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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迷底近在眼前,童殊却突然顿住了,突然有些无法直视景决微微敞开的衣襟, 他的手指微微颤着,想要碰触什么,却又下不去手。
这薄薄的一层素纱小衣下面, 像是有什么致命的诱惑般叫童殊一时呼吸急促, 两颊生烟, 呼地收回了手。
近人情怯。
在今日之前,他尚能说自己坦坦荡荡,心无邪念。
而此时此情, 瓜田李下,有口难辩。
他长呼了一口头,避之不及般,伸膝下地,起身走到窗边,目光从外面空旷的街道掠到远处连绵的山丘竹海。
就像回应他似的,那琴声和铃声又响起了。
这一次的声音稍长,但仍不足以辨认出手法,而对方又刻意显露了背后深厚的灵力,乐声穿膜震痛,对方显然是专门弹给他听的,像一遍遍地提醒童殊——“我们在等着你呢。”
这是威胁,赤衤果衤果的威胁。
诸多烦绪。
童殊一生所历艰难,不计其数,有命活到最后且称王魔界,最要紧的是凭着一颗随遇而安又百折不挠的心。童殊是能在蛊虫环饲的魔蛊窖里抓紧一息一瞬睡一阵的人,要让童殊睡不着比打败童殊还不容易。
但今夜,童殊还是碾转了小半夜。
后半夜,凭着上邪心经进入冥想,而后心中诸事放下,沉眠。
翌日。
童殊在预定的时间准时睁眼。
而醒来时,景决已经坐在桌边,面色淡淡,正将昨夜置于桌上的八面灯往乾坤袋里收。
童殊蓦地想起,景决昨日说过要让八灯面二年内入《名器谱》,只要问八面灯是否入谱便能算出景决的大致年龄。于是他问:“此灯可入谱了?”
“已入。”景决仍是淡淡。
“如此算是圆了你的念想,为何不见喜色。”童殊奇道。
“意料之中,何喜之有?况且,晚了一年,降了一级,类别不对。”景决面无表情道。
童殊曾在名器谱中见过“八面玲珑”和“八面威风”的名字,当时甚是诧异,待看它是列在“丹珠类”中,便消除了它与八面灯相关的想法。毕竟他做的那盏灯用的都是便宜材料,休说丹珠,便是珠粉都没用上。
如此想来,《名器谱》的编撰班子确实很有水平和操守,一能识破八面灯的核心是启明珠,二能不忌惮景行宗的威势而行夹带私货之事。《名器谱》能在百年间成为比仙史还叫人信服的典籍,是名副其实,有真材实料的。
只是那《名器谱》的编撰班子很是神秘,无定形无定踪,叫人想要结交认识、拉拢收买也不得其门。
童殊想通此节,不由替启明珠可惜,启明珠本是一品之上,变成灯芯后排到了一品,虽仍是傲视群宝,到底还是自降了身份。
“再者,便是入了灯类,也无人上心的。”景决突然又道,语气十分寒凉。
童殊被景决的语气凉得一激灵,心想:今日景决十九岁了。
已经不是少年景决了。
十九岁的景决已经一战成名,驯服了臬司剑,是臬司仙使了。
此时的景决在景行宗是有着比景昭还尊崇的地位,在世间是能凭一剑断是非判曲直的臬司大人了。
童殊心生遗憾:太快了,景决已经彻底长大了。
当下,他见景决动作熟练地收拾妥当,背剑,端坐,轻飘飘地望了他一眼。
他莫名就看懂了景决目光里的催促之意,解释道:“我昨夜睡得晚,今天起晚了。”说完连忙迅速收拾,踩着景决的步子跟到旅店大堂。
只见大堂闹哄哄地,人人喜气洋洋。
童殊问小二:“这些是什么人?”
小二手上掂着主顾赏的喜钱道:“公子,你没看见啊,他们都绑着红带,是迎亲的队伍。”
童殊不解道:“既是迎亲,便是出门之后在未到女方家门前不得停,为何歇在你店中?”
“这家是外地人,远道来娶亲,住在本店补充筹备三日了,今日已到吉日,正要从小店出发去娶亲。要说这新郎李公子真是好福气,新娘乃我城大户张员外独女,张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貌美无双。据说这一对碧人三年前便在京城一见钟情,后来李公子家人远道来求亲,被拒婚几次又延了婚期几次,费了几番波折才定下的亲事。今日娶亲,总算了了李公子三年相思,往后便是艳福无边啦。”
“那真是可喜可贺了!”童殊由衷祝道。
他说完,手里便被李家人塞进一包喜糖,那人满脸喜气道:“谢谢,同喜,见者有份啊。”
童殊收下喜糖,也似染了喜气般,添了笑意,他看大堂众人激动又高兴地做着最后的检查,转向小二道:“那今日,我们如何用早食?”
小二笑道:“李公子已给今日店里的所有住客都安排了迎亲酒,就设在后堂,您二位请。”
“好!”
“不必。”
前者乃童殊欣喜所应,后者乃景决冰冷所拒。
景决说完,面无表情地扫了一圈大堂的喜队,目光在面带红光的李公子脸上停了一下,一言不发地大步出门。
说来也奇怪,童殊居然在景决看向新郎的那一眼里,品出了一分羡慕之色。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地追了出去,童殊一路看城里各处张灯结彩,想来那张大户在城里颇有产业和人望,各处都是贺喜的排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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