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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下,别说“好”了,能稳稳妥妥的便不错了。
暖阁里。
裕妃已经收了哭势,坐在一旁椅子上,还在用帕子擦着眼下,脂粉糊了一脸,此时也管不着了。
她一哭,眉梢眼角全部都皱了起来,额头上有干裂的细小纹路。
弘昼在旁边看着,一颗心便不忍起来:早些年还好,这些年没注意,岁月的痕迹越发在母亲脸上肆虐起来。
尽管保养得宜,到底人抗不过天。
母亲这一世,虽说在外人眼里看来:做成了“裕妃娘娘”,也算是熬出头了。
但实际上,确实如她自己所说:这一世,是没有一件事畅快安顺的。
裕妃擦了一会儿,放下帕子,轻声道:“弘昼,听额娘一句话,再念想的人,日子久了,也就过去了。这世上,没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她顿了顿,不给儿子打断的机会,紧接着就道:“弘昼,你也瞧见,尚书房里那一个,一天天长起来,你皇阿玛对着他,也不是一般二般的上心。难不成,你还输给个娃娃?”
弘昼面上有些过不去,打断裕妃就低声道:“额娘,想说什么您便直说。”
裕妃又低了一些声音才道:“你如今正是关键,听额娘一句话:别为旁的事情丢了心神,失了分寸,惹得你皇阿玛不悦,弘时不就是个例子么?”
她一提到弘时,弘昼顿时悚然而惊。
裕妃轻声道:“三阿哥弘时,你皇阿玛还将他认到了皇后娘娘膝下呢,想来早年间也是对他期望非常的,结果呢?”
她神色严肃了起来,又道:“结果呢?”
弘昼想到三哥的结局,不免一阵默然。
殿中一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日光投射在地上,一格一格微妙地移动着——若不是是光影的变幻,很难让人感受到时光的流逝。
外面奴才们在院子里走动拖曳着水桶、柴火等物事,沉重的声音在院中来回回响着。
微尘在日光中飘扬着。
弘昼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忽然想到了小时候,碰到他能和额娘见面的日子,若是皇阿玛也过来,额娘的神色便如过年一般,极度欢畅。
那时候,皇阿玛也是很疼爱他的,高兴起来,还会把他抱在大腿上。
后来,他和弘历渐渐长大,聪慧与否,渐渐显出了差距。
无论他愿意承认与否,在他的内心深处,每每面对弘历时,都是有些自卑的。
额娘的手终于覆盖上了他的手背,冰冷而干燥。
弘昼抬起头,裕妃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轻声道:“好孩子,听额娘的话,抓紧这段时间,尘埃未定,不要妄自菲薄。额娘知道你自己觉得不如你四哥,可是你也不想想——你皇阿玛并不是会一味只囿于儿女情长的人,倘若你四哥当真让他那般满意,尚书房里那个小的,怎么又会如此让你皇阿玛上心呢?”
弘昼咽了一口唾沫。
裕妃一字一字道:“辰光易逝,咱们母子,这些年一路走过来,多少不容易!便是不为额娘,为了你自己,说句最打底的话——你若是能有个好前程,石氏那样姿色的,要多少便能有多少!”
她握紧了弘昼的手,声音放得更柔和了:“额娘是过来人,听额娘一句劝——再难从心尖上放下来的人,年月一久,也就淡了。你的嫡福晋,才是真正能帮到你的人,哪怕是做戏,哪怕是哄、骗,你也得给我把她拢住了!”
外面溜进来个小宫女,往宫苑里探了探头,犹犹豫豫地不知道往哪里走,裕妃的大宫女站在台阶上,一个眼神递过去,就有人把她拦住了。
那小宫女细声细气道:“皇后娘娘宣召裕妃娘娘。”
大宫女笑着道:“知道了。”,又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心道皇后娘娘最近往这儿派的奴才,倒都是底下面生的。
弘昼出了来,裕妃眼圈还是红的,对着镜子补了脂粉。大宫女一边给她梳头,一边便寻些宽慰人心的话来讲:“主子莫要着急,五阿哥到底还是心疼您的,否则也不会听您说下去,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执拗,得顺着哄,否则越说越僵。”
裕妃疲倦地注视着镜子里自己枯槁的容颜,忽然就抬手挡住了大宫女的动作,低声道:“不用打扮了,就这么着罢,再折腾,也折腾不出个花儿来。”
那大宫女果然听话地将梳子放下了,一边挑了朵暗色紫檀云纹簪子帮裕妃佩上,一边轻声道:“主子……五阿哥今儿能听进去您的话么?”
裕妃没有回答,坐直了身子,长长叹了一口气,过了许久,才低声道:“儿女情长,难免会让人失了斗志,他可以沉溺,本宫这个额娘却不能任由他就这么糊涂下去!”
她顿了顿,轻声道:“弘昼到底还是年轻,只当这是前朝时候的光景呢,也不想想,如今宫里才几个阿哥?若换了旁人,还不早就趁着六阿哥没长成,争上一争!”
第476章 马常在
虽说中秋之后,暑气不减,到底渐渐入了秋天。
圆明园里,四下里草木颜色渐渐不复春夏的葱绿,染上了一层秋意。
吉灵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
她之前的两个孩子,都是属于孕早期和孕中期肚子不怎么显,等到最后三个月的时候,肚子就跟气球一样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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