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丞(GL)——宁远(343)
惊扰戍防是要挨板子的,可这回犯事儿的是个五岁女童,只是引人围观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最后掀翻了一片无证照经营的野食摊儿,算起来还做了点好事。
板子是挨不得了,但被溜的金吾卫也不能白溜,最后罚了童府二百两。
听到处罚之后,童少悬和唐见微都松了口气,在此之前她们还为谁代替阿难去挨板子的事儿争了起来。如今只是罚银子,也算是最好的结果。
阿难一听居然要罚二百两,心肝都打颤。
这么多阿沈得赚多少年才能赚到二百两!
唐见微:谁是阿沈?
沈绘喻啊。
你给我叫姐姐,没大没小!
沈绘喻在旁好脾气地笑:没事儿,不就是个称呼,阿难和我好得很,叫什么都行,只要她喜欢。
阿难一路小跑到沈绘喻身边,拉着她的衣袖说:阿沈最好了。阿沈咱们走!我带你买糖吃。
回头对向唐见微做了个鬼脸。
唐见微对她阿难的背影说:行啊,从下个月开始你可没零花了,什么时候把那被罚去的二百两扣完,什么时候你再有银子花。珍惜最后有糖吃的时光吧。
阿难:
她和沈绘喻走到后院马车前,阿难叹了一声:阿沈,以后我可能没法请你吃好吃的了。
见阿难真心实意地难过,沈绘喻弯下腰对她笑:虽然我赚得不多,但请阿难吃糖还是请得起。以后我请你啊。
阿难一双眼睛雪亮:真的么!
真的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阿难短短的小手拉着沈绘喻的腰带,极其认真地说:阿沈,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沈绘喻哈哈地笑:阿难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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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少悬在家休息了一日,半日在家睡觉,半日去探望了石如琢。
可惜这石府她到底是没能进去,在外面就被拦下了,拦她的人还是吕澜心。
吕澜心俨然一副石府主人的派头,说石如琢在泽州也不知道受了什么邪风,这会儿一直在昏睡,不宜见客,童少卿还是请回吧。
童少悬吃了个闭门羹,没辙,只能回去。
第二日又被卫袭叫走了,和沈约一块儿去省疏殿,商议军资大案之事。
对童少悬而言,去往省疏殿的路跟回童府的路一样熟悉了。
沈约发现,童少悬从泽州顺利将佘志业带回来之后,卫袭的状态大为不同。
卫袭一扫孙允翻供时的恼火,如今思路变得清晰,手腕更强硬。
她目标非常明确,先斩断澜氏的一只手臂,削弱澜氏的力量。
而这回,卫袭也不打算再温文尔雅地徐徐图之。既然大老远从泽州将佘志业追回来了,她已经交待卫承先秘密审问,谁也不许打扰,免得御史台再借题发挥。
甭管审没审出来她要的东西,这枚棋子卫袭打算物尽其用。
听完卫袭的打算,童少悬和沈约都不免露出一丝忧虑。
卫袭:爱卿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卫袭说得拐弯抹角,但童少悬和沈约都听明白了,她这是要伪造佘志业的证词。在还未审出有利证词的时候,直接让佘志业指认沈家乃是军资大案参与者之一。
即便军资大案的幕后推手的身份沈家肯定也跑不了,而且这些年在背地里犯的事儿累计起来恐怕足以抄三次家,但卫袭这一手偷龙转凤还是让童少悬有些出乎意料,咂摸起来又别有一番滋味
还能这么干?
卫袭并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而沈约亦想起了唐见微递给她百密一疏的户部文书时,说的那句兵不厌诈。
童少悬道:天子要先铲除沈家,首先要对付的便是那沈长空。沈长空我接触的机会不多,但此人能言善辩的名号却是早就有所耳闻,据说他还想重振前朝的清谈之风。
卫袭冷笑:清谈,倒是很适合他,凭一张嘴便能蛊惑人心沽名钓誉。沈约,这次清剿沈家,沈长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有何良策?
童少悬心道:天子尽管放心大胆捅娄子,我们就是那跟在身后擦屁股的。
沈约说:陛下英明,一切按照陛下所想进行便可,那沈长空不足为惧,微臣自有办法对付他。
卫袭安静地看了沈约片刻后,带着柔软之意道:你也姓沈,如今朕要清剿的是你的宗族。本来此事你应当避嫌
当初我在绥川遇难,同时妻子背上恶名,被迫离开沈家,这一切都是拜我宗族所赐。宗族给予我血肉,而我可以自己选择拥有什么样的魂。此事由我来办最适合不过。我了解沈家的每一个人。
沈约清明的双眸依旧锐利坚定,每个字都仿佛在她的心头过了无数遍。
好。卫袭上前,握住沈约和童少悬的手,朕有汝等腹心股肱,幸甚至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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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如琢回博陵之后博陵气温大降,她的病起起伏伏一直没好明白。
一场秋风扫过,她又病倒了,额头滚烫,睡得昏昏沉沉,病得不知道自己几岁,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朦胧地有几阵意识,似乎回到了夙县,耳边有阿娘在擀面皮包包子的声音,还有弟弟蹿来蹿去玩闹的声响。
她还在想,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该起床帮阿娘出摊了?
石如琢想起身,可是浑身发软,意识也涣散着,根本动不了。
给我吧,我来帮她擦。
吕澜心将婢女打来的热水和投好的软巾接过来,让婢女下去。
将石如琢扶起,把她汗湿的衣衫解去,为她擦身,一边擦身一边在她耳边呢喃。
攻玉?
石如琢眉心皱起。
攻玉?
仰光?
只是擦身多无趣,吕澜心上演她的拿手好戏学葛寻晴的声音。
迷迷瞪瞪的石如琢果然被骗了。
吕澜心咯咯地笑,用粉嫩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内侧,将石如琢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放回了床面上,用指尖勾她的下巴,依旧用模仿葛寻晴的声线道:想和我接吻吗?
石如琢紧闭的双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番:
吕澜心启开她的唇,品尝着。
也只有葛仰光吻她的时候,她才这么乖,这么心甘情愿。
石如琢唇内的温度有些高,方才刚喝过药,有些苦。吕澜心感觉她有些喘不过气,便暂时停止了吻。
石如琢半睁着眼,脸上的绯色不知是因为体热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铺了满脸,脆弱又不满足。
吕澜心看着她,用双眼品尝眼前的美景,竟有些不舍得将其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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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州曹县。
来自博陵的一封密信由特使直接递交到葛寻晴的手里。
葛寻晴还在想,这是长思给她的信,还是攻玉?还是阿白?
好大的排场啊,居然都有特使了。
将密信一展,葛寻晴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县尊,怎么了?县尉见她惊诧的模样,也跟着不安起来,莫不是,你又要被调走?
葛寻晴脸上浮现出兴奋到诡异的笑容:是啊是啊!我要走了!我终于喊到一半,想起这封天子秘旨上所写,让她悄悄回博陵不可声张之事,立即闭了嘴。
要回去了,这么多年我终于要回去了!
葛寻晴一晚上都没睡好觉,翻来覆去的仿佛不是睡在热乎乎的炕上,而是睡在滚烫的铁锅上。
心心念念的博陵,我要来了!
第323章
沈家被卷入军资大案, 一夜之间被提审了十多个人。
当时沈长空在洞春拜访一位贤儒,去的时候沈家还好好的,谁能想到等他一回来发现家里空了一大半。
家奴哆哆嗦嗦地说了是沈约带了一群官老爷来拿人, 不由分说全都给拷走了。
沈长空怒不可遏,到博陵最繁华的西市当街击鼓鸣冤!
沈长空一顿爆鼓吸引来近百人围观,痛斥沈氏嫡长女沈约不识好歹, 乃啄母睛之鸮鸟。当年她前妻在她于北线作战时,不守妇道与下人通奸, 被沈家休了,赶出沈家门。如今沈约回到博陵,竟还要为这荡妇复仇!当真是是非不分辜恩负义!
除了辱骂沈约之外,沈长空自然要为沈家伸冤。
沈家十多人被捕的事情,整个博陵府传得沸沸扬扬, 此事必定是得到了天子支持, 不然沈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朝中多少要员都出自沈家,凭借一个犯人单方面的证词,很难这么强硬地拿人。
天子是不敢骂的, 即便沈长空再以刀子嘴闻名,他也只敢在背地里散播对天子的不利言论, 当街辱骂的胆子必然没有。
所以沈长空将辱骂的目标从天子身上, 转到天子身边的能臣, 他的政敌身上。
除了痛斥沈约之外,沈长空更是直指当今大理寺少卿童少悬奴颜媚骨,之所以能步步高升靠的不过是一张嘴阿谀奉承。
更不用说枢密院的酷吏石如琢,手段凶残屈打成招,这三人结党营私沆瀣一气已经不是一两日。
这些奸佞小人君侧之恶岂可留!继续纵容只怕会污染大苍朝堂的风气, 更会损害天子的威名!
沈长空在博陵素有美名,在言官之中更是九鼎大吕,他在西市这么一闹,博陵府中各大肆作台上立即多了许多关于这三人的檄文,一时间无数歪曲的骂名铺天盖地,全都泼在了三人身上。
有辱骂的自然也有为之辩驳的。
童少卿当年舍身保住了东小门,让博陵百姓免遭胡人践踏,此时才过去几年,博陵百姓还全都记在心里呢。
还有西南讨贼,一去就是三年多,家里刚刚出生的女儿都跟着去那苦恶之地,童少卿牺牲多少,大家都有眼睛,全都看着呢。
更不用说镇国大将军了。沈将军常年在外征战,杀胡贼保九州,还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她如何会是君侧之恶?
即便沈长空能影响童少悬和沈约在士人中的名声,百姓们却都在自主自愿地为她俩说话。
但对于一直在暗中行事的枢密院主事石如琢来说,就没那么好运了。
虽然不知道枢密院具体是干什么的,但惯用酷刑的恶名在外,除了沈长空混淆视听之外,肆作台上针对石如琢的口诛笔伐并没有人为她反驳。
大概是躺得太久,最近一轮的烧退之后石如琢浑身难受,便趁着夜色出来走走,醒醒脑子。
中秋节,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她没人好团圆,就走到西市最大的肆作台前,看看骂她的人都在说些什么。
今夜虽然不宵禁,但因为中秋节是个特殊的节日,西市经营到前半夜就结束了,这会儿已经是后半夜,市集冷冷清清,应该是没有人的。
但月光下,石如琢看到一个人坐在肆作台前用来给人放置纸笔的石台上,身边点着一盏小油灯,正在埋头狂书。
那人写得极快,写完一张便一挪屁股,从石台上下来,狠狠地拍到肆作台上,愤恨不平道:
满口胡言,你懂个屁。我看你这下如何辩驳!
童少悬这一下拍得狠了,拍完才感觉到手掌被自己拍红了,疼得发麻。
她甩手的工夫,似乎看见肆作台的角落里的另一篇檄文,也是骂石如琢的。
她将灯拿来,不另外浪费纸张,直接在那檄文的旁边奋笔疾书,如同批阅文书,给出密密麻麻的指导意见。
写完之后她将笔横着咬在嘴里,后退一看,对自己行云流水有理有据的反驳和文不加点的暗讽相当满意。
她一回头,看见石如琢就站在她身后,嘴里的笔一松,掉了,在她素净的衣衫上划下一道长长的墨迹。
童少悬:啊!
石如琢:
两人对视,史诗级尴尬。
石如琢双臂交叉在前胸:你在做什么?
练字。
石如琢走上前,将童少悬手里的油灯拿了过去,看了一圈肆作台上的言语和童少悬的驳论。
童少卿的笔力进步不少。石如琢点评。
童少悬没想到会得到她的称赞,正要回应,眼前灯火一晃,油灯回到了她的手中。
不过,没必要浪费这种时间,你应该把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上。旁人如何说我,对我而言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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