到话的内容时,缓和的面色又重新冷凝了起来。
    又是这幅拒人千里之外的讨厌模样!
    他拢着茶杯的手收紧了些,一口将杯中的茶囫囵吞进,客套道,多谢师兄款待。
    接着起身拱手,知微此次前来拜访,是来知会师兄一声,日后知微就与师兄同住清静峰了,若有叨扰之处还请师兄见谅。
    面容俊美的青年长身玉立,站姿端正,气质沉稳,给人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
    可就是这样一个稳重的青年,垂下的眼里却是满满的恶意。
    你看,你再也不是那值得独享礼遇的大师兄了。
    他从余光里瞥到那人斟茶的动作顿了顿,许久,微凉的声音从那水汽后透过来,飘忽不清,无事,阿微请便。
    沈知微唇角挽起了细小弧度,那知微就不继续打扰师兄了,告辞。
    青年在那阴影处坐了许久,茶杯中上升的水雾淡了,茶也渐渐地冷了。
    第4章 归仙冢(四)
    一处山洞,明明是封闭之处,黑的应不见五指才对,却有不知何处引来的冷色月华,如练一般缠绕在洞中静坐的人身上,似梦似幻。
    那人旁边有一道人影慢慢凝聚,容貌赫然与那静坐的人一般无二。
    若是有旁人在此,必会十分惊讶,这是元神出窍,且看那凝出的幻影宛如实质,此人的修为定然在出窍期之上,也就是说,这人极有可能是分神期。
    虚影睁开眼,一双颜色轻浅的眼眸流光溢转,又回归淡漠。
    正是尚在闭关的君行之。
    君行之那日见过谢孱云后,丹田隐隐有不稳的迹象,便去闭关了。
    莫名想起了谢孱云之前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虚影沉吟半晌,且再去看看他的小弟子吧。
    清静峰拔势甚高,傍晚的时候会起一层薄薄的雾霭,雾气围绕着竹林,竹叶上也沾染了许多晶莹的水珠。灵竹成片的栽种,风一吹满是清凉之感,,竹叶互相碰撞飒飒作响。
    风停了,飒飒声却并没有作歇,君行之顺着声源处飞了过去。
    却见到他挂念的小弟子在那挥剑砍竹子。
    这是在发泄吗?
    一名拥有立道之能的绝世剑修,一时跌落凡尘,成为了一介凡人,便是那些道心坚定的天骄,恐怕也会这般巨大的落差激得心魔顿起。
    谢孱云再强,也不过只是个刚及弱冠的青年罢了。
    君行之负手而立,冷眼旁观着。
    青年如今是凡人之躯,又重伤初愈,身体单薄得恨,以往轻易能挥舞的灵剑现在要两手交握才能抬起来,每一次挥砍都废了青年好大力气。
    砍了两三下,青年便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休息一会,然后不厌其烦地继续。
    即使他砍的竹子上只留了几道浅浅的痕迹。
    君行之站在一旁没有一点想出手帮忙的意思,青年砍的那根竹子与周围的灵竹不同,是根十分普通的凡竹。
    看了这么久,君行之自然看出来谢孱云不是在宣泄愤懑,他的动作没有一丝戾气。
    那他砍竹子是要干什么?君行之饶有兴趣地继续盯着。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竹子终于被谢孱云砍开了一道缺口,就在破开的一瞬间,竟有一道水流从里面喷薄而出。
    馥郁的香气在空气中化不开。
    君行之嗅了嗅,神色复杂,这是
    阿摇说这是凡间的酒,可以消愁。青年一个人自言自语着,面上浮现几分茫然和落寞,我现在应当
    接下来的话他没说出口,只是沉默着用早已准备好的竹筒接住这些琼液。
    君行之注视着谢孱云的一举一动,装好酒后青年就准备回去了,夕阳的余晖下,他的背影茕茕孑立,虚弱得仿若下一秒就能倒下去。
    犹疑了一下,君行之跟着他进了屋。
    青年的屋依旧简单干净,与他上次来时并无不同。
    除了书架上多了许多书。
    君行之顺着书名看了过去,青年读的书很杂,却都是些正经的书。
    看到青年刚刚艰难砍竹的狼狈模样,君行之便能想象到他这段日子过得有多不如意。
    不能舞剑,不能辟谷,生活琐事皆需自理。
    可青年很坚强。
    他没有歇斯底里,没有颓然堕落,而是将精力全都放在了读书上。
    谢孱云在里间呆了许久,君行之便抽出了一本书卧在榻上随意翻看着。
    等到谢孱云走出来时,他手里端着一套杯具。
    君行之立刻知晓了青年的意图。
    他要温酒。
    君行之想起了刚刚青年说的消愁二字,有点困惑,他既然没有因为失去修为自暴自弃,那又消的是什么愁?
    谢孱云跪坐在地,君行之注意到他换了一套衣服,应是刚刚沐浴过,发尾上还带着湿气。
    倒还是保留着簪缨世族的脾性。
    君行之颜色淡漠的眸子里晕染开一丝轻浅的笑意。
    贵族出身的公子养了一身浑然天成的矜贵气质,温酒的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君行之的目光从书上移开,一心一意地欣赏着青年的独具风华。
    温过的酒香味愈发醇厚,简直争先恐后地要往鼻子里钻。
    谢孱云不知天高地厚地倒足了满满的一杯。
    竹酒有温养身体的效用,是故君行之也并未制止他喝酒。
    哪知谢孱云之前哪里尝过酒,酒量奇差无比,仅一杯下肚后眼神就聚不了焦。
    迷离得像是里面藏了一汪水,眼波也随之晃荡着。
    艳色再也藏不住。
    若是一般人在这,定要被这一幕刺激得兽目通红。
    可惜,此间除了艳色不自知的谢孱云外,就剩定力强到令人发指的君行之了。
    君行之卧在榻上,青丝垂落,神色一如既往地淡漠,只是那颈间的喉结,不甚明显地上下滚了滚。
    喝了酒后的清冷剑修面色酡红,话也渐渐地多了。
    他出世多年,却并非不懂人情世故。
    自然也就知晓他沦为废人,外界会如何看他。
    阿微搬进清静峰就是一个讯号,他被放弃的讯号。
    可那些嘲讽他都可以不在意,他一早就立了道心,道身有损,道心仍在。
    谢孱云有他自己的傲骨。
    可
    谢孱云摩挲着手里的什么东西,语气模糊地喃喃了一句,师尊自那日后再没来看过弟子。
    似是抱怨,又似是撒娇。
    君行之身体微微一僵,他看到了谢孱云手中握着的是什么,他多年前给他的一块玉佩,那块玉佩有通讯功能,只是谢孱云从未用过。
    他从来不知,他在谢孱云心里有如此重的分量。
    在君行之的印象里,谢孱云是一个很乖巧的孩子。
    除了乖巧再无其他。
    谢孱云很小的时候就跟他上了山。
    不过六七岁的孩子,却已经有了小大人的模样。
    他不粘君行之,自己可以单独住一间房,也不曾哭闹。
    在君行之的记忆里,他们单独相处的画面极少,且都是少年来请教他剑法的情景,后来便是这样的时刻也渐渐地不再有了。
    若不是这次谢孱云出事,他估计都快忘了自己还收过这么一个弟子。
    谢孱云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师尊离他不过一尺,自顾自地对着玉佩寄情思,面上三分茫然,三分无措,剩下的全是惊惶。
    师尊,孱云是不是很没用?
    阿摇问我恨不恨害我沦落此境地之人,青年饮了酒后的声音不似以往那般清朗,便含了几分模模糊糊的委屈,可我连害我之人是谁都不知道。
    清瘦的剑修半合着眼睛,那苍白的脸色因为熏上酒意有些许薄红,看上去少了些不染尘俗的冷漠,也少了剑修的无情和果断,竟显得有些许脆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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