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丞(GL)——宁远(315)
已经做好战斗八百回合,却被塞了一嘴糖的紫檀:
别别扭扭地没了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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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见微到了齐州之后,日夜都在童少悬身边。
护卫也增加了一倍,澜仲禹更是没有机会下手暗杀。
暗杀之事落败,澜仲禹一肚子的气恼让他伤势有些反复。
谋士们都让他专心休养,别想其他的,将身子养好才是最重要的,毕竟现下西南还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万事不急于一时。
澜仲禹表面上似乎采纳了谋士的意见,可他这辈子没打过几场败仗,如今在一个小娘皮身上吃了闷亏,这口气他倒是想咽,却没那么容易咽。
澜仲禹善用兵法,更是明白胜者心态。
此时姓童的肯定觉得自己打了胜仗又躲了暗杀,对方锐气被挫,一定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犯了。
澜仲禹看着手里的酒盏,冷笑。
若换是别人,或许还真会暂时偃旗息鼓,可他不是别人。
他可是澜仲禹。
西南局势的变动很快传回了博陵,卫袭在早朝之上赞赏了童少悬讨贼有功,问澜宛,澜仲禹将军伤势如何。
身为天子,澜仲禹伤成什么样,自然有专门的探子回报给她,消息跑得比澜家可快多了。
澜仲禹一根头发丝卫袭都了如指掌,却对澜宛明知故问,自然是要挫澜宛的锐气。
澜宛没想到澜仲禹这久经沙场,大苍数一数二的宿将,居然会在个文官的手中吃败仗。卫袭将童少悬派去齐州,可谓诡谲一步,却也是定乾坤的一步。
澜宛的确有些烦。
这夙县是什么鬼地方?从夙县出来的几个黄口孺子个顶个的难缠。
心有不悦,但被天子点名,澜宛带笑上前,替澜仲禹感谢君上挂念,澜将军一心为民,不顾安危与童刺史一块儿讨伐匪盗,不过受了些小伤罢了。有天子惦记,不出月余必会康复。
澜宛刚说完,卫承先便有事启奏,所奏内容依旧与澜仲禹有关。
他称西南如近日流传澜仲禹勾结胡贼卖国求荣的儿歌,儿歌所唱,字字句句直指澜仲禹乃是陷害阮寐阮将军的罪魁祸首!他在西南也正是因为与胡人勾结,因胡人的拥护才得势。
卫承先言罢,奉天殿上一阵惊讶的低语。
勾结胡人这可是卖国之罪,诛连九族的大罪!
澜宛眼神冷锐,正待要开口,卫承先话锋一转,哼了一声道:也不知这童谣是谁编造散播的,如此诬陷澜将军,诬陷大苍重臣,实在可恨!还请陛下严查!
澜宛方要开口的话便就又吞了回去。
卫袭与卫承先一唱一和,同仇敌忾,表示会严查此事前因后果。
朕定会还澜将军一个清白。卫袭看着澜宛,微笑道。
澜宛拱手谢恩,吕简站在众臣前列,一直没有言语。
方才卫家人和澜宛暗潮汹涌的交锋,整个过程吕简的目光都落在奉天殿地砖面,那小小的彩虹之上。
似乎在欣赏彩虹的秀美灿烂,又似乎眼眸如深潭,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
散了早朝,澜宛坐入马车之中,颞颥突突地跳。
吕简跟着上车来,看她在给自己按压颞颥,便上前帮她缓解。
昨夜你翻来覆去的没睡好。吕简说,你瞧你眼睛里,都是血丝。
澜宛闭着眼专心享受吕简指尖的按压,带着些撒娇的语气:可不是嘛,一晚上都没睡。
吕简笑道:还以为老谋深算的澜尚书一向稳健持重,从没有着急的时候。
那是在外人面前。当着外人的面就是脑袋掉了,也绝不给人看笑话。但想要夫人疼爱的话,该着急的时候还是得着急。
吕简含笑,继续给她按压。
马车前行,澜宛一路低语:谁能想到澜仲禹这般不堪用,竟会让童少悬讨了便宜。若是丢了西南,咱们可就危险了。
吕简说:长思虽天赋异禀,但两军对圆并不是只有战术就行,还有兵力、将领以及运气,缺一不可。如今长思不过占据了一时的战术优势以及一点运气罢了。若说以她之能可以从仲禹手中夺过整个西南,我是不信的。
这世间再复杂的事,只要出自吕简之口,仿佛金科玉律,马上就会实现,足以让澜宛安心。
澜宛靠在吕简的肩头歇会儿,吕简突然说:今日是你生辰,想去看看我送你的礼物吗?我的礼物或许能让你少些烦扰。
澜宛抬起头,有些惊讶:是啊,今日是我生辰,我都没记得,阿策你却为我准备了礼物?
自然。吕简说,我何时忘记过?
澜宛知道吕简这个人从不是个能说会道的花花肠子,她所有的爱意都落在了实处。
即便如此了解吕简,但今年吕简为澜宛准备的礼物,还是大大超出了澜宛的预料。
第295章
吕简带着澜宛前往道常坊之时, 自道常坊内万人吟唱声悠扬地飘荡在博陵上空。
每当吟唱声随着蓝天之中飞翔的鸟群,一齐掠过这座古老的城池时,但凡听见的人都会停下手中的动作, 闭眼凝神倾听一会儿。
这是来自吔摩教教徒的吟唱。
憧舟从一处窄巷里转出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浑厚苍劲且能抚慰心房的吟唱声。
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 解救了她充满罪恶感的心。
让她停下了步伐, 驻足原地, 静心聆听。
博陵作为万国来朝的大苍帝国首府, 无论是番邦留学、商贸往来还是沿着万向之路传入国中的宗教, 全都海乃百川并不排斥。
彼时,这庞大、繁荣、绚烂的国度,吸引了无数有志之士前往栖息。很多胡人来此之后便被帝国优渥富足又自由的生活吸引, 自诩博陵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归宿,到死也不离开。
而博陵汲取了万国之精华融于自身,犹如博陵的女子,端雅而浓丽, 奔放且热情。
来自遥远国度的宗教, 沿着万向之路, 借由它的便利和大苍的开放共融,逐渐在大苍境内传播壮大, 对于整个中原的影响也达到了千年来的巅峰。
在博陵有许多兴盛的宗教, 其中吔摩教信奉者最为庞大。
每五个博陵人,就有一个是吔摩教教徒。
唐见微的娘亲苏茂贞就是吔摩教教徒,她身边诸多友人、亲属甚至连天家的许多人都信奉吔摩教的天宗法神。
吕简和澜宛亦是吔摩教教徒, 只不过她们不似别的教徒那般狂热, 每日都要去为天宗法神吟唱, 但因为身居高位, 教内使徒会常常到吕府走动。
这吔摩教和所有宗教一样, 也分派系。两派的日常都是要寻找天宗法神的神者。
神者,乃是天宗法神的使者,代替神来到人间,给教徒们指引方向。
法神每一百年才降世一次,而神者却在不断轮回,不可间断,否则神的指引无法传递给教徒,教徒得不到指引便会心神不宁。
但如今神者的位置已经空缺长达十三年了。先知们从未间断对神者下落的洞察。
而今,历经千难万险,终于由执火派将神者找到了。
澜宛身披吔摩教神者标志性深烟色长袍,站在吔摩教锥塔顶端,手持长杖,一露面,吟唱声骤然变大。
锥塔之下的教徒们恭顺俯首,贴地膜拜。
吟唱声响彻大地。
澜宛遥遥地看了一眼站在锥塔西侧的吕简。
半月拱窗内的吕简正对着她微笑。
这便是送你的生辰贺礼。
大苍最大宗教的神者头衔。
在神不降世的岁月里,神者便是教徒的神。
在先知的引领下,澜宛摇身一变成了吔摩教的神者,而这些教徒的数量之甚,对神者的崇敬之虔诚,足以撼动博陵,乃至整个大苍。
吕简依旧是那个默默无声,却能在关键之时发出致命一击的人。
教徒对澜宛顶礼膜拜,而心神荡漾的澜宛却遥望着吕简
那才是她的神。
先知立于吕简身侧,教徒们吟唱的每个字都拧在他心头,让他浑身被雷电反复穿透一般痛苦、煎熬。
吕澜心原本在别馆里睡觉,活生生被这吟唱吵醒。
大好的美梦居然被破坏,吕澜心在床上闷了一会儿,吟唱声终于停了。
她翻了个身,回味了一下方才梦里的感觉,努力捕捉一丝那个人将笑的弧度,想要接着入梦。
却听见门外一声猫叫。
喵呜。
吕澜心:
吕澜心没搭理它,小黑再叫。
喵呜喵呜呜呜呜!
吕澜心:
彻底睡不着了。
小黑在院子里自己待了大半天了,趴在宽敞的草埔之上仰面睡觉睡了饱,醒来之后爽快地拉了一坨屎,开开心心将其埋了,溜达了一阵子之后有些无所事事,想起了吕澜心,便跑到她屋子门口干嚎。
小黑奶声奶气地嚎了又嚎,依旧不见门里的人出来。
当一片树叶掉落在它脑门之上,它抬起脑门,用短短的小鼻子去蹭那树叶的时候,一声开门声惊得它一抖,树叶掉了下来。
吕澜心看着小黑,小黑也看着吕澜心。
阿铭。吕澜心沉声道。
阿铭立即赶来:主上。
这只蠢猫怎么还在这儿?吕澜心说,吵死个人,丢了。
是。
阿铭揪着小黑的脖子,往前院去。
待她到了吕澜心看不见的地方,便将小黑放了下来。
小黑被揪了一路,落地也不见任何惊慌,就地躺下舔爪子舔毛,舔干净了,又大摇大摆往后院去,再次窝在吕澜心的卧房门口,躺下睡了。
阿铭看着这只厚脸皮的猫,笑了笑。
这是投错猫胎的狗吧?
吕澜心被吵醒后就睡不着了。
在那个被打断的梦里,吕澜心问石如琢:你多讨厌我啊,就不能对我笑一笑吗?
梦里的石如琢对她还是稍微温柔一些的:我没对你笑过吗?
有装腔作势地笑过,还有讥笑冷笑各种嘲笑。
对你笑了这么多次,还不够?
我不要这些,我要真正的笑,发自内心的笑!吕澜心说着说着,变成了七岁的女童,用稚气的声音说,让我看看,带着爱意的笑容到底是什么样的啊。
石如琢微微俯视她,安静而寂然地看她一眼,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但梦境里有个声音在跟吕澜心说,石如琢要笑了。
她要笑了。
吕澜心就要看到,爱一个人的笑是什么样的了。
梦就在这儿断了。
再也没接上。
吕澜心眼睛疼得厉害,胸口也有起伏的燥郁之气。
婢女帮她准备好的温水就放在床边的矮案上,她下床喝了一口,闭着眼清理了一下思绪,而屋外的雨水水声涟涟,落雨了。
在这一片细沙的雨水声中,她又听见了猫叫。
吕澜心:?
疑惑地出门,看见小黑躲在台阶之下的石雕镂空的缝隙内,浑身都是雨水,看见吕澜心出来,对她喵了一声,慢慢靠近她的脚边。
滚开。吕澜心看着浑身是水的小东西居然敢扒她的裙摆。
小黑耳朵压低,成了一条直线,瞪圆的眼睛观察了吕澜心一会儿,确定眼前这人虽然在跟它说话,却不见凶气,也没有抬腿踢它,而它又听不懂此人说的是什么之后,便像是得到了许可似的,三两下爬到了吕澜心的腰间。
吕澜心:
又几步迈到了她的肩头。
你是不是疯了?吕澜心脸色极为难看,她感觉这混崽子把它当成了树,要上她脑袋。
小黑的确有这狂妄的打算。
只不过没能成功。
吕澜心肩膀单薄,小黑一步没迈好,直击摔了摔下去。
吕澜心本能地抬起手,将这个煤球托住了。
小小的一只小瘦猫,就这样落在她的掌心里。
湿乎乎黑漆漆的一团,落到她掌心里就地窝好,大概觉得这个地方比它刚才打算去的地儿要舒服,便半眯上眼睛,喉咙里发出安逸的呼噜呼噜之声
吕澜心右眉往上轻轻跳了跳。
你还挺会享受。
小黑一身的雨水,将吕澜心的寝衣都沾湿了。
婢女拿了新的寝衣过来,吕澜心便把这件脱了,和小黑一起放到矮案上。
待她重新穿好寝衣,小黑已经将她脱下的衣衫当做窝,睡得呲牙咧嘴。
吕澜心没再费眼睛看它,正好此时探子回报,她便扯了件外衣,到寝屋之后的小院去了。
憧舟听完了吔摩教的吟唱之后,心事重重地往马车上去。
刚握住缰绳,便觉得不太对劲,立即将袖子里的匕首抽出来,回眸紧盯身后的车厢。
缓慢地靠近,左手手掌无声地压在车厢的门上,深吸了一口气后一把推开,抬起匕首就要刺向车厢里的人。
匕首只是一晃,就在吴显容平静的眼神中静止了。
姐、姐姐你怎么在这儿?憧舟舌头有些不利索,目光更是有些闪躲,不太自然地将匕首收了回去。
吴显容道:看见我这么慌张,澜宛是怎么选中你来当细作的?要我是澜宛,你刚才传回澜家的情报,大概是不会相信的。
憧舟闻言,立即跪在她面前,忙道:姐姐,我,我没有出卖你!我传回去的情报全都避开了与你相关的事!真假参半,澜家就算要分辨也需要一定的时日!
哦?吴显容的声调依旧平和,与面红若滴急不可耐的憧舟形成鲜明的对比,看来你倒是非常擅长混淆视听。连精明的澜宛都有可能被你欺骗,何况是我。现在你对我说的话也是真假参半吧。
不是!憧舟立即否认。
原本她想对吴显容说,你要相信我,我的心真的在你这边,我愿意为你立即将心剖出来!
可是,这些话到喉咙口就止住了,并没有真的往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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