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龙养的日子——六安一盏(86)
要不还是把你送去东海吧,你不也想二表嫂了么?还可以让二表哥看着他,这才是万无一失,敖泓在心底盘算半晌,顿了片刻,忍不住道。
我哪也不去,就在这等你回来。凌溪有点着恼,觉得敖泓这种行为有点幼稚也侮辱了自己的独立性。
闻言,敖泓心知他已经动怒,聪明的噤声不再提起了。
凌溪顺着抚了两下敖泓的大脑袋放缓声音温柔道: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也只能这样了,现在的人族王妃太不听话了,敖泓像只受了委屈的大狗狗般无奈颔首,心道根据历任龙王手札,之前某任龙王的人族王妃可听话了,为什么到他这就这么叛逆了?
敖泓心中郁闷叹息,但还是有条不紊的安排好南海事物,给凌溪设了几重保护,确保他的安全。
然后又去下雨,他这次要闭关,按照九重天布置的未来几天都有大雨,他没时间去下,要不让敖灏跨区作业,每天勤勤恳恳飞过来帮表弟的南海下雨,要不一次性下完,把降雨量达成。
敖泓跟上面打了报告,上面同意让他尽快把降雨弄完许可下达,南海瞬息电闪雷鸣,天空陡然沉了下来,黑色乌云翻卷天穹,滂沱大雨、瓢泼而下几乎连成珠帘。
南海虽然靠海,但有敖泓这么一位细心的龙王相护,向来风调雨顺,没有台风的季节,雨水几乎如轻柔丝缕洒落田垄人家,烟雨蒙蒙润物细无声。
哪有这么大的阵仗?民众都在议论是否龙王心生不悦,哪里惹到龙王生气了?
是今年的龙王祭水果选的不新鲜,还是大家不够虔诚。
凌溪心道,都不是你们龙王要闭关了,准备先把计划降雨量搞定。
准备闭关那天,敖泓千叮咛万嘱咐,像是站在西湖断桥上,万千言语含在眼底,依依不舍与凌溪作别。
乖,快走吧。凌溪好笑道:过两天来接你。
如果不是敖泓表现的真情实感,他都要笑出声了他以为自己拿的是言情剧女主的剧本么?
王妃如此不配合,怀揣一颗少女心的敖泓也只得再微用力握着王妃小手不舍一捏,甩袖踏入丹房,绘枝龙纹古朴木门在他身后合上。
凌溪知道木门后还有禁制,禁制之后才是真正的丹房,敖泓此刻应该已经开始修复龙丹了,敖泓放心不下自己,会抓紧分分秒秒尽快修复龙丹出来的。
一直在自己身边打转,唠叨个不停的敖泓敛声了,身旁空荡荡的,凌溪竟然有些不适应。
单手扶上木门,曲起食指收敛力道,小心翼翼的像是叩鸡蛋壳,里面住着一位沉睡的公主般轻轻叩响。
敖泓?凌溪一缕游丝般的声音牵绕透过木门。
凌溪侧耳去听,等了半晌都没有回音,估摸着敖泓是已经按照他介绍过的,进到里面去修复龙丹了。
凌溪这才放下心来,又不禁溢出一个浅笑,抿抿唇似有几分羞怯道:我其实很喜欢你呀。再不会有喜欢第二个人比得上的那种喜欢。
外围笼罩着如娩延薄纱般的冰蓝色禁制,折射着低调的光泽,里面是石质墙壁的丹房,对着一面水月镜的敖泓久久伫立脸上不断变换着兴奋狂喜,紧张担忧与憧憬向往。
他神情过于复杂,以至于看上去就是皱成一团,听到王妃唤他,刚展开水月镜想要查看情况,结果就收到了王妃告白,敖泓激动的想现在就冲出去,把凌溪抗回房间嘿嘿嘿。
但理智告诉他,这时出去,很有可能会引起王妃的恼羞成怒,成熟龙思索片刻,决定还是先修复好这片龙丹碎片,融合到自己龙丹上再出去。
毕竟要给害羞的王妃缓和时间嘛,计划通,敖泓透过水面浮动的水镜,视线热情火辣的扫视着王妃纤细身影。
凌溪不自觉双臂交叉拢在胸前,打了个寒噤。
王妃,是冷了么?我们回去吧。丽丽也没有带厚实衣裳出来,从后面侍女手中接过一个掐法蓝凤纹手熏交给凌溪关切道。
好。凌溪微微颔首,两人转身回去,一路上丽丽忍不住掩唇偷笑,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笑得身子微微颤动。
笑什么?凌溪被她感染,唇角也勾勒起笑意询问道。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惋惜。丽丽收敛笑容正色道,只是眼底尚有挥之不去的笑意,故意拉长声音卖关子道。
凌溪果然上钩,更是好奇,心底被好奇的猫咪爪子挠得微痒道:什么呀?
仆侍笑王妃婉转,这些话定要等到殿下开启禁制才肯说,要是殿下听到,定会欢愉畅快,不会亏待我们,我等岂不人人有赏?丽丽狡黠向凌溪单眨了半边眼睫道。
是呀。
丽丽姐说得对。两个跟在丽丽身后的侍女也笑着附和道,都是殿内服饰的,也知道凌溪的性格,清楚他平易近人,从不端着架子。
你说我时倒是一套一套的。凌溪被促狭,红了耳背嘴硬道:时狩面前你也说不出啊。
是是。丽丽看凌溪头顶都要冒出热气了,也不再逗他,向后瞥了一眼,两名侍女会意不着痕迹落后几步,两耳不闻垂下双眸。
丽丽轻声提醒道:其实这种话,王妃不妨对着殿下讲,殿下强壮雄伟,又有编制是有实权的龙君,很受欢迎。
婢子服侍久了,也知道一些事,别说九重天各仙府对殿下憧憬向往,就是龙族内也不乏比殿下年轻的龙思慕青睐。
王妃与殿下,两情缱绻才更要精心维护呀。丽丽真诚殷切道。
我知道了。凌溪知道这是丽丽肺腑之言,心底一动颇为感激,他对敖泓的忠诚从不质疑,但丽丽说得也对,感情从不是一人来维护的。
凌溪平时表现得有几分畏寒,丽丽没有陪着他在外面久站,几人从鹤池浮光处抄小路从湖面木质长廊回宫。
几日无事,凌溪每日都派人去丹房外守着,看敖泓有没有要出来的意思,贝绯是敖泓心腹,敖泓闭关前特意把他叫过来叮嘱过,更是为凌溪寻了一批南海各族送上的奇珍,供凌溪赏玩。
其中有一面水晶磨成的镜子唤做昭云尤其有趣,平时看起来不过是透明水晶,中间稍有那种结晶矿物磨砂颗粒感,用设置好的手印能打开镜子,昭云会随着他心中所想映出人或物实时的场景,除了有禁制的地方看不到,其余都能看到。
老刘又秃了凌溪半躺在贵妃榻上对着昭云悠悠叹息道。
他是谁呀,王妃?看着昭云里映出的对镜戴假发的中年微胖男人,丽丽把水果在贵妃榻前小桌放下好奇问道。
我前同事。凌溪惋惜道:他当时都是副主管了,不知道现在升上去了么,薪水不少都花在植发假发上了。真是闻者心酸,见者落泪啊。
凌溪挥手,腕上云灵镯冰蓝色光华掠过,昭云镜面上像是一滴水珠落入光滑平静湖面,荡漾起微波,里面又出现了另一个男人。
这个。凌溪指着画面介绍道:我前主管,可凶。
甲方是他80%的烦恼,主管就是剩下的那部分了,丽丽似懂非懂的点头,龙宫职场压力不大,她又跟在王妃身边,没人敢数落她一句,自然不懂凌溪的心酸。
凌溪刚用法宝,还不能完全掌握用法,昭云画面又浮现出另一幅场景。
一个中年男子,身量瘦削,衣着极其行为艺术,几乎就是破布条搭在身上,裸露肌肤上还布着鞭痕,新旧参半,其中看得出老的那部分已经泛起暗沉黑紫色,男人正在推磨,沉重石磨缓缓转动着。
丽丽微微一怔,龙宫厨房都用电器与灵气结合的工具了,他家没有粉碎机么?思绪顿了一顿,才意识到其中违和之处,打量着昭云画面中边角隐约探出的一角,迟疑道:王妃,这又是谁?怎么看起来有些像冥界呀。
凌溪神情淡漠看了片刻,翻过镜面扣在贵妃榻上开口道:他是我父亲。
第119章
暮色渐染, 蛙鸣聒聒,一道背影单薄纤细的身影坐在浑浊池畔,风柔和掠过湖面, 水纹间泛起底下的黄褐色泥沙,夕阳将他的背影拉得斜长边缘处映着殷红色晚霞的瑰丽色泽。
这并非什么雅致去处,只是贫瘠乡下村庄一角,一个小小避风港湾,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得到片刻宁静, 孩子沉默抱膝望着湖面,眼底满是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忧虑
看那个外村家的小孩,他怎么不回家?
他爸回来了吧。一群孩童提着捉黄鳝的竹篓赤着脚走过, 看见湖畔躲在岸边纤长枯草丛间的孩子小声议论道。
哈哈,我爸说他是又欠债喽,又要回来让他爹卖东西。领头的孩子王身旁刘铁柱家的孩子压低声音,故做神秘道, 声音里却有着挥之不去的洋洋得意。
他能知道这些大人间的消息,显得他在孩子群里极神武有面子,鹤立鸡群。
羞羞羞, 养儿搬家肥水流, 出门拎瓮讨饭去。走在后面年龄稍小一些的孩子, 边倒步追上前面腿长的大孩子,口中却笑嘻嘻的唱道。
出门拎瓮讨饭去。前面的孩子也唱了起来, 孩童清脆童音中流露出一抹不经世事的残忍,笑闹着从湖边孩子身边跑过,将编纂童谣的声童声一路抛洒在身后,洒落银铃般欢快爽朗的笑声。
孩子是世上最纯洁美好的存在,也可以是最可怖残酷的写照, 这两句话不知是哪个闲汉编出来的打油诗,大人不会当着对方孩子的面讲,自家孩子听见了却是无所顾忌。
湖边孩童像是一座石膏的雕塑,一动不动,连纯净瞳仁里都失去了光泽。
夕阳余晖被猛然扯落,夜幕四合男孩彻底与夜色融为一体。
凌溪,凌溪老人沙哑声音在疏朗星空下响起,手握着一个老旧金属外壳的手电筒,光滑金属外壳已经稍显斑驳。
怎么在这?不回家吃饭啊。老人站在凌溪身后皱眉心疼道。
他还在家么?小凌溪垂着首询问道。
老人没有回答。
凌溪心知肚明,漠然颔首,扯出一个嘲讽笑意:又出去了。有钱当然要去赌啊,只有没钱才会回来。
老爷子低叹一声,其实儿子这样他早就不想管了,老妻也与他意见一致,但上了赌桌眼都是红的,不给他钱,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做得出来。
他还希望凌溪能健康平安的长大呢。
爷爷家里没钱了吧。凌溪站起身来轻声道。
别管大人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的。老人把手放在凌溪后颈上,充满慈爱的轻抚了两下缓缓应道,微微一顿补充道:虽然都说要孝顺父母,不过哎。
老人叹息,没有继续说下去。
老人护着凌溪,用黯淡手电灯光照着,从小路跌跌撞撞回去。
王妃,睡醒了么?丽丽掀起外帘鲛绡一角,反身向外问道。
凌溪望着拔步床顶鲛绡团起的花纹褶皱,恍惚间意识归窍,几乎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我怎么睡过去了?凌溪喃喃自语道。
他在里面抚平衣衫,丽丽笑着从外面掀起帘子道:王妃在贵妃榻上自己睡过去的,我用法术把您挪到卧室来的。
哦。凌溪朦胧记起放下昭云后阖眸闭目养神,可能殿内温度适宜,气氛平和,自己不自觉睡着了。他手轻轻搭在另一只手腕上的云灵镯上,暗自庆幸,看来这也不似敖泓说的攻击性那么强不然误伤丽丽怎么办?
王妃,您的昭云镜我已经给您收到那个紫檀匣子里了。丽丽提醒道
凌溪轻应了一声,正胡思乱想着,面前丽丽一拍脑门懊恼道:王妃,我都忘啦,贝绯大人来了,在朝晖堂等候,让我等您醒了通传一声。
有什么事么?凌溪站起身,一旁侍女从玉瓶中倾出干净泉水,倒在玉石雕凿而成的小盆中让凌溪洗脸。
应该是急事吧。丽丽耸肩,见凌溪目光陡然偏转过来,眼含紧张焦虑之色,心有灵犀道:但我已经问过了,贝绯大人说不是殿下那边的事,殿下一切都好。
我也没问他丽丽这么上道,倒是让凌溪别扭起来,将帕子放到架子上,走到玉屏之后小声道。
丽丽笑而不语,侍女将取出来的衣裳搭到屏风上面。
朝晖堂,贝绯吹去茶沫,不紧不慢的品茶,满是悠闲之态,凌溪走进来笑道:贝绯。
贝绯放下茶盏,起身行礼:王妃。
你过来是龙宫有什么事么?凌溪摆手,坐下关切问道。
贝绯先是颔首,后又摇头,面露迟疑之色:王妃
贝绯眼神瞥了站在凌溪身后的两个侍女,凌溪不禁好笑,他又没什么值得掖着藏着的,但还是按照贝绯的意思将两个侍女支开了。
人一走,贝绯就低声道:实不相瞒,其实是冥界大统领无患前来,说您父亲魂魄正在溃散,可能等不到投胎转世了。
虽然人到冥界之后,与尘世再无瓜葛,但血脉亲情冥界那边特意让大统领来通传此事。
无法挽回了么?凌溪一怔,听到自己声音问道。
他难以将泼皮无赖嗜赌成性的父亲形象,与贝绯口中奄奄一息的人联系起来。
贝绯已经将前因后果其中细节,都一一询问清楚,他本就是心细如发的性格,王妃父亲,他们南海龙王岳丈大人的事,自然更是上心,遗憾摇头道:其实就是正常受刑,本来还有几百年就能转世了。
虽然投不到人道,南海在王妃示意下也没有提供明显保护。但这种事,身份摆在那里,即使他们不说,冥界那边既然已经知道了这层关系自然也会上道多上些心照料的。
但许是冥界惩处地方太过无趣他与几个朋友,闲来无事一同打牌。贝绯微微一顿,尴尬道:被冥界巡查发现,他们本就是犯了因赌累及家人的罪,知错不改故态复萌,冥界本就以严惩法例为基石,不肯轻纵。
结果手下没有轻重将您父亲他们立刻封住他七窍暂锁住元神,派无患大统领来询问您的意思。冥界知道他南海王妃父亲身份,下手时已经放水了,哪想得到,打牌生龙活虎,挨几下就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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