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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德的脸像只太阳晒透的南瓜,沉思着,胖胖的手指下意识地拨弄着从脖子上垂下的洛洛斯项链的珠子。我不想对这种事情作评价。她更像是对自己说。然而,通过在我这儿的亲眼所见和已经了解到的东西,以及我对波利尼西亚的总体了解,我倾向于同意你的意见,起码是你关于育儿的意见。她好像在掂量下面该说什么,然后接着说下去。我相信,在波利尼西亚社会,孩子们从儿童时代到成年人没有经过美国孩子经历的混乱。当然,在这儿,青少年时期的奋斗比美国少。这里没有各种性障碍,别的羞耻和恐惧,以及在成人世界寻找位置这种可怕的事情。总之,这儿同别的南海岛屿上一样,向成人的转变是渐进的,快乐的,而在西方往往不这样。当然,这有许多原因,但;算了,我认为这不是深入研究这些原因的时间。
请讲一讲,克莱尔说。原因是什么?
好吧。老实讲,在这种社会里对孩子的期望比在我们社会里要高。这儿一切都很简单。没有人为导致不合天理的计划生育的经济问题担忧,不必担心人口爆炸。他们要孩子是因为孩子带来快乐而不是问题。并且因为缺少我们那样的科学进步,婴儿死亡率比较高,于是对每个活下来的孩子倍加珍爱。在我们美国社会,尽管父母身份可以让人得到某种满足,但这不是问题的全部。父母身份是一个负值,每一个新生的孩子意味着一定的财经牺牲。因此,这儿的孩子是如此令人向往,而在西方就差一些,这种态度传输到成长着的孩童身上,便产生了他们个性的差异。可是,考特尼先生引证了在波利尼西亚育儿方式后面的基本力量,就是亲缘体系,家族,所谓的大家庭,这是我们任何东西所不及的。
我们那儿也有忠实的家庭,克莱尔坚持说。绝大多数美国孩子生在美国家庭里。
可同这不一样,莫德说。我们的家庭小,母亲、父亲,一、两个孩子。亲戚一般不是基本家庭的组成部分。事实上,在我们同亲戚间的松散关系中,有着许多敌意和争吵,很少有深厚的爱,否则,为什么对公公、婆婆、岳父、岳母、媳妇、女婿、小叔、小姑一类的婚姻亲属有那么多笑话?除去在座的,在我们的社会里,姻亲可以说是外人。在海妖岛,在大多数波利尼西亚岛上,这种扩大延伸的家庭是基本家庭。在这儿,婚姻或许不一定持久;我们也知道了这一点;但这个大家庭是持久的。一个婴儿诞生到一个不可动摇的群体中,就进入了一个避风港。如果父母死亡或者离婚,并不影响孩子,因为他仍在家庭的保护中。如果一个美国或欧洲孩子碰上这种情况,让我们假设是父母死亡,他留给谁?只有靠保险政策。你认为一种保险政策能代表真正的安全吗?如果你这样认为,你就去寻找一种加倍赔偿条款的通知单吧,去从一种养老金的条文中得到爱吧。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克莱尔说。
好啦,是这样,莫德说。世上没有保险金能买到亲缘关系制度的好处。考特尼先生讲到了许多母亲和父亲,姐妹和兄弟,但这儿所谓家庭还包括祖父母,叔辈、婶辈、堂兄妹,所有这些都是孩子的真正家庭成员,而不仅仅是远房亲戚。这些人都对孩子负责。他们对孩子担负着某些权利和给予支持的义务,孩子对们亦然。这儿没有孤儿,也没有上了年纪的人被冷落。海妖岛是一个父系社会,如果父母去世,孩子自然地到父亲的家庭里,但不是作为一个被领养的孤儿,因为他们永远是他的血缘家庭,这就是这种社会的奇迹;没有人,没有一个孩子,没有一个成人,曾经孤独过,除非自己想孤独。
考特尼向前着身子。听起来是在拥护这儿的婚姻制度,反对西方是吗?你还不能确定吗?
我想,莫德说,在宣布这儿的婚姻比我们的更令人佩服前,多了解一些情况,在某些方面我还吃不准,在下决心之前我需要更多的情况。当然,我认为不存在性压抑就导致在我们那流行的侵犯和敌意在这儿不存在。当然,在这个地方有一种更浓厚的公有制感觉;就像以色列的吉布兹。人人都知道他不会挨饿,或失去庇护,或无人关心;竞争带来的好处也就有限;于是就不那么看重婚姻。我也有理由相信,这儿处理婚姻问题比我们那儿好得多。在人际关系方面也没有那么混乱。在美国婚姻中,男的该干什么,女的该干什么,并不清楚。在海妖岛上,对此没有误解。男人是家庭的头儿,他作决定,他的妻子在所有的社交场合都服从他,她的身份和力量存在于家中。她知道自己的位置,他也知道他的,一切都很自如。
莫德的演说使克莱尔一时提不出什么问题。她一直在如饥似渴地听着下面的每一个句子,好像那是一条救生筏。她要人搭救,要抓住点能拯救马克和她自己的东西,可她发现那个东西溜开了,然而,她忍不住说出了首先浮现在眼前的想法。
莫德,在这儿如果妻子想要孩子而丈夫不想,或者相反;这个婚姻会发生什么事情?
恐怕你是在把一个舶来的西方问题强加到一种不存在这种问题的文化上,莫德说。她转向考特尼。不对的地方请你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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