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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因为喝了酒已经有点迷糊的志国大伯冷不丁听着这么一句,瞬间酒劲就散了个干净,一骨碌从炕上坐起来,瞪着自家媳妇骂道:“个败家老娘儿们,啥给你当儿媳妇,你是不是也喝大了,顺嘴往外冒虎话!”
柳枝大娘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儿道:“你干啥呀?俺就是随口说说,你反应那么大干啥!”
志国大伯登时有点心虚,缩了缩脖子,强自道:“随口说也不行!村里大伙儿都以为兰丫头是志强的亲闺女,要是真从咱这儿听出点啥,那咱以后咋面对三婶子啊!所以你必须把这个想法掐掉,免得到时候管不住自己在外面说露馅!”
柳枝大娘把手里的针线活一推,不高兴道:“俺说你这人真没劲儿,那俺能分不清啥大啥小吗?这屋里也没别人,俺才跟你说说,俺就是真心稀罕那孩子,觉着可惜罢了!你看看你那个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俺是啥没正调的,见天就知道出外瞎咧咧呢!”说完,就背过身去,再不肯搭理对方了。
志国大伯一看惹祸了,赶忙去哄,一番低声下气赔不是,最后总算把媳妇哄乐呵了!
等柳枝大娘过东屋去看孩子们,他才擦了擦头上的汗,心里苦笑连连!
这个婆娘可真敢想啊,你倒是看看你自家男人和儿子是块啥材料啊?不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也是家养的小土鸡儿惦记天上的金凤凰,心可真够大的了!
越到年跟前儿,这日子就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八。
今天是伐木队封锯的日子,苏慧兰在队部里帮齐五爷和志国大伯把这个月的贮木场签单和本月的工分值分别核算清楚,等两人到公社财务结算完毕,拿到钱和票回来就能给大伙儿发年前这最后一个月的工钱了!
对于村里人来说,这真没啥比大年前儿拿到自己的工钱更高兴的事了!
看着老少爷儿们或站或蹲的用指节粗大的手指笨拙的数着一张张钱票,苏慧兰一点也没不耐烦,专心的守在一边,等大伙儿确认数目无误。
志国大伯看了满屋子人一眼,便对苏慧兰道:“兰丫头啊,反正钱都发下去了,也没啥的大事了,俺在这儿瞅着,你先回家吧,这也忙一个头午了!”
苏慧兰笑道:“没事,大伯,这工资都是我算的,要是真有啥错,我改着也方便。”
志国大伯转头看看自己这伙儿人,也是无语,他们钱都发完了,这帮人还没数完呢!
“俺说大林子,统共就这俩钱你咋数这么半天啊!”
“还有老杆子,那钱都让你数三遍了,差不多得了,还能数出花来是咋的!”
被点名的大林叔一脸委屈:“那俺有啥法啊,俺这脑子笨,这零头数到十以后俺就记不住了!”
志国大伯没好气道:“你个完蛋玩意,给你座金山你也整不明白,把钱拿来,俺给你查!”
其他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志国大伯就数落道:“都乐啥啊!没说你们是咋的?你说这死冷寒天让你们挣钱难,那查钱还费劲吗?平时让你们学点算数啥的,一个个抱着脑瓜子死不乐意,一帮不长心的!行了,没毛病的撒楞过来按手印!”
大伙儿被一阵呲哒也不生气,老杆子揣好了钱,第一个来找苏慧兰按手印。
苏慧兰看他之前翻来覆去查了几遍,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杆子叔,你是觉得钱数哪里有问题吗?”
老杆子憨憨一乐,摆手道:“没问题、没问题!”
旁边就立时有人取笑道:“兰老师,你不用管他,他就乐意数钱,这数完钱的手回家都不舍得洗,那都得来回看几天!”
老杆子搥了那人一拳头,笑骂道:“滚蛋,少搁这嘎达埋汰人!俺那是高兴的!谁挣了钱不高兴?”
确实是高兴,连苏慧兰都能感受到这些忍着严寒跟大山讨生活的人此刻的喜悦,所以也真心替他们高兴。
等把钱和票都发完,已经中午十二点半了,苏慧兰看队部没啥事了,就跟齐五爷和志国大伯打了声招呼,先回家了。
因为今天是二十八,家家户户要忙着发面蒸馒头、粘豆包,做豆面卷子。
馒头和豆包要一下连蒸几锅,蒸好后放在盖帘子上,拿到外头冻硬实了,到时候都放进仓房里储物的小水缸里,要够主人家从春节一直吃到二月二。
苏慧兰到家的时候,苏奶奶已经领着罗小蕊把馒头和粘豆包都蒸好了!
只见白面的大馒头暄腾松软,咬一口满嘴的面香;
大黄米面的粘豆包用煮熟捣碎的饭豆做馅,放锅蒸的时候低下垫着一小块夏天特意收集晒干的玉米叶,防止黏黏的黄米面把屉布沾上了!
所以吃的时候除了黄米面的黏软、饭豆的绵细,还能吃到一点来自玉米叶的清香,再撒上一层白糖,吃一口甜香入味,这里的人就没有不爱这一口的!
罗小蕊是一大早就跑过来的,本来见苏慧兰要去队部,小姑娘一直不高兴,后来就被苏奶奶一大碗撒着白糖的粘豆包给征服了,老老实实的坐在面案子边上,看苏奶奶忙活。
老太太怕她没意思,还特意给她做了几个大面兔和大面猪蒸上,罗小蕊很喜欢,一直都没舍得吃!
苏慧兰回来了想凑过去看看这几只白白胖胖的兔子和小猪,结果之前一直很黏她的罗小蕊紧张坏了,犹豫半天才把一只耳朵缺了个角的兔子和一只短了一条腿的小猪送给她,把苏慧兰弄得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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