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妖女是她的白月光(GL)——沐枫轻年(3
乐小义在废墟中待了一夜,出来的时候潦倒落魄,手里提着重新擦亮的寒铁剑,一双眼睛却像深渊中的泥沼似的,平静不起丝毫波澜。
幸存的下人徐六一直等在外面,见乐小义出来,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忙迎上去,问她现在该怎么办。
乐小义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她太渺小了,甚至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可她不能继续沉湎于悲痛,只要没有确切找到姬玉泫的尸骨,她就坚信姬玉泫还活着。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木然放空的大脑开始思考,她让徐六去打听一下那天事发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姬府会变成这个样子。
姬家府邸坐落的位置不算偏僻,徐六在附近走一圈,便将那日情形还原了个大概。
府邸斜对面的街角就有一家茶馆,往来许多茶客,恰巧昨日姬家府上生变时,便有茶馆的熟客目睹经过。
原是有两个道人来姬府寻人,于门前扣了门环,管家引着人进去,没一会儿那两个道人竟起了争执,在姬家府内大打出手。
这两个道人修为高深,一出手便是石破天惊,不过瞬息,就将姬府夷为平地。道人化作一青一紫两道流光升入天际,姬家之人却一个也没逃出来。
他们是何身份?何故如此?有没有带走姬玉泫?皆不得而知。
若姬千城在就好了,乐小义心里升起强烈的无力感。
后来,她和徐六在废墟外等了一个月,姬千城和他的妻子没有回来过,于是乐小义让徐六继续等待,自己则辗转于各个城市打听那两个道人的消息。
可她一不知道人长相,二不知其姓名,对方又是隐士高人,她要打听他们何其困难?
乐小义在外面漂泊两年,每隔一段时间会回去一次,最后一次见徐六,徐六痛哭流涕朝她下跪,说他等不了了,他的父亲染了重疾,母亲也已年迈,必须有人回去照看,乐小义深知恩义情重,便没有留他。
徐六的奴契其实早就随着姬府的毁灭而损毁了,他忠心耿耿地守了两年,已是仁至义尽。
乐小义于是背着寒铁剑向南走,大禹王朝西南边境,背靠龙吟山脉,有剑神宗,是大禹王朝境内最大最强的仙门。
传言剑神宗内人才辈出,高手无数,像那种一巴掌将姬家宅院夷为平地的大能,只得剑神宗这样的地方才可能有。
乐小义想打听姬家的消息,多半要到剑神宗去。
可剑神宗太神秘了,她一个体元境的小修士,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耗费数月找到大致方位,不听山下百姓劝阻,一头扎进龙吟山脉,没多久就迷了路,根本寻不见剑神宗的山门。
乐小义受困玄奥阵法不说,还遭遇了强横凶猛的灵兽,险些死在凶兽利爪之下,最后若非剑神宗高人偶然经过,将她救下,她那时候就已经没命了。
高人将乐小义带回剑神宗,乐小义受了内伤,修为大降,跌落至气元境,高人见她年纪尚小,又无依无靠,便让她留在剑神宗,做了个杂役。
乐小义开了眼界,知道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心里明白要想找到姬玉泫,她必须先提升自己,若她自身没有实力没有修为,便换不来同等价值的消息。
所以她勉强压下心中焦躁,留在剑神宗修炼。
却不想这一留,就是整整八年。
这梦很长,但乐小义醒的时候天还未大亮,约莫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她醒来后整个人还有些迷糊,好一会儿才终于分清梦境和现实。
想起昨夜之事,她猛地惊坐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紧张的心情,又行了一遍真气,气机直入体元境五道穴关,困了她多年的瓶颈确已不复存在了。
她一手压着心口,不由自主由想起姬玉泫。
十年杳无音信,昨夜匆匆一眼,她看不出姬玉泫的修为,姬玉泫却能轻而易举地拿捏她,想必如今与之相比,已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重逢的喜悦渐渐平复,乐小义长睫垂落,心中暗自思量着什么。
随即,她匆忙下床,翻箱倒柜地找出自己这些年积攒的为数不多的财物,一溜烟跑去樾清居的宗务厅。
今年报名参选外门弟子的时间到昨天截止,乐小义不仅没有申请文书,还错过了时辰,执事不允,乐小义好说歹说,将自己的积蓄双手奉送,还特意留了心眼儿,没大张旗鼓,只偷摸从袖口推出去。
执事看了眼她手中的小钱袋,面有意动,却犹豫不决。
乐小义眼尖,心道有门,忙继续说了两句好话,那执事才终于松口:三日后,上午辰时来宗务厅,晚了我也帮不了你。
执事接过钱袋,他受了乐小义的好处,代表这件事妥了,乐小义心里高兴,哪敢不应,连道了三声好,又紧赶着道了谢。
你来宗里的日子也不短了,往后切不可再像这般没规矩。执事松口,倒也不全为乐小义的诚意。
乐小义在外院这些年,勤勤恳恳,从不惹事,也少向人开口,她在气元境卡了好几年,如今终于有了起色,若错过这次机会,就得等到明年去。
就当结个善缘。
执事掂了掂乐小义送来的小钱袋,无奈摇头,这些财帛,断不够他拿去打点关系,说不得还得倒贴一些。
乐小义得了参选名额,乖乖受教,又向执事道了声谢,这才神清气爽地离开。
可她没走两步,居然又碰见了熟人。
何云露巡了一夜的山林,这会儿大清早地回来交任务,她昨天刺激乐小义那句话只是随口一说,没曾想居然真能在宗务厅和乐小义打个照面。
乐小义心情舒畅,也不计较何云露昨天找她麻烦的事情,两人当面,乐小义瞅见她,竟咧着嘴露出一抹笑。
昨夜若不是何云露打伤了她,她也不会去水边清洗,不去水边,就可能碰不着姬玉泫。
这样一想,便什么气都没有了。
何云露却被乐小义这一下笑得愣了愣神,背脊蓦地一寒,她见鬼似的望着乐小义轻飘飘远去的背影,眉头不由自主地皱紧:怕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乐小义已将何云露抛到脑后,回到住处便盘膝坐好,沉心修炼,待到轮值的时辰,她才从屋里出来。
参选时间是三天后,她得趁着这段时间稳固修为,纵使万无一失,也要尽心尽力才好。
又守了一天的门,这日换班后,乐小义迫不及待地回屋拿上寒铁剑,连歇一脚的时间也不耽搁,径直就去了昨日与姬玉泫偶遇的地方。
这会儿天色还不算暗,日头西斜,将溪水照得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乐小义来的时候也没多想,只是碰碰运气,就着林间的风在溪边提剑起舞。
待日光彻底暗了,时至半夜,她终是没等到姬玉泫。
昨日姬玉泫行经此处时,行色匆匆,后头还有剑神宗长老追踪,想也知只是凑巧路过,并非每日都来。乐小义心里明白,却还是有些失落。
只匆匆一遇,便抓骨挠心,还想着再见。
不过这失落转瞬即逝,乐小义很快就抖擞了精神。
十年分别都熬过来了,现在得了准信,姬玉泫还在人世,那再等一等,又有何妨?
乐小义于是收起了心思,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参选这天,乐小义起了个大早,打点好了帮自己替班的同门,提前一刻抵达宗务厅,候在外头。
即便她到的时辰算早,但宗务厅外的院子里已经有不少人,大都是些熟面孔,已在外院修行了一段时间,还有一部分则是外门执事从山下挑选的有潜力的少男少女。
剑神宗光外门弟子就有万余,每年从宗外慕名而来,或根骨奇佳,或身家丰厚,又或自身有一些背景,出身世家,在来剑神宗之前就已修炼了一段时间的后起之秀数不胜数。
他们只要年纪还在限定之内,有一定的潜能,就可以留在外院,偶然遇见些小小年纪便突破体元境的好苗子,便能直接进入外门,受到额外关照。
所谓的参选其实也就走个过场,乐小义听旁的弟子说起过,宗务厅的执事测了弟子们的骨龄,凡年纪在二十五岁以下,又确实有体元境的修为,便能成为外门弟子。
相较于这院中大多不足二十岁的弟弟妹妹,乐小义是年长了些,但这并不影响她获得晋升的资格。
只是乐小义没想到,她不惹事,不代表别人不主动来招惹她。
外院那么多人,总有些歪瓜裂枣,见不得别人好。
她默不作声地退到角落里,一个人在心里琢磨着剑招剑势,还不到参选的时辰,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我没看错吧?这好像是外院的老前辈乐师姐呀?乐师姐终于突破体元境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乐小义拧着眉抬了抬眼,神色淡漠地扫过站在不远处的年纪轻轻的男弟子。
第5章
乐小义认得这个人,姓岑,去年才来剑神宗,年仅十七岁,好像是家中嫡系,身边跟着一个人落后他半步,是他族内表亲,年纪稍大几岁,修为与岑昊相仿。
岑昊来外院的时候已是气元境十层,仗着自己天赋出众,又有背景,一来外院就横着走,比之何云露不知恶劣多少倍。
偏生这个岑昊还是个好色之徒,心术不正,修炼的内功心法颇有取巧之处,一年之内祸害了不少外院的女弟子。
乐小义的性格在外院是出了名的温和,模样生得好看,加之她在樾清居外院多年,修为没有寸进,也未听说她有什么家世背景,于岑昊而言毫无威胁,他自然而然地对乐小义动了歪心思。
可奈何乐小义气元境十二层的修为在外院就算顶了天了,岑昊为了谨慎起见,领了外院另外两个气元境十二层的兄弟趁乐小义落单的时候将她堵在路上。
却没想乐小义还练了一手纯熟的剑法,他不仅没得逞,反而被乐小义随手挑了根枯枝就狠狠教训了一顿。
岑昊当即怀恨在心,暗道等自己突破体元境成了外门弟子后,必要好好羞辱乐小义一番,不过是个无法继续修炼的废物,装什么清高?
今日在宗务厅碰见乐小义也着实叫岑昊意外,不知乐小义走了什么狗屎运,在气元境卡了那么多年了,居然还能有所突破。
但在他想来,乐小义这辈子无外如是,就算能成功进入外门,到底也会在百岁前因达不到成为内门弟子的要求而被遣返下山。
他自认天赋异禀,日后定能得宗门重用,瞧着乐小义的眼神便高高在上,仿佛乐小义只是一个任人随意捏扁搓圆的玩物。
然而乐小义只扫了他一眼就撇开脸,连个正眼也没给他,敷衍地回了一句:也恭喜岑师弟。
还没进行测验,便先互相道了恭喜,乐小义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她视线落在空处,忽而抿唇笑了一下,这两日心情好,但觉诸事顺遂,眼看着测验时间就要到了,她也懒得和岑昊计较。
往后进了外门,各自埋首修炼,能碰头的机会自然就少了。
然而她这一笑却把岑昊笑懵了,岑昊来剑神宗一年多的时间,乐小义虽然性子平和,从不与人红脸,但也很少笑,特别是在上次冲突之后,乐小义与岑昊碰面都寒着脸,岑昊几时见到乐小义笑过?
乐小义生得明眸皓齿,年纪稍长一些,看着却与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般无二,长发软软地垂在肩后,绾个简简单单的发髻,笑起来时眼波流转,明艳动人。
岑昊身边的表兄见其兀地开始出神,立时抬胳膊顶了下岑昊的后背,岑昊回头瞪他,表兄便对他道:人都走了!
岑昊这才发觉执事不知何时已从宗务厅内出来,招呼参加测验的弟子们到指定的地方排队。
乐小义早早过去候着,就岑昊发呆这会儿,她身后已经跟着排了十几个人。
岑昊嗨了声,一拍大腿,赶忙拉着表兄到乐小义那一队尾巴上排好,可惜乐小义一门心思在测验上,别说她不会回头,周围人多,连后脑勺都被挡了去。
乐小义来得早,前边只排了几个人,没一会儿就轮到她,负责测骨龄的执事恰好是前几天帮过她忙的那位,乐小义脸上噙着笑,乖巧地朝对方点头示意:有劳。
执事嗯了声,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手掌在乐小义额前虚按,瞬息便有了结果,从桌前的木匣里取了张竹简,飞快写上乐小义的名字,又在后头跟了着添了个廿三,随后将竹简交给乐小义:去里边测修为吧。
乐小义双手接过竹简,恭恭敬敬地朝执事躬身行了一礼。
执事目光柔和了些,复道:去吧。
乐小义拿着竹简走进宗务厅,四下看了看,找到有弟子排队的长桌。
好巧不巧,那坐在桌后,负责登记测验信息的外门弟子居然是何云露。乐小义将竹简递过去,何云露头也没抬地接过,视线扫了一眼竹简上的姓名,提笔就要誊写竹简上的名字。
笔尖刚落下一撇,何云露猛地愣住,随即抬头,对上乐小义黑亮的眸子。
毛笔啪嗒一声跌在纸面上,洇开一团漆黑的墨迹。
何云露张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天在宗务厅偶遇乐小义,她不是没想过乐小义是不是突破了体元境,可她们交手才过几个时辰,乐小义哪里能那么快就突破了?想来该是为了别的事情来宗务厅。
何况,申请时限不是已经过了吗?
见何云露惊住不动,乐小义朝她眨了眨眼,提醒道:笔掉了。
何云露如梦初醒,连着哦了两声,慌张地捡起笔,将被墨迹沾染的纸张撕下来揉成一团,重新落笔的时候,手还有些抖。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激动,见乐小义出现在这里,她心里的确惊讶,却还有两分隐约的欣喜。
那日傍晚,她一掌将乐小义击退,如愿以偿地让乐小义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可她一点也不高兴。当乐小义瘫在地上,平静无波的眼眸中掠过浓浓的自嘲,她心里竟没由来一阵难过。
何云露不想承认,她怀念那个初见时正义凛然,意气风发的乐小义。即便后来她修为追上来了,找着机会就百般刁难,乐小义也不会露出那种自暴自弃的眼神。
三天前在宗务厅再见乐小义,她被乐小义那个笑迷了眼,回去后常跟她一起做任务的同门说她一整天都在发呆,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魔障了。
可现在,乐小义不仅朝她笑,还向她眨眼。
何云露惊慌地垂下眼眸,笔走游龙地写下乐小义的名字,再抬头时脸已经板起来,将竹简扔回去:去排队。
不就是突破体元境吗?至于疯成这样?跟换了个人似的,何云露腹诽。
乐小义不知道何云露在发什么脾气,也太小气了吧?当初的梁子过去多久了?何云露至今还耿耿于怀不说,见面连个好脸色也没有。
成为外门弟子都没把她的胸襟练出来,乐小义撇嘴。
她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何云露耽搁这会儿,排在乐小义前面的几个弟子已经测完了,执事叫到乐小义的名字,乐小义便快步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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