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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藤条,摘自魔域独有的一种植物,名曰问情藤,其结的果名曰问情果。
问情果神奇得很,心无杂念的人吃他,是满口甘甜;心中有情之人,吃它一口,便是满口苦涩。
越是心清之人,尝它越是甘甜;
越是情丝纠缠之人,尝它越是苦涩。
魔修纵欲,大多逃不掉爱恨情仇,十个魔修尝此果,有九个魔修是尝到苦味的。
此果苦不堪言,然而却受魔修趋之若鹜。
只因此果不仅能试心,还能清心。
不管你吃它第一口有多苦,第二口那苦味便能减一些。
更奇在,随着那苦味散开,心中的情思欲念也会跟着散去。
无论道魔,清心于修行都大有裨益。
尤其是晋级的关键时刻,魔修常会遇到心魔作崇。一旦压制不住心魔,便会走火入魔。
是以,魔修晋级之前都会到处搜寻此果,以求清心去欲,好叫过关容易些。
魔修纵欲,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暂时褪些情意,如同换件衣服,在不少魔修眼里便似揭过一场露水姻缘。
情爱哪有修为晋级重要。
情人可以再找,晋级一旦失败,轻则从头来过,重则走火入魔。
童殊将那藤条上的问情果一颗颗摘下,从乾坤袋中取出干净布囊仔细装好了。
山猫本是眨着两颗圆溜溜的大眼睛表功,等着表扬的,谁知童殊竟不趁鲜尝尝。
山猫有些不快:本猫远道带来此果,一刻不敢停送给你,可不是让你将它放坏的。
何不趁新鲜吃了?
童殊看懂了山猫的不悦,莞尔一笑,以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的声音道:“问情果虽好,可我已经用不上它了。”
山猫眨了眨眼,坚持着还是想让童殊尝一尝。
此果它尝过,异常甘甜,而且吃后神清气爽,是它在世间吃过最美味最厉害的果子。
童殊却摇了摇头道:“我如今同你不一样,我尝它,便是满口苦涩。”
山猫还是不解。为什么同一个果子会有不同味道。
它觉得还是得尝一尝,毕竟不尝怎么就知道它一定苦呢。
童殊道:“我如今一口都不想吃它。因为吃它一口,我的心上人便要轻一分。”
我要将我的心上人,沉甸甸的压在心尖上。
一分苦也不愿减。
只有美食能动容的猫心,现下是理解不了如此深奥的话的,一双圆滚滚的猫眼望着童殊。
童殊忽而一笑,那一笑璨然生辉,把夜色也暖亮了似的,他温和地对山猫道:“等有一天,你有母猫了,就懂了。”
天下第一寺甘苦寺,以僧侣苦行苦修,悟得大道,频出大能而享誉各界。
不知现在寺里是否有了新的大能,而甘苦寺的护寺法障是否变了风格?
童殊不敢轻易破开法障,他来到甘苦寺北端一处僻静角落,伸指,小心地触上去。
雄浑的,带着惩戒经的法咒随之撼在心头。
梵音响彻胸腔,震得童殊眼冒金星,耳膜刺痛,有一股温和又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往外弹去。
童殊怔怔地停住了手指。
这法障很是强悍,虽然只是一指的接触,已震得他五脏六腑嗡嗡作响。
但他舍不得立即松指。
因为,这是一嗔大师加持的法障。
熟悉的梵音,熟悉的雄浑,熟悉的温和劝诫。
仿佛又回到少年时期,一嗔大师拿着戒尺轻轻敲打着他,嘴上说着训戒的话,手上却留了几分力。
既是一嗔大师的法障,那么今夜童殊便少了一道难关——一嗔大师的法障,他是有破解之法的。
这破解之法上邪经集阁中无载,他之所以知道,是一嗔大师亲自教他的。
他在一嗔大师膝下那些日子,正是最顽劣淘气的年纪,时常跑到寺外去玩,有时玩过了时辰,不免要受守门僧的戒训。
次数一多,一嗔大师以他太过叨扰守门僧为由,给了他这一处法障的破解之法。
这相当于甘苦寺对他开了一道小门,随他来,随他走。
凭着这道“小门”,童殊在进戒妄山前,曾偷偷回来看过一次一嗔大师。
也是从这个位置,他轻手轻脚进去,拨开院墙下老柿子树层层叠的枝叶,见着一扇被烛光晕得微暖的纸窗,窗里头点着如豆灯火,有捻着佛珠的人影笼在素白的窗纸上。
睦时,童殊指尖一转,运起破解法咒。
果然,方才雄浑的法障撤去力道,惩戒经的梵音换成了轻而浅的颂福经。
果然这破解之法仍有效用,一嗔大师没有改过对他的宽容。
童殊心头一片苦涩,他穿过院墙,拨开老柿子只剩几片枯叶的枝丫时,眼前有些模糊。
当看到这处院落竟然有一扇窗户竟然还亮着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仿佛,五十年不曾有过,还是当年的月光下,有人点着灯等着一个玩累了晚归的孩子。
正怔忪间,对话声响起:
一个少年的声音:“听说颜回居士已在东院住下,我想……”
他话未尽,不知想到什么,自己咽了声。
一个青年的声音柔声劝道:“东院护卫森严,我们靠近不了的。”
这青年显然很了解少年,猜出了少年的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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