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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道:“是。只是,我只能激发它到这等地步,需先将蝠王引到近处。”
陆殊拍胸脯道:“前面那面碎石路离洞口有百步,只要能在百步内诱蝠王进网,便能多出一半胜算。”
少年道:“百步可以。”
将旧剑置入缚杀阵,二人走过前面一段碎石路,脚尖停在碎石边缘,陆殊伸手拉住了少年衣角,正欲提示少年停步。
就在此时,少年的夜明珠突然爆亮,照得陆殊抬手遮光,不由顿住了脚步。
而就在他们脚尖前面,便是黑洞洞的万丈深渊。
陆殊失笑,早知此珠如此神通,他就不必一路瞪着路面,生怕一脚踏空了。他不禁望向一直熄火躲在身后慢慢飞的八面灯,无奈道:“你啊,本事没人家大,胆子又比人家小,资质过于平平,怕是难入名器谱了。”
八面灯也不知听懂否,对陆殊的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居然还不要脸地钻到少年的脖颈后面,躲得牢牢得,再不肯出来。
“你……”陆殊哭笑不得道,“你怕这深渊里的妖气,便黏着剑修沾人家的护体剑气,你还真是‘八面玲珑’,嫌贫爱富,趋炎附势,怎一点都不随我?”
八面灯装聋作哑地悬在少年颈后不动,少年安抚似地轻轻托了下它,它便停到少年肩上不动了。
陆殊看得目瞪口呆,他无语了片刻,转回神望着黑渊。
石道尽头的黑渊,深不见底,妖风阵阵,有潺潺水声自底部传来。
也不知那蝠王在何处,为何迟迟不现身,既伤了一人,又为何不趁胜出击?陆殊沉吟着,从乾坤袋中拿出罗盘。
那少年一见之下,微微瞪大了眼。
陆殊边测算边答道:“你是想说我修道居然还看风水是吧?我跟你说,这妖生自山林之中,最知天时地利,但凡劫点,必应风水——”一言未了,陆殊陡地脸色一沉道,“不好,说什么来什么,这蝠王今日正是劫点!今日月圆之夜,只待月上中天。现在是子时初,还有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难怪它一直不现身。”
陆殊闭上眼睛,调息,从极度的惊愕中迅速镇定下来,片刻之后嚯地睁眼,道:“万物靠天地灵气滋养,它在晋阶时刻,少一分灵气都不行,我只要先破了此地风水,那蝠王必定大怒,自乱阵脚。只要它一动,就会有气运变动,我便能测出它在何处,到时你击它藏身之处,我以血符诱它出来。”
“何为血符?”
陆殊却答非所问道:“得罪。”矮身一抽手,将少年外衫下摆撕了下来道:“通俗点说便是血衣,单有一人之血不够,”他说话极快,动作更快,错目间已在掌心掐出一道血口,在那血衣之上,以自己的血画出古怪的符纂,随着他的笔画,那血衣上的血竟自动流动起来,最后一笔一勾,浓重的血腥味便直冲而来。陆殊将血衣往袖里一藏道:“时间紧急,我就不解释了,现在开始你能按我所说做吗?”
那少年看了看满手血的掌心,终于不再反对,正色点了点头。
陆殊道:“那便太好了。”
说完,陆殊一扬手,有一物自他袖中飞去,冲高之后嘭的一声炸开,俄尔碎石滚滚,陆殊神色严肃侧耳细听,忽对一处发出一道利箭,炸天一处山壁,只是这一炸力道不够,所击之处只晃荡几下便停住了,陆殊神色陡地凝重起来。
忽听身旁之人道:“我来。”
少年声起手落,一记犹如银河般的剑光冲天而出,那处应声爆碎,碎石坠落深渊,传来落水之声。
与此同时,又是一记剑光腾空而起,那处山壁周围出现裂痕,一块块石壁爆碎,坠落。
渊谷间处处是巨石碰撞与落水之声。
随着那山壁越碎越多,渊间浓稠的黑意竟是散开了些许,夜明珠陡然爆亮,灯光照出百步远,一时间大半个渊谷披上银光,处处清晰可见。
然而,这光明只持续了很短的一瞬,一股阴诡之力涌泄而出,整个渊谷都随之阴暗下来,夜明珠的光华被逼退回十步之内。
“很好,蝠王出手了。”陆殊却露出笑意,陡地拔声,“山壁之后,洞穴。”
与此同时,少年已祭起长剑,陆殊严肃地道:“你只需再击一剑,剩下的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可再出手,直到我力不为继倒地不起,便全盘交给你了。”
少年生出不好预感:“若你——”
陆殊抢道:“若你肯信我一次,这次便听我的罢。”
“好。”
少年长剑凌空点下,一道剑光呼啸而出,如闪电般掠过虚空,剑影剑气缠成银龙,直击山壁碎破之处。
应势而来,先是一阵轰塌之声,而后有一巨影破壁而出,呼扇着翅膀飞扑过来。
少年握紧了手中的剑,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他说过要相信陆殊,便静静地望向陆殊。
只见陆殊不知何时手中多出一把琵琶,黑木红弦,他信信一拨,音符如流水般倾泻而出,转肘一按,又陡地按住琴弦,而流淌出琴音却不绝于耳,音符撞到四周石壁,回荡开来,悠悠扬扬,飘飘荡荡。
那蝠王无心聆听音律,他越飞越快,到五十步内。
琴音的回声渐止,诺大的渊谷只剩下蝠王扇动翅膀的拍打声与气流声,沉重地击打着人的耳膜。
突然,一阵琴声破空响起,琴音高亢,有如金戈铁马,万鼓擂动,似有千军万马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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