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放走了最大的boss(无限)——惭时(110
曲承质疑说:有区别吗?
盛钰挑眉说:当然有区别啦。二打一是两个人合起伙来打你一个,车轮战是我和我身边这位轮流上,打你一个神明。你可以选。
如果不是盛钰提及傅里邺,曲承甚至都感知不到这个房间里除他两人之外,还有一个人一直存在,连呼吸声都感知不到。
这让他感觉很恐慌,对于未知的恐慌。
想了想,曲承摇头说:我不和你们打。你问的问题对我来说无关紧要,回答你也没什么。唤灵术失败后,我也曾尝试寻找过那个骗了我的神明,一直都找不到人。但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们一声,懒惰和暴食的争端在战发以前,那个时候懒惰的灵魂印记已经被毁掉了。我是战后才将剑身送出去,懒惰的灵魂印记必定和那神明无关。
盛钰说:贪婪呢?
曲承摇头说:不知道。如果你是贪婪,那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灵魂印记是战后毁掉的。接近于七鬼王覆灭之际被毁,中间的时间极其短暂,所以你的王位也就没有旁落。因为在大家刚意识到可以争抢你的王座之前,你就已经死了。
盛钰自嘲说:那我还挺幸运。
傅里邺动弹了一下,却没有看盛钰,也没有说话。
曲承疲倦说:你们走吧。
这是他不知道多少次送客了,之前几次又是坚决又是烦躁,这一次却不同于以前。也许是讲述了这些早已被尘封的过往,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疲倦过,强撑着精神重申:我不想与你们为敌,我对鬼王的位置也没有想法,我只想在驿站里浑噩度日,什么也不去想。
盛钰说:你放弃找你的妻子了?
曲承好像已经不抱希望,惨淡的笑了声,说:放弃能怎样,不放弃又能怎样。事情会因为我的意愿而改变吗?
盛钰肯定说:可以改变。
曲承一愣,浑浊的眼球盯紧盛钰,这一次他总算是看对了地方。表情几度变化,最后也只是轻轻叹息一声:虽然阵营不同,但我到底是万年前存活下来的神明,那个时候鬼怪与神明的争执还没有这么强烈,大家都和平共处。我对鬼王也没有多大的仇恨,所以谢谢你的安慰,至少能让我心里好受一些。
盛钰无言半晌,有些迟疑。与傅里邺对视一眼,他作出口型:要不要说?
傅里邺点头:说。
这个字是直接说出口的,因此曲承也能听见。他茫然了一会儿,道:说什么?
盛钰心道曲承是真的惨,盲目找寻了千年万年,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灯下黑这个道理。
他开口说: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个神明没有骗你。他教给你的唤灵术其实是真的,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你没有办法找到妻子的转世。
话音刚落,曲承已经是浑身僵硬。
愣了足足好几秒,他面『色』发紧,声音也颤抖的厉害: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盛钰说:字面上的意思。假设唤灵术是真的,你却没有找到你妻子的转世。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你的妻子,她压根就没有转世。
这下子曲承也不僵硬了,他一下子起身,却由于腿软摔回了床铺上。挣扎着重新站起来,他的手探向虚空之中,好不容易『摸』到盛钰的手臂,声音中已经隐隐带上了哭腔:你们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告诉我,说句话啊!
盛钰对上他浑浊的眼睛,心中略感复杂。他低眸拉开曲承的手,又将他的两只袖子拢起。
曲承仿佛心完全『乱』掉,连盛钰在做什么都感知不到。等袖子被拢起来,他的左手手腕有一处很深的伤疤,像是被刀剜过皮肉一般。
盛钰抬手点了点他的手腕:你这处伤疤底下,是否埋过一枚相思豆?
窗外的风轻刮窗扉,屋子里皆是窗扉打在墙侧的砰砰声。这个声音一下比一下打,像是重捶敲击在耳侧,将曲承捶落在地,几乎直不起身子来。他几度张口,唇瓣也跟着颤抖。
这些话他几乎是剜着自己的心脏说出口的:当初我去参战,临别前念到我和妻子的约定,永远不送还信物,更不会主动要回。为了让她安心,我让她亲手将相思豆埋在我的手腕间,以后要是背弃了这个诺言,我就要承受剜肉之苦。这件事只有我和她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曲承可能已经猜到了什么,但过去无数次希望换来的都是失望。他竟然都不敢张嘴去问,以免换来更大的失望。
他不敢,但盛钰和傅里邺敢。
两人一起起身,傅里邺前去屏风后面,领人到床前。盛钰低眸搀扶曲承,几次用力都没能将其搀起来,最后只能无奈说:我知道这些,自然是我见过你的妻子。你的妻子叫什么名字?
曲承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凄然的坐在地上,混『乱』的『摸』索着地面。待『摸』到盛钰的鞋,他紧紧攥住盛钰,低着头哽咽开口。
隐娘,她叫隐娘!
果然如此,世事无常。
盛钰在心中长叹一声,扭头看向傅里邺,或者说是看向傅里邺身边的红裙遗灵。
副本限定的那三个问题,想不到会以这种方式问出口。
顿了顿,盛钰说:你是何人?
红裙女子目光呆滞,神情麻木。只是撑伞站在原地,不看曲承,也没有看任何人。她就只是站在原地,窗外的风带起了她的裙摆,轻轻柔柔的扫到曲承的脸上,又滑落。
曲承若有所感,忽然侧头追寻裙摆落下去的方向,却什么也看不见。
一片死寂之中,有一个声音似乎跨越了千年万年的浑噩时光,恰如两人初见一般。当时那甜甜的笑容仿佛还在眼前,现在这声音却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声音,陌生的是语气。
她冷漠说:奴家隐娘。
第93章 伞下亡魂(八)这间房归你们了
明明已经找到了追寻万年的人, 曲承却好像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他连笑都不会了,只是愣愣的坐在原地,用手去『摸』索隐娘的裙摆。
指尖无力的攥紧红裙,他喃喃的叫着隐娘的名字, 半晌没有后续。
良久后, 抬眸说:隐娘为什么不回应我?
他的语气极其无助,像极了孩童一般, 看着家长将糖分发给其他小朋友, 然后无助的问:为什么没有我的份,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
不是这样的,曲承已经做的很好了。
盛钰对上那双通红的眼睛, 虽然知道曲承看不见,但他还是执意将曲承扶起,叹息说:她现在没有办法回应你,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曲承像是猜到了什么, 浑噩的站在原地, 唇瓣动了动,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盛钰继续说:她现在已经变成遗灵。
曲承一下子僵硬,如遭雷击般停滞。
接连后退好几步,他一下子跌坐在床铺之上, 愣愣的坐着。盛钰也没有催, 一直等他缓过神来,方才说:遗灵是没有自主思想的, 用这种方式存活于世间, 说明她心有执念。
曲承红着眼眶说:什么执念?
盛钰:
面前人形容实在是太过于凄惨,万年希冀一朝之间犹如泡沫般碎裂而去,徒留惨淡现实明晃晃的摆在眼前。换一个人说不定已经伤心到晕厥过去, 但曲承险而又险的稳住心神,也许是怕眼睛一闭,睁眼时面前三人又会消失不见,像之前数次一样,这不过是黄粱一梦。
见面前两人都不答话,曲承深吸一口气,摇摇晃晃的起身,端正的向盛钰的方向行礼。
也许是神明之间的礼仪,盛钰没有看过这种行礼方式,但这不妨碍他感觉到对方动作中的诚恳与真挚。行完礼后,曲承认真说:我很感激你们,能在活着的时候再见一面她,这已经是超出我所预期的了。所以你们不用顾及我,无论这之间发生了什么,我都将对你们永存感激。
盛钰面『色』微动:你当真想听?
曲承顿了下,缓缓点头说:想。
盛钰扭头看向隐娘,视线不经意间同傅里邺对视上,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应,他也就撇去内心那么一点点的同情心理。
正『色』说:你死于何。
奴家死于万年前鬼王大战,身葬于此,已在此徘徊万年有余。
隐娘每说一个字,对于曲承来说都是凌迟一般都痛苦。他浑身颤抖,不断复述着万年这个词语,视线一片黑暗中,他『摸』索着靠近隐娘。
像一个百岁老人般的迟缓动作,将隐娘白皙的手紧紧包在掌心中,用温热去暖对方冰凉的小手。做完了这些,他哽咽道:万年,是我来晚了,是我没有找到你,你受苦了
盛钰说:还要继续吗?
曲承坚定点头:继续。
盛钰便又说:你愿为何。
这一次隐娘沉默了足足有好几秒钟时间,待启唇时,眼眶处缓缓流下两行血泪。几乎是字字泣血般开口说:万年前战火燃起前,我曾赠与郎君相思子,亲手埋入郎君腕间。战火纷飞中,相隔大小三千世界,他去参战,我在家中等他归来。至此五十四年,我最终等到了他予人赠我的决裂书信。我不解,我不愿,我难依,便千里迢迢赶去见郎君,最终被郎君斩于刀下。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这样。
曲承哽咽的更加厉害,也更加无助。
只是简简单单的叙述『性』话语,又是他心心念念万年的熟悉声音,此时却让他犹如油锅煎炸一般,翻来覆去无法找到求生法门。
这时候,隐娘的声音还未停下。
血泪一滴滴砸到地上,在木地板上晕开一抹浑浊的痕迹。言辞间却又透『露』隐娘的决绝。
既然君有两意,不如放他离去。我愿亲手收回所埋相思子曲承不断的摇头,泪水顺着脸庞流下,死死的抿住自己的嘴唇。听着这些几乎能够让他窒息的话语:祝君前路坦『荡』,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与他永不相见,两不相欠。
说完,隐娘闭上嘴巴,呆滞立于原地。
窗外的风好似更大了。
狂风卷积入室,将屏风吹的兹啦啦响。这些声响恼人,却又叫人无奈。
盛钰上前几步,绕过屏风才发现祝十五还挂在窗台之上。他无语的将祝十五重新拎回来,探身出去关掉窗扉。回眸之时,就瞧见祝十五面朝墙壁,神情一片空白,仿佛无知无觉。
之前他和隐娘说过一句话,现在见到祝十五这幅模样,盛钰想将这句话转赠给祝十五。
他摇了摇头,小声说:你这又是何必。
祝十五自然不会有回应。
盛钰也不指望她会有什么回应,等重新回到屏风之前时,曲承已经哽咽到不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他伸手,替隐娘拭去脸庞上的血泪,却无法起到一点作用,他越擦拭,隐娘脸上的泪就淌的越畅快,偏偏还是神情呆滞。
像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
曲承嗓音颤抖说:什么永不相见,什么两不相欠,隐娘,我们之前做过约定的啊。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收回赠出去的相思子,这个约定你难道已经不记得了么?
隐娘未作答复。
很明显,两个人的约定只有一人还记得。
曲承恍然低下头,又抬头。
他拿手指细细描绘隐娘的五官,指尖颤抖的不成模样,嗓子也跟着发干,发涩。
他轻轻勾唇,任由脸上的泪水肆虐,说:你不记得了,没关系。我记得就好,我替你记得。
听到这句话,隐娘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了,有反应的是盛钰和傅里邺二人。
他们立即对视一眼,齐齐皱眉。
本身来九十六号房,是为了祝十五的遗愿而来。听完了祝十五曾经所做之事,盛钰心里差不多就清楚,她的遗愿肯定是没有办法完成了。
但现在看这个走向,貌似隐娘的遗愿也无法完成?那他们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就是来听一个凄惨无比的故事,好让自己心情变抑郁吗?
盛钰干咳一声,硬着头皮说:那什么,我问一句啊,你是不准备归还她相思子了吗?
问完后他自己都有些头疼。
面前景象太难为人了,难不成他还要强行『逼』着曲承挖出相思子,再度棒打这对鸳鸯?
贪婪人设果然不倒,盛钰恍惚之间都觉得自己像个反派,棒打牛郎织女的那种反派。
比他更像反派的人在身边。
傅里邺上前一步,还未有动作,盛钰就赶紧拽住了他。触及到对方询问的视线,盛钰冷静的作出口型,说:再等等。
再看向曲承时,他神『色』哀切,脸『色』惨白。十分不舍的一次又一次用手指描绘隐娘的双眸,半晌后,又是坚决的摇头:要归还。
盛钰惊的嗯了声。
想不到曲承竟然会有这样的回复,他不解问:你不是已经找她万年了吗,现在终于找到了,就立即要送她离去。你舍得?
舍不得,我怎么可能舍得。
曲承沉默了一下,说:不是送她离去,是送她轮回转世。当初用唤灵术法寻她,用我自己作引子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这次我死了,但死前能够看到她重新轮回,幸福生活就好。强行将她留在身边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加深她的痛苦。
盛钰:
曲承继续说:约定只有我一个人记得,这对我们来说已经够了。终究是我负了她。
盛钰说:你没有负她,只是世事弄人。
曲承转头,冲着盛钰虚弱的笑了笑,说:谢谢你的安慰,我心里又好受了不少。
盛钰挑眉说:没安慰你,我说的是事实。
曲承说:我想再听听她的声音。
盛钰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进入副本已经有几个小时,现在应该已经很接近十二点了。不过说几句话的时间肯定还是有的,他便开口道:遗灵只能被动回答三个问题,分别是是何人、死于何、愿为何,其他问题都只能回答是或者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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