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师弟总想让我心软——阪漆(8)
牧烟躺在林间的泥泞的地上,看着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腹部的血窟窿已经堵不上了,她望着天空,想着自己可笑的一生,从记事起便被所谓的父亲灌下不知名的汤药,忍过了剧毒的疼痛,尝尽了钻心的匕首,成为了一颗活得最久,罪孽最深的棋子。
早知道当初就该虽师兄师弟一同发疯,这样牧恒就会早些引爆她的灵基,也不至于留到最后,还伤了好人。
阳光透过林间的枝丫落在她破损的身体上,牧烟轻笑一声,缓缓地合起了眼。
一辈子都没怎么见到阳光,最后却死在初生的朝阳里,也不坏。
不坏不坏的。
可是好奇怪,眼角为什么还会有泪水淌下。
所以你甘心吗?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头顶落下。
牧烟撑开眼皮,视线已经模糊,她看不清这个人的脸,只能看到他穿了一身黑衣,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色彩,除了手心汇总正在流光溢彩的一道红色印记。
有点眼熟。
牧烟眯起了眼,血红色的纹章在她涣散的眼里闪耀着光芒。
想活下来吗?想复仇吗?想让牧恒去死吗?男人盘腿坐在她身边,不带起伏的语调冷冰冰的,却仿佛一只火苗,投进了牧烟逐渐僵硬的身体中。
活、活我要活下来你能帮我吗?牧烟颤抖地伸出手,眼里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他害死了我,害死了我的朋友,害死了百姓,他该死!他不能活着!
说得好。男人冰雕似的面容终于有了破冰的迹象,握住了她沾满血污的手。
欢迎加入桃源。
跟着断臂的引领,秦宿舟和牧烟很快走出了狭长的地道。
不知何年何月的阳光从林间倾泻而下,刺得两人双双眯起了眼。
幻境解了,这应当是真的了。秦宿舟看看自己的脚底,不知道是第几日的正午时分。
先去找牧恒?晏珏提议道,他被你击中了灵基跑不远,应该也随着爆炸落到了密道附近。
行,我也还得问他事情。秦宿舟点头,看向了空中浮着的断臂,不过得先把这个收起来,给牧恒用太造孽了。
他抬手刚打算结印,一道劲风便从斜方袭来,晏珏抬手唤出剑来,只听得叮的一声,一只梅花镖被弹了开来。
正当二人被吸引了注意力的瞬间,一抹人影擦着他们两人飞过,一把抢过空中浮着的断臂往斜方的阴影中滚去。
牧恒!
二人对视一眼,当即追了上去,谁知林中飒飒一阵声响,数百只流矢从四面八方袭来,阻隔了他们的去路!
他娘的,这地方还装了暗器!秦宿舟怒骂一声,抬手唤出落日,以弓背当剑拦下流矢。
啧,有完没完了,晏珏拧着眉,一边阻挡着接连不断的箭,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那个逐渐消失在阴影中的人,不然我顶住,师兄先追上?
秦宿舟还没来得及答话,便听得林中的树叶一阵婆娑,一道瘦弱的身影飞过他们二人上空。
晏公子,方才抱歉了,牧烟的声音从树影间落下,碧海角和其他修士都被关在了北角,昏迷太久会对身体造成负担,晏公子去叫醒他们,这边我来就好。
说罢,不等二人回应便朝着牧恒离去的方向蹿去。
她还活着啊?晏珏挽了个剑花,噼啪拦下数十支箭,他们影山药坊的人是不是属猫的,都有九条命,轻易死不了?
谁知道。秦宿舟耸了耸肩,趁着箭矢发射的空隙攀着树木跃上了顶端,你先顶一会儿,我找阵眼。
好。晏珏应下,将冥骨双剑分成数十把绕在周身。刚准备守好四面八方,一条火龙便从林间蹿出,碰上草木犹如火上浇油,火舌霎时跳得三尺高,差点把他的袍子给燎着。
师兄!晏珏跳上冥骨,拍着自己焦黑的袍角,在附近的一道院墙上找到了正欣赏自己杰作的秦宿舟。
不是说找阵眼吗?
我跳上来就觉得太麻烦了。秦宿舟翘着二郎腿,这么多树,谁知道藏在哪棵背后。
那你要放火也跟我说一声啊!晏珏苦恼地看看自己青衫角落里的一抹焦黑。
秦宿舟笑眯眯地看着他。
师兄难道晏珏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生气了?
你猜咯。
晏珏挠挠头,还没咂摸出答案,便见秦宿舟便拍拍袍子起身朝北方跃去,那衣角撩得,糊了他一脸。
好了,有答案了。
牧烟对影山药坊的熟悉程度并不在牧恒之下,不消一炷香便追上了苟延残喘的牧恒。软剑从手心飞出,缠着他的腿将他狠狠地拖倒在地。
灵力在体内流转地极其顺畅,牧烟不自觉地摸了摸腹部,在世上活了这么多年,从未有一刻感觉如此灵力充盈,也不知那桃源的人使了什么法子。
你、你怎么可能!牧恒歪倒在地上,抱着那只断臂大惊失色。
牧烟懒得同他废话一字,一剑朝着他脖颈抹去,软剑却在半空被横出来的一颗石子弹开了。
黑衣男人从树上跃下,等等。
还是你?果真,我就知道没那么好的事情,牧烟拧起了眉,说吧,你要做什么?
我不抢你人头。男人伸手拽过要跑的牧恒,我问他点事情,问完你再动手。
他不一定会讲实话。
所以我也没打算直接问。
男人从怀中掏出一只白玉铃铛,还没开口,牧恒的脸色霎时就全白了。
你要对我用瞳言术?牧恒无措地摆着手,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不要看我的记忆!
你都要死了,还在意这个作甚?男人拧了拧眉,指尖凝起一抹灵力刚要注入白玉铃,一股火光便从断臂中腾起,瞬间吞噬了牧恒的身体。
牧恒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惨叫,人影便在火光里化为了灰烬。绕着火焰的断臂扑通一声落在了地上,杂草和枯枝即刻便引燃,以迅雷之势在林间扩散开来。
这
牧烟还被这陡生的变故惊得愣在原地,胳膊被人一拽,身子便腾飞了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想被烧死?
男人的话语从耳边传来,牧烟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翻身爬上了男人的御剑之上。低头从半空往下看去,整片影山药坊已经在瞬息之间变成了一座火海。
作者有话要说: 无奖竞猜,师兄为啥生气?
第10章
秦宿舟和晏珏两个人运气也是很好,打打闹闹外加迷着路摸到了北角,刚叫醒最后一个人,无名之火便卷了过来。
急急忙忙御剑飞起,所幸被牧恒关着的修士无一人伤亡,总算能松口气。
青山御剑驮着迷迷瞪瞪的师弟和还没睡醒的师姐,落到晏珏身边,师兄,这火什么情况啊?
晏珏和秦宿舟两个人对视一眼,看着脚下茫茫火海,也是一片茫然。
晏公子,秦公子,牧烟御剑从南面飞来,你们没事吧?
秦宿舟盘腿坐在晏珏的剑上,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劳烦姑娘挂念,我们没事,所有的修士也都救了出来。晏珏朝她微微一笑,只不过这火
这火牧烟凑得近了些,压低了声音,晏公子还记得方才的断臂吗?
如何?
它烧起来了。
晏珏怔了怔,张了张嘴刚要回话,一道鞭子便飞劈在了他们中间,牧烟被惊得御剑往后挪了好远,差点落下剑来。
哪里来的野姑娘啊?这么没教养!温阮收回鞭子,狠狠瞪了牧烟一眼,谁准你给师兄暗送秋波了?你问过碧海角排着队的几百号姑娘吗?
噗。秦宿舟坐在那儿托着腮笑得很恶劣,全都是报应啊,晏珏你够能耐啊。
阿阮!晏珏沉下了脸色,牧烟姑娘是在说正事,休得胡闹!
温阮捏着鞭子一愣,讪讪地拨弄起了手指,我看她靠得那么近
过会儿去找青山领三十鞭子。晏珏冷下了脸道。
还、还来?温阮瞪圆了眼。
也罢也罢,牧烟笑笑,摆摆手打了个圆场,也没什么要紧事儿了,牧恒还落下一堆烂摊子要我处理,诸位先聊,我先走一步。
说罢,她浅浅行了个礼,便去向那些被关起来的修士们解释情况去了。
牧烟解释的时候略去了断臂,只说被喂下了特殊药物,但牧恒所做的事情实在匪夷所思,加之他平日里给人的印象又温文尔雅,牧烟的话许多人并不相信,觉得她是在刻意抹黑父亲,要押她去圣阁裁判定罪。
不得已,秦宿舟只得使用瞳言术重现了上次在假牧恒尸体上看到的内容,牧恒刺向牧烟的狠辣让人心惊肉跳,同时塌陷的密道里露出的一截截白骨,冷寂得宛如坟场的扬城与影山药坊,人证物证俱全,加上晏珏又替牧烟说了两句话,最终终归是改变了众人的想法。
就是不知道是因为信了证据,还是怕得罪碧海角。
跟那群人掰扯完的时候已经接近日暮,影山药坊的火却还在烧,众人不得不御剑离开。
青山驮着师弟师姐落到正盯着火海出神的晏珏身边,师兄,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四月初新圣要在圣阁举办百士宴,尊主离得太远不便过来,便传书让我替他出席,晏珏道,你们先回碧海角罢。
这青山怔了怔,师兄一个人去?
尊主给你们布置的课业还没完成呢,你们仨还轮得着担心我?晏珏笑了笑,拍了拍青山的肩膀。
青山回头望了望两个人,温阮第一个耐不住性子,直截了当道,可师兄,秦宿舟怎么办?他还赖在你剑上不肯下来!
秦宿舟正托腮假寐,闻言不由得睁开了眼睛,上上下下地扫着这个曾经的小师妹。
他同我一起,晏珏无奈道,当年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况且他也照顾了你们许多年,你不愿再叫他师兄也就算了,但做人还是留一线罢。
温阮撇撇嘴,可
怎么的?秦宿舟打断了她,似笑非笑道,你是担心我把你师兄吃了不成?
你们要一起,那我也要去。温阮不满。
温阮,我打定心思要吃了你师兄,你去那也是给我塞牙缝的。秦宿舟道,何必呢?
温阮脸色急得通红,在剑上跺了跺脚,震得瘦麻杆儿样的青水差点从剑上摔下来。
呃似乎是转身要走的牧烟听到了这边的对话,犹犹豫豫地停下了剑,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你干嘛?温阮没什么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青水一把把她的脑袋摁下去,笑着打哈哈,牧姑娘见谅,我们师姐脾气不大好。
无妨,牧烟笑笑,虽是你们碧海角的家务事,但小女拙见,温姑娘跟去可能确实会有些尴尬吧?她扫了一眼同乘一剑的晏珏和秦宿舟,有些同情地看着温阮,有件事温姑娘莫不是忘了吧?
青水看看自己的师兄师姐,迷茫地挠了挠头,姑娘不妨直说?
不是一开始就言明的吗?牧烟眨了眨眼,他们俩是道侣啊。
!!!
此言一出,拖着腮的秦宿舟滑掉了他的下巴,御着剑的晏珏晃了晃他的身子,两个人对视一眼,找回了良久之前的记忆。
妈的,忘了还有这么一茬。
诶?不对吗?牧烟也显得很困惑。
晏珏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想着从哪里开始解释,周围没散去的修士就跟长了顺风耳一样围了过来。
道侣?
谁?晏珏跟秦宿舟?
他娘的开玩笑吧?秦宿舟不是那个杀了姜长老被逐出碧海角的吗?
是啊是啊,晏珏可是碧海角大弟子,行侠仗义,为人得体,怎么会跟这种无耻败类同流合污?
难道他那是装的?还是秦宿舟给他下了套的?
我看是秦宿舟下套,你瞅瞅他那样子,整个一吊儿郎当不务正业,谁知道他用了什么肮脏的手段
我说啊秦宿舟悠悠然从剑上站起身,你们当我聋呢,还是觉得我提不动刀呢?
师兄!晏珏拉了他一把。
秦宿舟扫了他一眼,突然嘴角一弯,勾出了两颗梨涡。
晏珏动作一僵,心底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秦宿舟便拎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人拖了过来,扑面而来的气息熏得人面庞发热,晏珏一个猝不及防差点把冥骨都掀了。
结果却停在了咫尺之间。
秦宿舟望着他眼里的茫然无措,嘴角的梨涡加深了,晏珏,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相信你是自愿的呢?
师、师兄,晏珏抿了抿唇,呼吸被他扰得有些乱,吐字都不太利索,那、那个,你冷静一点。
哦秦宿舟拖长了音调,好整以暇地笑着,那你来?
来晏珏显然并不想答应,但看着秦宿舟玩味的眼神,萌生出了一股不争馒头争口气的想法,来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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