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丞(GL)——宁远(59)
唐见微还是第一次见到果农一家六口,还有说书郎也过来拎了五套鸡蛋灌饼和稷米粥回家。
唐见微有段时间没有出摊,都是紫檀在忙活,不过她一点都没有生疏感,无论是油条还是鸡蛋灌饼,依旧拿捏得当。
一些老客户听说唐老板回来了,特意过来向她问候,拜拜年。
没想到夙县新年也挺热闹。紫檀乐呵呵的,我还以为小县城里应该挺冷清。
想什么呢,昂州第二大县啊这可是。唐见微又灌了一个鸡蛋灌饼,酥皮被完美地撑开,鸡蛋顺利倒进去,利索地煎烤、翻面,完美!
虽然有些人今天不用出工,不再路过此处,不过其他客流完全可以填补。
新年第一天一大早就赚了四两银子,开门红!
唐见微一边干活儿一边想着童家的家宴她要奉献几个什么菜。
元日的菜一定不能凑活,而且童少悬她大姐一家子回来了,据说好像还把她娘子的耶娘都带来了,她得给童少悬那大姐留个好印象。
正想着,发现有个人迟疑地靠近过来,唐见微抬头一看,这不是胡二郎么。
唐老板,许久不见了。胡二郎搓着手,笑得有些腼腆。
胡叔叔,的确好久不见了。
唐见微的笑容看不出半分埋怨,依旧亲切灿烂,仿佛当初不是胡二郎亲手将童少悬打得半个月下不来床。
互相问候之后,有一时的沉默。
唐见微倒是不尴尬,陆陆续续又有人过来买早点,她忙都来不及,只是胡二郎杵在那儿就像个傻子。
胡二郎一肚子的话想说,却又不知如何说起,臊得他在原地挪来挪去。
胡叔叔。唐见微倒是先开口了,本来咱们就无仇无怨的,你是职责在身,又不是故意为之,咱们依旧是好街坊好邻里,不必想太多。
唐见微十分大度,将胡二郎最想听的话说了,压在胡二郎心口多日的大石头总算是搬开了,让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是啊,我没办法,我就是个衙役,吃这碗饭的一切都需听县尊安排。哎!我也不想啊,动手打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真的过意不去!我这心里万分难受!不怕你笑话,这些日子以来,我做梦都在向童娘子道歉呢!
唐见微也不再提这件事儿,问胡二郎:今天要油条还是鸡蛋灌饼?或者都要?
都要都要!我们衙门今日还有人要轮值呢!特意让我厚着脸皮过来买早点!我要六套油条豆浆和七套鸡蛋灌饼稷米粥!
好咧,马上好,您稍候!
唐见微立即忙活起来,正好过来帮家人买早点的徐大郎听到了他们这番对话。
这徐大郎便是之前差点被唐见微套去商业机密的供酒商,他听了方才的话,心中暗暗叹服唐见微。
等胡二郎心满意足拎着早点走了,徐大郎上前来要十套油条豆浆,等待的工夫笑道:
唐老板真是天生的商人啊,尴尬事儿立马解决了不说,还直接拐到了生意上,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位客人。
唐见微道:徐大哥过奖了。不过您倒是说对一件事,任何一桩买卖我都不会错过。相信经商多年的徐大哥应该深有体会。
徐大郎还在琢磨这小娘的话藏着什么心思的时候,唐见微接着说:
今日是元日,午间我们家有家宴,不知道现在向徐大哥买几坛酒方不方便。
徐大郎眼前一亮:方便呀,怎么不方便?但凡是要买酒,什么时候来我都有空。
唐见微盈盈一笑,徐大郎忽然发现自己对生意的执着和唐见微一模一样。
可不是深有体会么!
徐大郎道:不过我这儿通常走的都是大宗,如果你要那么一两坛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友情价格,但跟走大宗是没法比的,这点我可得说明了啊,别回头你这机灵丫头从别的地方知道我的底价,过来找我算账。
我可不是那种不知规矩的人,不过我这回要的可不是一两坛,而是二百坛。
二百坛?嚯,你们童府的人能喝二百坛?瞎扯的吧?我可跟那童家家主喝过酒,童伯远可是三杯就倒啊,他那儿子与他一个德性,他们家稍微能喝点的就是宋桥了。你要买二百坛回去,是要将整个童府给灌得不省人事么?
伯远便是童长廷的表字。唐见微还真是第一次听说童家人的酒量这么差。
家宴上两坛酒足矣,不过我也有其他的谋划。
哗。听到这话,徐大郎脑子里的生意筋可绷直了,怎么了,唐老板这是要开酒楼?
徐老板说笑了,二百坛酒如何开酒楼?只不过正月里我打算将小摊稍微扩张扩张,加点儿新菜进来。正月这不有夜市么,没有酒下菜,怎么算得上新年?
唐见微夜市是一定要出摊的,就算烤串不好卖,所有的食物不好卖,酒一定是紧俏商品。
但凡是大苍人,从老到少无论酒量深浅,每逢节日,都喜欢喝上几杯。
正月里每日豪饮已经渐渐成为习俗。
她预计一晚最少能走十坛的酒,先订两百坛应该够使。
若是不够的话到时候再加也无妨。
噢,这样,行啊,两百坛的话我可以给你走大宗的价格。别人买的话低于三百坛我都不走的,只给唐老板优惠!
徐大郎嘴上说得甜,唐见微自然明白这都是商人擅长说的好听话,类似的套路她也能说上一炷香的时间不带停。
挺好,能便宜点是一点,婚后需要花银子的地方多得是。
而且正好趁此机会看看徐大郎的酒到底品质如何。
现在不开酒楼往后也是要开的,若是直接在夙县开的话,到时候也要找本地供货商,这徐大郎货源要是够硬,直接从他这儿下订单也省了力气。
让紫檀占着摊,跟着徐大郎到了徐府前厅,徐大郎拿来一杯酒请她品尝。
我这酒虽然顺口,但后劲十足,唐老板可别觉得好喝就喝太多了,不然的话一会儿可要差人送你回去了。
徐大郎对自家的酒非常有信心,而唐见微从八岁开始偷喝酒,唐家所有人都被她喝趴下过,周围的友人从男到女没有一人能从她手中幸存。
看上去是娇软娘子,实则内心藏着一只洪水猛兽,喝酒如喝水,酒量深不见底。
不过她并不喜欢在外暴露酒量,来夙县之后都没碰过酒。
喝了一小口葡萄酒,微酸之中带着薄薄的甜,酒香浓郁,的确很顺口。喝下之后回甘中带着果味,和她的烤串完全是天作之合。
好,就这款葡萄酒,我要二百坛!唐见微当机立断,我先交一半的定金,烦请徐老板将二百坛酒送到童府西院,到时候我再交予剩下的一半。
这就定了?
嗯?有何不妥?
徐大郎经商这么多年,跟无数的商人打过交道,二百坛酒虽然不算多,却也是一笔钱。
只要是谈生意多多少少都会来回计较一番,各种比对处处询问,还必然要使出浑身解数压低价格,即便是一文钱也要说叨半天。
这小娘子倒好,连价格都不问,直接就说要交定金?
徐大郎好奇:你如何连价钱都不问?
唐见微听他说这话,倒是也奇怪了起来:徐大哥不是说了要给我大宗的低价吗?你是经验老道的供货商,自然比我明白行情,我又有什么好问?
你就不怕我胡乱给你报价,坑你一把?
那倒真不怕。徐大哥可听说过斧头帮少主的名号?
徐大郎一愣,立即想起来,前段时间坊间热传唐见微大半夜拿了一把斧头,追着那包子铺六嫂砍了八条街。
这事儿徐大郎怎么都没法想象,平日里斯斯文文的油条西施居然能干出这等事来,还教训了家里的晚辈,休在这里胡言乱语。
如今听到唐见微自己提及,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小女既然选择和徐大哥合作,自然相信徐大哥的为人。咱们行商最重要的便是诚信二字,徐大哥定不会为了这点银两砸了自己的招牌。更何况唐见微笑道,若是徐大哥真的欺生,我操着斧头上门理论便是。
徐大郎见她说这话的时候笑容娴雅,可仔细听听那说出来的话,怎么听都让人毛骨悚然!
徐大郎粲然一笑而过:正如你所言,咱们做生意之人讲究的正是诚信,我给别人什么价,自然给你也是什么价!
两人相视一笑,徐大郎这会儿看唐见微感觉已经起了变化。
别人是笑里藏刀,这位唐三娘藏的可是斧子。
惹不起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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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少悬:麻麻,我想吃烤肉串。
唐见微:好,吃,吃两斧子够不够?
童少悬:???
(请用烤山药配音)
第48章
唐见微交了钱, 让徐大郎帮忙先运五十坛酒到童府西院,其余的先存在他的酒窖内,不然吴显容送来的贺礼还堆着, 西院实在没地方放。
徐大郎爽快地答应,唐见微回到早点摊的时候发现人还是很多,紫檀正在跟她使眼色。
唐见微很快发现了异样。
今日新年第一日客流汹涌, 方才这段时间唐见微又走开了。
有人发现紫檀一个人看着摊子忙活, 以为她没发现, 浑水摸鱼, 悄悄将豆浆倒入自己的水囊里。
唐见微和紫檀相互看了一眼, 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当场和此人对峙。
喜欢贪小便宜的人, 到处都有。
在博陵的时候她每天都需和这些人过招。
一开始还有些弘明正道的心思, 可无论如何正,小眼薄皮的无耻之徒依旧屡禁不止。
如今唐见微早就对这等小偷小摸的行为见怪不怪,更何况她刚来此地,生意才开了个头, 不便与人起冲突。
可若是不教训的话, 只怕这些人会以为她好欺负,蛀虫只会越来越多。
唐见微正在犹豫的时候,偷豆浆的老汉忽然哎哟了一声, 手腕被人抓住了。
你, 你做什么?!老汉的右手被身后的人钳着, 半边身子往后扭,疼得龇牙咧嘴。
你问我做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你, 不问自取是为贼的道理, 你耶娘没教过你?
钳制他的是一位年轻郎君, 约莫弱冠之年, 头戴青色幞头身若玉树,一双细长的凤眼透着郎朗正气,俊俏的脸庞上是不容置喙的冷峻。
谁是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汉翻转身子面对那位郎君,怒不可遏地指着他的手道,你快些放开我!不然我可要报官了!
郎君冷笑道:报官那是最好,这儿多少双眼睛看见你在偷豆浆,等官爷来了大伙儿做个证,看你如何逃得了。
几位老顾客也在搭腔:哎,王九啊王九,就那么几口豆浆你也要偷,何必呢?你要是渴了的话直接跟唐老板讨几口喝就是。唐老板这般慷慨,肯定会给的。
就是啊王九,就算再穷咱们也得有骨气,绝对不能做那偷鸡摸狗的事。
你说说看,给外乡人看笑话了。
抓王九的年轻郎君的确是外乡口音,不过唐见微听着也是昂州这带的人。
像博陵和周边的洞春几个州,虽然辽阔,但口音上区别不大。
东南几个州却完全不一样,别说是州了,就是各个小县都有自己的方言,每隔一个县都听不懂对方的土话,说起官话来口音也不太相同。
唐见微听了一阵子夙县味的官话,居然也能听出来这位郎君不是本地人。
王九被一圈人指点得气急败坏,只想快点逃走,而那郎君又不肯放开他,恼羞成怒之时抡起拳头向那郎君砸过去。
唐见微和紫檀同时惊呼一声小心,那郎君就像是早就猜到王九的行动,脑袋微微一偏轻松躲过,脚下横扫,重击在王九的膝盖窝里。
王九哀嚎一声,直接冲着要上前来的唐见微跪下了。
唐见微:
我劝你不要再动。
郎君身后走出五六个壮汉,将王九围在里面,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不过唐见微的眼神好使,还是从缝隙之中瞧见了一丝寒光。
那郎君抽出一把匕首抵在王九的喉咙口,方才正气凌然的表情也被阴森的杀意取代:
不然的话,我不确定会不会在这里割开你的喉咙。
王九活了五十岁,从来没被这么吓唬过,一时腿软,跪都要跪不住:
爷爷饶命!不动了不动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郎君靠近他,尖锐的刀锋往他的皮肤上压,只要手中稍有动作,便会割喉见血:
以后不许来唐三娘的摊上捣乱,不然我剁了你的手脚,丢出城喂狗。
明白了明白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以后再也不敢了!
郎君将他放了,一圈人散开,王九连滚带爬地跑了。
围观的大伙儿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老赖王九吓成这样。
唐见微却是知道眼前这位年轻人看似正气凌然,实则手段毒辣而他身后的这几个应当是他的随从。
莫非,是帮派中人?
唐见微心里有些打鼓,做生意的最怕被帮派盯上,成天来捣乱不说,这帮人可都是吸血虫,不给银子是不会走的。
郎君回头看向唐见微,手中一晃,匕首收得晚了,也或许是他根本不在意会不会被人瞧见,寒光一闪,众人惊恐地往后退一步。
你就是唐见微。那郎君向她走过来。
客人们吓得连连后退。
唐见微心跳加快,想要回身抽剑的时候,却听那郎君道:
阿娘让我喊你回家吃饭。
谁?哪位阿娘?吃什么饭啊?
.
童府。
唐见微恭恭敬敬地递茶水过去,甜甜地喊了一声:阿慎见过大嫂。
方才那穿着男装,实则是她大嫂的女子坐在胡椅上,接过了她的茶。
早就听闻阿念的妻子是博陵来的贵女,貌美手巧,还特别会赚钱。如今一见,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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