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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宁失望地摇头道:“我本来不想让您知道的,真是麻烦。”
冉清萍仍在分辨那血味, 忽然闻到空气中有一丝异味,面色微凛。
阿宁见冉清萍不回他,他破罐子破摔地将先前未尽之话说全了:“我原本想把您身体的所有部分都砍回去重炼一遍, 然后组装成一个完整的您留在我身边。可是我砍完手就后悔了,您是上人,你想换具身体并不难。我留着一副没有意识的身体并没有用。”
阿宁所言惊悚异常,而冉清萍却浑不在意,他并不理阿宁所言,只蹙吸着鼻子,捕捉着空气中古怪的血腥气,忽而面色一寒,头一次用粹了冰般的声音对阿宁说话:“你血里有六翅魂蝉的东西。”
阿宁听到六翅魂蝉,身形明显地晃了一下,他掩口咳了几声,大约他还幻想在冉清萍面前保留些干净的样子,可是他立刻就想到冉清萍是天下第一的在洞枢上人,他居然痴想不被识破。真是的,差点忘记自己是谁了,一定往日决断都没了。
阿宁面色阴晴不定一阵,最后狞笑了几声道:“是啊,我血里可是有好东西呢,上人,您想不想看看?”
冉清萍严肃道:“你血里的是六翅魂蝉的什么东西?”
阿宁干笑一声道:“上人,您能不能关心关心我,老关心六翅魂蝉做什么,您要这样让我伤心,我可就不回答您了。”
冉清萍道:“你待如何?”
阿宁道:“我想让您记住我,不如,你先看看我自己的脸吧。”
说罢,他不待冉清萍回应,忽然勾起媚笑,抬手便揭去了面具,露出了里面一张清俊秀丽的脸。
若是冉清萍能看见,在看到这张脸时,该称一句——颜回尊。
不过,这张脸与人人交口称赞的颜回尊傅谨又有些不同,虽然相貌是一样的,但是比傅谨年轻,傅谨的模样是青年人偏向中年人的长相,而阿宁这张脸是十七八岁少年的长相;
还有就是,这张脸仍然有着很浓重的病气,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而锦衣华服众人拥趸的傅谨仪态极贵极雅,面色雍容,绝不是像现在这样,眼角微拉掺着苦相。
阿宁走近,倾身道:“上人,您看不见,要不要摸摸我的长相。”
冉清萍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阿宁蹲到冉清萍身前,握住冉清萍的手,见冉清萍没有抗拒,他心中生出几分欢喜,将冉清萍的手往自己脸上带。
阿宁此时面色是温柔的,引导着冉清萍的指腹从额头、眉眼、鼻子到嘴唇,在这个位置,阿宁顿了一下,有些不舍冉清萍的指温,但冉清萍已经不由他,指腹自行滑到下巴,摸清了他的长相便收了回去。
阿宁见冉清萍如此不耐烦他,面色霎时又转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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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不待他开口,冉清萍已先出口:“青凌峰傅谨。”
好似傅谨这个名字像个框,阿宁一对应上这个名字,不由直起腰,姿态也跟着端了起来,俨然间又变身为那个操纵仙道数年的青凌峰颜回尊了。
但他似乎并不喜欢这个身份,而是道:“上人,您还是叫我阿宁罢。”
话中之意,其实已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冉清萍疑惑道:“你年纪不对。”
傅谨笑道:“长得显小不好么?多少人求长生不老返老还童。”
冉清萍道:“我近年见过的傅谨,你与他岁数差了许多。”
傅谨道:“您近年见过傅谨几次?说来听听,我帮你辨一辨哪个是我。”
冉清萍道:“有两个傅谨?为何?”
傅谨道:“因为一个不够用啊。那些门派今天办个喜事,明天办场大会都要我出席,我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理会那些事。而且——”
傅谨陡然换回阿宁常用的讨巧姿态,温顺地道:“而且啊,若不是有两个傅谨,又哪有阿宁陪在您身边的这些时日呢。”
冉清萍道:“你为何蛰伏在我身边?”
傅谨听到蛰伏两字时,露出非常不高兴的神色,随之傅谨那种上位者颐指气使的姿态也爬到面上,正要开口,想到面对的是冉清萍,他气势一下又弱下来。
毕竟在冉清萍身边做小伏低了许久,在冉清萍面前他早已不习惯用那套颜回尊的行为方式,只苦笑着道:“因为在您身边不疼啊。”
冉清萍立时便悟了:“你身上的东西,会噬血吃肉?”
傅谨脸色一沉,露出几分阴郁之色,但他还是用了阿宁俏皮的语气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我身上这东西啊,疼得很,只有在上人和真人身边,才能叫他们安分些。在您身边的这些日子,我日日能吃好睡好,是我这些年来——”
他哽了一下,才接着道:“是我这些年来最舒服的日子。还是上人您好,肯让我跟着你,修真界‘一上两真’,另外两个真人,一个焉知真人拒人于千里,一个洗辰真人只肯对那个人好,只有上人您肯收留我。”
冉清萍对他的剖白淡淡,只问:“你身上的东西,是活的。”
傅谨又是一怔,索性道:“是啊,活的,会噬血吃肉,会钻来钻去,还会——”
说到这里,他露出一种痛苦与恶心的表情,皱着眉道:“您想知道它是什么吗?”
冉清萍面色少有的凝重起来,道:“它是六翅魂蝉母虫,会产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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