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页
乔念从背囊里掏出一瓶氧气,插上面罩,深深吸了两口。
明明理亏的不是自己,明明自己才是被害人还要给人语意不明地抛下一句讽刺的话。
真是气到高反都严重了。
接下来的路更是难行,山路开始泥泞,陡度大,还滑。
乔念吃力地撑着登山棍,将最后一瓶氧气空瓶扔到沿路的垃圾筐内。
她抬眼看向不远处开始变成简陋木梯的路段,拦下一个返程的驴友,“兄弟,往上还有多久到牛奶海?”
对方笑了笑,“快了,这里爬个半小时,再走一千多阶大概就到了。”
乔念:“……”
她已经走了快三小时了,好渴……
那冷漠的男人连影子都见不到。
乔念低着头像老奶奶拄着拐杖一样低喘着气一步一步往前走。
眼下注意着脚下的泥洼。
熟悉的大黄靴突然出现。
与刚刚相比,鞋身多了不少泥土飞溅的污渍,更显野性粗犷。
乔念心跳一顿,顺着立着的腿往上看。
呼吸声重,鼻腔气管都冷丝丝地疼,她自己都没察觉自己见到宋顾生时下意识地露出一丝委屈的神情。
宋顾生就倚在木梯底端旁的岩石上,像一个闲散安静等待对象的男人。
怒气消散,看着眼前这女人低头弯腰一步一脚印地吃力朝自己走来时,怒气就散了。
此时看着乔念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暗自叹了口气,无论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他都输了。
把水拧开,深深看她一眼,“你变了不少。”
乔念扶腰下意识摸了摸毕业后就剪短了的头发,再接过水壶,嗯了声,再道了声谢。
乔念实在走不动了,靠在石壁上甩着腿。
我的腿不是我的。
而宋顾生也不动,双手抱胸,站在乔念身旁闭目养神。
乔念偷偷看他,瞧对方呼吸平缓气定神闲的样子,一时想起以前宋顾生以她体质差为由,每天拉她起来陪他晨跑,也是慢悠悠跑在她隔壁,一脸淡定地看她气喘吁吁。
男人与女人的差距,真的宛如一个在盆地平躺,一个在高原竞走。
一刻钟后,乔念碰了碰他,示意自己歇好了,继续往上爬。
对方站直身子,挑了挑下巴,让她先走。
所谓的木梯只是在陡峭齐麟的路上架了一条条木,东一块西一块,每一阶落差大,有的已经被人踩烂,后来又补了铁索。
这边靠近一个瀑布,加上不知从哪渗出的水,路上都是湿哒哒的,甚至比刚刚还难走。
乔念脚步虚浮,一脚踏空失去平衡,啊一声破口而出。
下一秒一只手稳当扶住她,定住身体。
乔念心有余悸向后看,宋顾生眉头紧锁。
宋顾生向上走两步,停在乔念上一级,伸出一手,停在她身前。
喉结滚了滚,嫌弃般开口:“这里掉下去,也没信号给你打求救电话。”
乔念:“……”
当律师的人,说话都这么一针见血吗?
宋顾生的手指很好看,修长,骨节分明。
乔念盯着它,手指微动,咽了咽口水,还是没有动作。
宋顾生似乎有些不悦,看乔念欲拒绝的神情,眼神微暗。
不由乔念多想,他身子朝下手一捞,干燥的手抓住她被冻得发红的手。
乔念一愣,久违又熟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
她抬头看他,对方已经转回头去,语气不耐烦地说:“不要拖拖沓沓。”
如刚刚驴友所说,半小时后,九曲十八弯后他们终于登上山顶。
取而代之的是趋于平缓的长长栈道,栈道从中途分叉,一道继续朝前,通往牛奶海;一道延伸至山坡上,通往五色海。
此时乔念已经几经虚脱。
站在海拔4500米的山上,高反严重,缺氧、头痛、疲惫,太阳穴突突的疼。
风极大,山坡间的幡不停翻飞。
山风吹得杂乱无章,乔念每呼吸一口气,灌入的冷空气都让她难受。
宋顾生依旧牵住她的手,迁就她的速度走得很慢。
但乔念还是到极限了。
她捏了捏宋顾生的手,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只对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行了。
宋顾生也缓缓调整着呼吸
脱下毛线帽,给乔念套上,往下拉了拉,遮住她的耳朵。
“坐一下吧。”
拉着她席地而坐。
“很难受?”
乔念否认。
宋顾生拧开水壶,将剩余的水让她喝完。
乔念只抿了一口,留了一小口给他,“我够了。”
她深深呼吸了一大口气。
感慨道:“一辈子大概只会来这一次了。”
宋顾生闻言,勾了勾唇。
乔念想起了什么,转头看他。
宋顾生察觉到视线,也转头看向她。
乔念看着他眼睛,问他:“凌兮……是你妹妹?”
声音很轻,虚弱得没有一丝力气,但语气中透出的试探,却带有一丝她都没察觉的倔强。
宋顾生没有一丝起伏,看了她一眼,回过头,淡淡地嗯了声。
抛出的一颗石子没激起一圈涟漪。
乔念张了张嘴,觉得自己这么问,有些尴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