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丞(GL)——宁远(340)
石如琢:
见童少悬还不动,葛寻晴上来拉她。
童少悬双唇没动弹,恶声恶气地从唇缝里挤出半句话:被你嫂子知道,你人头不保
葛寻晴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说别的,你还想不想带姓佘的回博陵了?!
童少悬:
没办法,只能和葛寻晴一块儿演双簧。
葛寻晴挽着童少悬的胳膊,脸上的笑容都快堆不下了,整个人粘着童少悬的胳膊,撕都撕不下来。
我和长思是夙县的同窗,也是青梅,虽然家里很小就定了亲,但我俩一块儿长大,情投意合。我早就是长思的人了,这辈子只与长思举案齐眉,凤鸾和鸣。对吗,长思
童少悬忍着胃里那不住起伏的汹涌,接着葛寻晴百转千回的尾音道:是啊,仰光我日思夜想实在熬不住了,这便专程来看你。幸好我来了,否则
童少悬顺便赠送大公主一个火辣辣的目光,以报被她堵在皇城之外的怨念。
石如琢双手背在身后,缓缓地转过身去,微低着头,用后脑勺对着这场闹剧。
而枢密院的人惊诧地发现,石主事居然笑了从来杀人不眨眼的煞神居然会笑,这可太神奇了。
大公主深深地呼吸,闭上眼,再睁开,脸上满是不甘和愠色:你宁愿做这种拙劣的戏码,也不愿当我的驸马,我知道了我也有自尊,也不想再拱手献上尊严,让你践踏。
葛寻晴正色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之道和缘分。我一直都跟大公主说,无须强求。
大公主提着裙摆,往马车上去。
葛寻晴见她居然就这么走了,忍不住提醒:我向大公主讨的苍人佘志业,曾经是大苍的兵部侍郎!此人犯下重罪,逃到托列是想要避祸的!若是大公主迟迟不交出此人,大苍为他举兵也不是不可能!大公主爱民如子,三思啊!
大公主坐上了马车,意味深长地看向葛寻晴:你倒还会关心我
我大公主!
大公主扬长而去,葛寻晴恨不得向她的马车丢石头。
说了这么久,演得这么累,白搭!葛寻晴气呼呼。
童少悬安慰她道:我看这大公主未必不会交人,看上去她对你挺有情,可惜用错了方式。
葛寻晴哼了一声:你说,你再说,我还卷裤管给你看!
童少悬笑着说:你卷,你大胆卷,我多看一眼算我是流氓。
童长思,你就这样对你还未过门的妻子?你良心不会痛吗?
大理寺的人都知道童少悬早就成亲,育有一女,方才那一幕他们已经是强忍笑意,如今托列国的人走了,总算可以敞开大笑。
童少悬指着罪魁祸首葛仰光:我看你是不想回博陵了,就算回去,也等着阿慎的照空剑吧。
嫂子才不会这么对我,嘿!
童少悬用只有她俩能听到的声音所:你看我怎么告状!
葛寻晴仔细瞧着在北方寒风和湛蓝到不真实的天际下,对她龇牙咧嘴的发小,一种格外鲜活的真实感拍在她的胸口,让她动容。
行啊,若是能回博陵,就算被嫂子狠揍一顿,也值了。
大公主到底是交人了。
只不过没交得太过容易。
她给了佘志业一辆马车,大半夜的将他放入了一望无际的冰原。
滚吧,能滚多远滚多远,要是滚得不够快的话,就会被抓回博陵。
这一句威胁的话,让佘志业发了疯一样的策马狂奔。
而童少悬这边也得到了消息,立即漏夜狂追。
葛寻晴跟着一块来了,她对这一带的地形较为熟悉,可是在广袤的冰原上,大半夜的要追一个人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一群人被冻得头发丝都成针了,才抓到了也被冻成冰棍的佘志业。
这么冷的冻冬夜,佘志业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袄子,脸被冻得发紫。但这件袄子恰如其分地不会让他冻死,却会冻缓行动的速度,根本奔不了多远就会被抓到。
原来大公主只是想要象征性的惩罚一下这群苍人,最重要的是要惩罚一下葛寻晴,到底没有想要让这个重犯逃走引来大苍征伐的意思。
带带、走。石如琢戴着的帽子上的狐狸毛都附上了一层冰渣,说话的时候本能地哆嗦。
大理寺的人见枢密院将人捆了,似乎要抢占功劳,有些不安。
可这冰天冻地的地方,别说是去抢人了,就是稍微用力一下都觉得自己的双臂会在下一刻被掰折。
无、无啊啊啊碍。童少悬缩在大氅里,抖出这两个字,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冻直了的大眼睛,反啊啊啊正都是,一块儿的,你们的功劳,天子不会阿嚏!忘的!
整趟下来就只有习惯了北地严寒的葛寻晴还算个正常人:你可别说话了,快被冻傻了,快上马车。
童少悬二话不说爬上了马车。
攻玉!葛寻晴见寒风再起,石如琢还在风里嘱咐枢密院的人行事,便走到她身边说,感觉是要来雪暴了。快点上马车吧,再不回去等遇上雪暴,咱们都得死在这里,快走。
嗯。石如琢就要上马车,但枢密院的马车因为多了一个佘志业,方才还能挤下她的位置瞬间没了。
有人自告奋勇:石主事您上来,我跟着去赶马车。
不用。葛寻晴替石如琢做主,攻玉去我的马车。
那人还要说话,被葛寻晴给堵了回去:官爷们,别磨叽了,关门,走!
葛寻晴一抬手将车门给带上,拉着石如琢小心地在冰面上行走,向十步之外她的马车去。
小心。葛寻晴牢牢握着石如琢的手掌,你这鞋滑,走不了冰面。出来的实在太匆忙了,我应该给你换双鞋才对哎!
说着石如琢就往后滑倒了,一屁股坐在冰面上,连带着葛寻晴一块儿被她拽倒。
石如琢仰面躺着,喘着气,呵出的白气占据了她大半的视野,而眼前的星幕,是她前所未见的璀璨。
她和葛寻晴摔在一块儿,突然以亲近的方式并排躺着,莫名其妙看星辰。
真的会有雪暴吗?石如琢被这星幕迷住了,除了风之外,夜空这么清晰这儿的夜空和博陵,和夙县都不一样。
葛寻晴见她没立即起来,鬼使神差地也没起来,跟着她一块儿看星空:风大,可不就把云都吹走了么。但雪暴前进的速度非同寻常,你现在看夜空美,很快就会被雪暴吞没的。
那我能和你看多长时间?
葛寻晴想了想:也就数到十吧。
行。石如琢握紧了葛寻晴的手,不让她走,那就数到十,咱们在一起数星星,到第十个数的时候,就起来。
攻玉我看你才是冻傻了。就十个数又什么好数星星?
石如琢难得反驳葛寻晴:人生不也就短短几十年么?不还一样要活着。既然还活着,能数一日的星星,就数一日。能数十个数,就数十个数。
等离开了北地,离开了仰光,重新回到博陵的石如琢又将回到她应该有的位置,做她应该做的事,在这里煮酒夜话的温暖便会荡然无存。
她有些舍不得。
葛寻晴从石如琢的眼里看到了和记忆中不太一样的情绪。
一种绝望的、垂死的,却又因此无所畏惧的光。
大概是因为家人之死,因为人生巨变吧,攻玉的确有些变化。
阿白在给她的信里都说了,讲到攻玉这些年的渐行渐远。
其实这些日子葛寻晴察觉到了石如琢的改变,但她没说,只字没提。
十、九、八凝望着天际,石如琢自己数了起来。
即便再舍不得,她也是要走的,她的人生将会再一次经历离别。
与其被迫结束,不若珍惜每一刻,之后由自己来结束。
葛寻晴握紧她的手,和她一块儿数。
寒风冻得鼻尖发红,已然失去了知觉,但在这十个数里所看见的星空,是石如琢此生见过最美的夜景,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
第320章 岂不是屈才?
一圈圈的铁链捆在佘志业身上, 恨不得把佘志业捆成个铁球,让他连挠痒的可能都没有,更不用说逃走。
从佘志业身上延伸出三条铁链, 连着三名枢密院的人,看上去有种遛狗的错觉。
佘志业这种要犯还需长距离运送回博陵,断不能有一刻的松懈, 所以回博陵这一路,枢密院和大理寺的人轮流值夜, 铁链只有到了博陵才能解开。
生怕日久生变,在抓到佘志业的第二日清晨,童少悬和石如琢就要返回京师了。
葛寻晴干脆就没睡,回来之后一直捯饬到日出,给童少悬和石如琢备了两大份曹县特产, 各种肉、酒、防寒的物什。
肉都是我自己做的, 不像本地人做的那么臭, 好吃得很!酒偏烈,但香啊,博陵估计都喝不着这么正宗的泽州烈酒。还有这些裘衣, 博陵也冷啊,等到了冬天里面穿个薄衫, 外面套一件, 热得你们冒汗!
大冷天的葛寻晴自己先忙活得出汗了, 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笑着对童少悬和石如琢说:我能给你们的也就这些了保重啊。
一句话将童少悬和石如琢的眼睛说红了。
童少悬用力抱住葛寻晴,恨不得将她直接拎回博陵:我回去会跟天子禀明此行的细节,让天子知道,在泽州还有你这样的能者。
葛寻晴眼里含着泪, 笑着拍她后背:哎呀别惦记我啦,你们一路上当心,顺顺当当地回博陵。人呐都有自己的命,在曹县也没什么不好,我已经不想其他的了。
童少悬坚定道:等着我。
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开,石如琢站在远处,并没有上来和她相拥。
走了,仰光。石如琢道,有缘再见。
嗯葛寻晴一行泪被她催下来,很快破涕为笑,走走走,快走!务必在天黑前抵达长县,千万别夜行啊,太危险!长思!替我向嫂子和阿难她们问好!攻玉!给我写信!听到没有!
眼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离别时的喊话被风吹散,伸出马车摇摆的手也看不清了。
葛寻晴喘着白气儿,满是血丝的眼睛闭上,胸口空荡荡的感觉万分难受。
有缘再见
和发小们的缘分还有多少?
她不怕一生待在北地,怕的是这一次次的别离,一次次生生的撕扯。
就在大理寺和枢密院将军资案另一个要犯佘志业往博陵押运之时,博陵这头的斗智斗勇一直都没有停歇。
御史台纠缠着沈约和阮逾,大有耗到底的意思,与此同时,有些狱吏也跟着孙允一块儿改了证词。
说沈将军和阮寺丞的确有强迫的手段,每天都能听见孙允的惨叫声,不过他们没有亲眼看见严刑逼供的过程,所以也不敢把话说死。
可是惨叫声不会听错,若真没有逼供的话,这孙允也不至于自己在那儿干嚎。
而另外一些狱吏则是实话实说,说先前枢密院审问的时候的确上了重刑,但是自从沈将军和阮寺丞接手此案后刑具都收起来了,不用狱吏帮忙,每天就他俩在狱中审谳,没听到什么哀嚎。
御史台以证词不一为借口,要换掉沈约和阮逾,孙允的审谳之事改由御史台全权负责。
阮逾犹如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交给你们御史台审问,这孙允怕是不到两日就得毙命啊。
御史大夫眯着眼挑声问:阮寺丞这是何意?是觉得我们御史台会跟你们一样,不顾犯人的死活,也不管真相几何,严刑逼供吗?
阮逾笑着对御史大夫行了个手礼,也不着恼,笑嘻嘻地说:原来不是证词不一,御史台早就给我们定了严刑逼供的罪啊,那我们的确没什么好再说的了。希望御史台能对孙允温柔一些,起码让他痛痛快快地走上奈何桥吧。
无知小儿,信口雌黄!你这才是栽赃!御史大夫对阮逾吹胡子瞪眼,白花花的胡子几乎倒竖。这御史大夫身长奇伟,一双气势汹汹的眼珠子几乎喷出来。
阮逾可不怕他:御史大夫可得留意自己的言行,即便下官职位再卑微也是天子亲封的朝廷命官,如何成了无知小儿?御史大夫这是在质疑天子吗?
两人争锋相对,剑拔弩张的样子,似乎下一息就会打起来。
大理寺的人过来将双方都劝住:大家都是吃朝廷俸薪,为天子办事为百姓请命,同僚之间何必争执?消消火,息息怒,别动了气,伤了自己的身子就不划算了。
御史大夫将袖子一拂,全不跟小小寺丞一番见识的模样,走了。
阮逾和御史大夫正面交锋之时胸有成竹,全不落下风,其实他心中非常没底,御史台真有另换人审谳孙允的权利。
好不容易才抓到孙贼,摸到了军资案的一角,要是最后真的被御史台搅和了,那他们这么一大趟可就白忙活了。
果然,第二日都没有跟他们说,直接将孙允给提去了御史台。
阮逾心里又是恼火又是惴惴不安,打算去找沈约商量商量。
这沈将军也真是沉得住气,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了,她还能一声不响,半天不见人影。
沈约是在闷声干大事。
既然御史台滥用职权,背后也有人买通狱吏做假证,行,沈约也不硬来,免得浪费时间,把精力转移去寻找另一个突破口。
她以伪造公文的罪名,逮捕王弘阔,当日就将王弘阔关进了大理寺的牢狱中。
估计御史台的人都没想到,失踪多日的王弘阔,沈约说抓就真的给抓出来了?
沈约自然是从童府将王弘阔拎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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