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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复一日的痛苦和绝望中,十六岁的少年开始变得麻木,绝望,怯懦,把每一个不挨打的日子成为幸运日,把吃上一顿粗粮饱饭作为终身追求。
就算是那个打骂他的恶魔出了事,昏睡数日,他也没有逃跑,因为他无处可去。
是啊,他能去哪里呢,只身一人的少年,还是个弱势的小哥儿,娘亲都不要他,他还能去哪儿。
只能守着这个恶棍,日复一日,浑浑噩噩,挣扎求生,或许会真的有一天就被卖了,或许有一天病了就那么死了,死了也不会有人给他送行,随随便便扔到后山就算了事。
这是多么凄惨绝望的一生啊!
唐易眼睛模糊起来,手指轻轻拂过温言紧蹙的眉间。
可这个少年,他经历了那么多,却还是那么善良,那么干净,不过是给了他几顿饱饭,他就满血复活,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中盈盈满满都是对未来生活的渴望,对知识的渴求,他颤栗着,谨慎着,又犹豫着,不敢去触碰新生活的那一层纸膜。
他自卑。他一直以为自己不配拥有那样理想的生活。
以至于机会摆在面前都不敢伸手。
还是在唐易的鼓励下,才有勇气去学着读书写字。
他是泥淖中盛开的白色雏菊,纤弱又坚韧,他是埋在沙海下的一朵玫瑰,兀自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芬芳。
以后,再不会让你吃苦了。唐易在温言额头上落下一吻。
你有我,我来了,来晚了,但还好不算太晚。
温言一直昏睡到傍晚才转醒,少年眼中可怜巴巴的都是无助和痛楚。
唐易给他喂了些水,问他想不想吃点东西,家里还有他喜欢的点心。
温言摇摇头,靠在唐易怀中,问:“她走了吗?”声音嘶哑,如粗糙沙砾刮在唐易心上。
唐易轻声说:“走了,都走了,家里就你和我。”
温言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后缓缓睁开,说:“相公,我该怎么办?”
这一声轻如羽毛的无助呢喃落在唐易耳中,在他的心头化作巨手,将他整颗心都揪得生疼。
“有我,什么都别怕。”
温言抬头,对上唐易红通通的眼睛,惊诧到:“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我没事的......”
说着就要去帮唐易擦眼睛,纤细的手腕却被唐易捉住,放在唇间轻轻亲了一下。
“我托人去寻你的父母了”,唐易说道:“不管有没有结果,你都是我的夫郎,都可以依靠我,我们以后一起读书,一起写字,一起挣钱,好不好?”
温言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垂下眼睫,乖巧地趴在唐易胸前,闷闷的点了点头。
“我还好,真的。”温言小声说:“我知道了我的娘亲并没有不要我,并没有亲手把我推进火坑,并没有视我被人欺凌而不见,她只是,找不到我了。”
唐易手臂倏然收紧。
“她一定很想我,十六年来每日担心我是否吃得饱,是否穿的暖,是否活了下去,长了多高,是胖是瘦......”
“所以我一定要好好吃饭,认真生活,过得好好的,对得起她的挂念。”
“我还要为她祈福,也为我其他家人祈福,愿他们也都能过得好,莫要让我牵挂......”
唐易心都碎成渣渣了,到底是怎样干净温柔的灵魂才能在这般剧痛中依然发着美好的光,眼泪早就不受控制地落下,打湿温言背后的衣服,但是温言并没有抬起头来,因为唐易胸口的衣服也早已一片濡湿。
两人抱在一起哭了好一阵子,才都觉得心里轻快了许多,等温言从唐易胸前抬起头来,两人竟然流着泪笑了。
往事不堪,以后他们只有彼此,相伴相携,共赴未来。
正说着体己话呢,门外传来唐实的声音,唐易迎出去,发现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先生!”唐易连忙过去扶住傅掌柜的:“您怎么来了?”
傅掌柜说:“听问你家里出了事,为师心里急得很,就来看看。”
唐易赶紧领着傅掌柜进屋,说:“劳您挂心,我夫郎已经醒了,没有大碍了。”
唐实在后面说:“温小哥儿醒了?我赶紧让你嫂子送药来。”说着就跑了。
温言听见动静,连忙下了炕,夫君的先生过来了,总没有等着长辈来看自己的道理。
傅掌柜的见了温言连忙摆手让他坐下,见温言是个俊俏的少年,心中也十分喜欢,耐心地说了许多开导的话,温言受宠若惊,一个劲地点头。
很快唐实带着周蓉来了,傅掌柜的便要离开,唐易本想留他吃饭,但傅掌柜不想打扰,便借口说天色已晚,要早些回去,便由着唐实送他回去了。
周蓉带了饭菜和药,唐易和温言中午没有吃饭,这下心里释怀了,都吃了不少,温言还乖乖吃了药,看得周蓉心里大石落了地。
晚间温言并没有发热,想来是郁结已解,火气也下去了大半,不过唐易知道他没那么容易完全放下,便想了些法子逗他开心。
最好的转移注意力的办法就是学习。
第二天早晨,吃过周蓉送来的早饭,唐易便拿出了纸笔,把温言叫到身边说:“说好了要一起学习,就从今日起吧,还记得前天学的那段千字文吗?你背一句,我默一句,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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