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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倾听了这句,却平白生出一丝涩来,他想到了,那金曼亦曾是沈朝阳的未婚妻,或许这承诺,沈朝阳亦给过她。
但转念一想,他也同金曼有过过往,情到浓时,怕是连死都愿意的,他亦没甚么立场,去询问沈朝阳。
王倾收拢了心神,却听沈朝阳道:“这承诺我只给过你一人,我也只喜欢你一人。”
王倾在黑夜里睁开了双眼,几乎忍不住,想要抱住他的朝阳。
沈朝阳道了这句话,又过了一会儿,仿佛很不好意思似的,轻轻地问:“睡了么?”
王倾默不作声,呼吸平稳,像是真睡着了。
沈朝阳便转过了身,悄悄地凑到王倾的身边,将人揽进了怀里,贴着对方的呼吸,不久便睡着了。
他却不知道王倾的心噗通乱跳,简直像害了病,许久才平静了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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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雪依旧下得很大,沈宅内早就仿照西式,在室内大多铺设了暖气,但客厅内还是有些偏冷,便有佣人拿了汤婆子和手炉,递给了各位先生,尤其是沈先生。
沈先生怕冷得很,外衣上再加大氅尚且不够,外衣内加毛绒亦不够,偏生要套件厚棉花做的袄来,看着十分臃肿。
众位顾问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刻意不去看,沈先生却捧着汤婆子,安稳不动如山,一众人便凑在一起开会。
待到晌午时分,佣人却附耳向沈先生道了几句,众人便见沈先生双眼微张,露出而笑,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汤婆子递给了左侧的顾问,道:“商老年龄偏大,不妨用这汤婆子取取暖。”
商老虽年过花甲,但身体硬朗,尚有冬泳的爱好,着实不冷,但沈先生如此说了,他便只能伸手接过,道了谢。
沈先生又将身上的棉袄脱了下去,递给了左侧的周方圆,这次随意得多,只道:“这件棉袄极为厚实,你年纪尚小,便穿着看看吧。”
如此这般运作一二,待王倾提着食盒跨门而入时,沈先生只着青衫,可谓风度翩翩,倒换来了王倾的轻声询问:“沈先生穿得未免单薄,怎么不加件衣裳?”
沈先生喟然道:“忙于公务,竟是忘了这些。”
王倾便皱了皱眉,叫佣人拿了大氅过来,亲自披在了沈先生身上,道:“纵使不冷,亦要多穿些。”
沈先生温言答应,二人寥寥数句话,便叫周围人颇为艳羡。
待王倾走了,沈朝阳又神色自然地让佣人拿了新的手炉过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丝毫都不害臊的。
沈朝阳又同众人商讨了半日正事,便踏着雪回去寻王倾吃晚饭,今日王倾做了打卤面,沈朝阳吃得规规矩矩,没有丝毫响动,王倾吃得略快些,吃完了,便盯着沈朝阳看。
沈朝阳吃了一口面条,放下筷子,问:“看我作甚?”
王倾便笑着道:“你吃饭的模样,很是好看。”
“那平日里就不好看了?”沈朝阳有心调侃,便做了几分难过模样。
王倾却从容不迫道:“你做任何事,在任何时候,都好看得很,叫我移不开眼。”
沈朝阳活了三十余年,硬是被这句坦坦荡荡的夸赞弄得红了脸,只得叹息道:“倾倾,你怕是我前世的克星。”
王倾懵懵懂懂,显然听不太明白,沈朝阳亦不多做解释,待吃过了饭,便伸出手,握住王倾的,道:“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王倾这句倒是听明白了,他笑得眉眼弯弯,直言:“沈先生本来就如西施般花容月貌,你不知晓,我初次见你时,便惊为天人,心里赞叹了一路好容貌。”
沈朝阳听着有几分欢喜,但还是闹了些许脾气,他似笑非笑,反问道:“你喜欢我,就因为我长得好?”
王倾摇了摇头,郑重回答:“我不知我为何喜欢你,许是因你救了我,许是因你赠我书籍,许是惊鸿一瞥,但沈朝阳,你那么好,纵使你没有好相貌,我依旧会喜欢你。”
沈朝阳心头熨帖,又凑了过去,亲了亲王倾的脸颊,道:“那便多喜欢些。”
王倾扑哧一声笑了,道:“沈先生真是贪得无厌。”
沈朝阳从容不迫道:“我本就是商人,自然贪婪,我愿你满心满眼都是我。”
“现在便是如此了,”王倾的声音很轻,却落入了沈朝阳的耳中,“我的家人俱在国外,却也失联多年,虽有些友人,但到底交情浅淡,我心爱之人、信赖之人、挂念之人,唯沈先生一人。望沈先生,莫要辜负我心。”
“定不负你。”沈朝阳一贯谨慎,此刻却轻易许下诺言。
雪依旧在下,沈朝阳和王倾却开了半扇窗,看窗外的雪景。
“朝阳,明年此时,我们还能看到此刻的雪景么?”
沈朝阳沉默片刻,道:“景物会变,人却不会。”
“末世,还有多少时日?”
“我亦不知,有一日安稳,便算做一日。”
“我听闻你捐了三分之一的家产出去?”
“嗯。”
“沈朝阳,你是好人。”
“我不是,”沈朝阳轻声反驳,向王倾道了从未明言的打算,“我不过贪图名利,如今施恩,是为了末世后收揽人心。”
“但你的的确确做了善事,”王倾却宽慰起沈朝阳来,“纵使有些私心,到底是帮了他人,总比甚么都吝啬去做之人,来得光明磊落、心地善良。不管旁人如何去向,沈朝阳,你在我眼中,是好人,亦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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