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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前的场景并不是他所常见的。没有战火硝烟、没有刀枪棍棒,也没有超人的武力,却恐怖得让人颤栗,上到校长、督察和老师,下到班级里打闹着的学生,这所高校充斥着恶意,阴阴窃笑的野兽穿梭在聚集的人群中、藏据在隐秘的角落里。
单纯用暴力不能解决、靠才智也无法脱离,被孤立的人连一个称得上是同伴的人也没有。这里不是热血的少年漫,是残酷的现实物语。
在暴力的喧嚣中,一个人的声音如此微弱。
阿由!
阿由还在被关着!纲吉捂住脸,愤怒的死气之炎几乎要从身上挣脱出,他猛地起身、带倒椅子,把老师的叫喊声抛在耳外,从后门冲出教室,踏上走廊朝着尽头的男厕奔去。
快一点、再快一点。为什么,这些人要这样做!为什么,连老师也无法信任吗!
无法饶恕,这种错误、这种恶行,他不能原谅,绝对要扭转过来、要改变!山田要改变,那些围观的人要改变,阿由要改变,他们都要改变!不能再持续下去了。纲吉奔跑着,脑子里不断划过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口翻滚着的郁气憋在胸口无法抒发。
“阿由!”他掀开厕所入口的布帘,焦急地大喊。一眼看到被拖把拴住的隔间门,纲吉上前扯住拖把打算抽掉,隔间门和拖把杆剐蹭着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门反而被卡得越来越紧。
顾不得那么多了,纲吉闭住眼睛集中注意力,头一次在没有被死气弹击中的状况下顺畅地开启死气模式,冰冷燃烧着的火焰从他额头上冒出,纲吉一拳轰向隔间门的把手处,“彭”,门把手处被破开一个脑袋大的洞,破碎的木渣四溅,拖把杆一折为二。
“阿由!”纲吉扯开摇摇欲坠的门,阿由正沉默地站在里面,纲吉大松一口气,对上了里面人沉沉的瞳孔,泄掉气的兔子君顿时被幽灵似的阿由吓得一跳,额头的火焰迅速焉巴下去消失不见,“你…你没事吧!”
他结结巴巴,慌慌张张地想说些什么,眼睛从那双无底的瞳孔里移开、看到阿由身上的伤更是手足无措,皱皱巴巴的脸简直要哭出来:“你别想乱什么,被这样对待、不是你的错。你不是一个人,你是我的朋友、是我的伙伴,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快和我去医务室!”
被人欺凌什么的、被人取乐什么的,曾经的纲吉虽然也是班级里被忽视、甚至被蔑视的一员,但从未遭受过如此集体性的暴力,所有人熟视无睹、拍手叫好,有什么地方不对,纲吉的超直感隐隐提醒着他,种种剧烈的、令他疲倦的想法在仓促中划过脑海。
现在重要的只有一点,不能再让阿由一个人了。
纲吉用力地拍怕脸、停住哽咽的声音,上前一步小心地拥抱住阿由,对方的衣服已经湿透,身上挂彩无数,面无表情,只低下头凝视着这个个子不高、行动却总出人意料的奇怪生物。
“我们回去吧?”由于抱着阿由,纲吉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肮脏的拖把水,他的声音闷闷的,“一定要和那些人、和老师明说出来。不能放任他们做这些事啊!”他抬头看向阿由,想着这个班级里的哄堂大笑,棕色眼睛里渲染开悲伤的色彩:“为什么阿由你什么都不做呢?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呢?”
阿由偏偏脑袋,水珠顺着发丝滴落下来:“…没什么,没意思。”
满身伤痕的少年孤零零地站着,湿哒哒的短发贴着面颊,眼神一如既往地涣散无神,谁也插不进他的世界,谁也无法理解他的世界。
不,不是有没有意思的问题。纲吉简直要跪地不起了,什么叫没意思,被人欺负成这样怎么会没事,吭也不吭一声、反抗也不反抗一下,逆来顺受的样子真的让人担心得走不了。明明今天是第一次认识阿由,却自觉地站在“妈妈”的位置上大伤脑筋,快要把自己这辈子的心都操完了。
“不行啊!”纲吉抓住阿由肩膀用力摇晃,恨不得敲开阿由的脑袋把自己满腔的愤怒和愁绪都灌进去,一边笨拙地喊道,“有事!很有事的!”
“呦!”伴随着照相的咔嚓咔嚓声,男厕门口出现了山田吊儿郎当的身影,他正靠在墙边,不怀好意地摁下摄影键,“我说你个转学生这么古古怪怪的,啧啧啧,原来搁这跟这个怂包情深意重呢。”
山田把手机翻转过来,让面前的两人看清楚他拍摄的照片——纲吉和阿由湿漉漉地抱在一起,纲吉正抬头似乎急切地想要对沉默的阿由说些什么,地上散落着木头残片,狭小的厕所间看上去就像个粗暴后的gv现场,连艺术性和故事性都很到位。
“我X,”山田一脚把地上半截的拖把杆朝两人踢过去,“真是恶心,你们真tm不要脸,很恶心得老子都要吐了!”
这才意识到两人距离过于亲密的纲吉通红了脸,又迅速被山田刻薄恶毒的言语和举止刺激得让愤怒直烧上了头顶。拖把杆朝两人袭来,纲吉挡到阿由面前,直直的目光毫不退缩,瞪向正在摄影的山田:“住手,你别想再做什么!你这种残忍冷酷的家伙,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你打败!”
坚定的语气好像变了个人,纲吉脸上常见的怯懦之情不再,他冲过去向山田挥舞起拳头:“给我好好向阿由道歉!”
“彭!”扑过去的纲吉却被踹倒在一边。
发生了什么?纲吉倒在地上、捂住自己剧烈受创的肚子,疼得几乎飙出泪水。该死!居然在这种时候掉链子,理所当然冲过去的纲吉忘了自己还不能控制死气模式,满怀愤怒的他没有丝毫犹豫冲了过去,自然而然地被山田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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