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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大夏把卫公公扛到了窗台上,要魏采薇和陆缨先撤。两个女人跑到了楼梯口,魏采薇脱下一个昏迷的侍卫的衣服盔甲,换下了道士服,陆缨将真侍卫拖到隐蔽处藏起来,然后两人假侍卫一起躺倒,假装也被弄晕了。
见陆缨和魏采薇准备好了,汪大夏放手,卫公公在窗台上跳着跳着,就失足掉下了去,五层楼告,下面是坚硬的石阶,当场脑袋都拍扁了。
这一声闷响惊动了守在楼下的侍卫们,一看是卫公公,知道凌云阁上头出事,一拥而上,去救驾。
侍卫们只顾着往屋里冲救景王,没有人会去确认门口倒地的四个侍卫。
人冲进去,魏采薇等三人立刻爬起来往楼下冲,一边冲还一边大呼,“景王晕倒了!严大人被杀了!大夫!大夫呢!快去叫大夫救救景王!”
三人贼喊捉贼,假装去请大夫,侍卫们一个个着急往里涌救驾,怕景王出事,因而没有人对三个同袍生疑。
三人就这么冲出了太和宫,按照计划,一旦得手,就往天空放三朵绿色的烟花,以示意大家都回到紫霞殿暗桩里藏起来,不用再找严世蕃的踪迹了。
回到大圣南岩宫,陆缨召集手下统一口径,今晚武当山发生的一切,都是白莲教所为。南岩宫的观长是陆缨父亲陆炳的心腹,名为锦衣卫暗桩,其实是安排在这个清净远离政权之地养老的——陆炳向来就会做人,成全别人就是成全自己,观长早已厌倦争斗,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戳破陆缨。
汪大夏指着隔间被绑在椅子上的吃了自己的药晕过去的追命毒师,“他怎么办?跳舞的蘑菇是他的,只要朱指挥使大人审问他,我们就露陷了。”
陆缨说道:“他没有机会见到朱指挥使。他在被我们追逐的时候服药自尽了,我们从他身上找到了行凶的痘种。”
汪大夏说道:“如此一来,就只有证据,没有活证人了。”
陆缨年轻的脸露出一丝和她年龄不符的厌倦之意,“这个并不重要,即使我们把活证人带到皇帝面前,坐实了皇室骨肉相残,为了皇室颜面,投痘种一事不会公布于众,皇上反而会帮景王遮掩。”
我们千里迢迢跑一趟,只不过为了证实皇帝的猜测,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他就是为了稳稳抓住自己的权柄,平衡朝野和两个儿子的势力,装作不知道。
都说伴君如伴虎,君其实还不如虎,猛虎尚且不食子,君为了皇位,牺牲儿孙算的了什么。
陆缨等人将“服药自尽”的毒师装进满是冰块的棺材里,回到京城,连过年都是在路上度过的。
回去的路上,汪大夏将捅死严世蕃的短匕扔进滔滔江水中,以慰父亲在天之灵,以及全船枉死的冤魂们。
严嵩看到严世蕃残破的尸首,八十多岁的他丧失了所有斗志,只剩一副躯壳,这一次,严家是真的倒了。
正月初九,一直昏迷不醒的景王咽气了。嘉靖帝为了掩盖皇室丑闻,果然没有追究景王意图谋害裕王府小皇孙一事,要宗人府按照亲王之礼,好好操办景王的葬礼,就葬在湖北。
葬礼期间,景王一个小妾生了,是个女儿,但此女先天不足,没几天就夭折,宗人府的人就没有告诉嘉靖帝知道。
景王一脉,由此断绝。由于目前裕王也只有一个儿子,不能过继儿子给弟弟延续香火,嘉靖帝心中其实也恼火景王的恶行,拒绝了宗人府从其他旁支藩王里挑选儿子来给晋王当嗣子的建议,直接以无子的理由,废除了景王一脉的封地。
此外,嘉靖帝还给景王挑选了一个谥号——恭。
兄友弟恭的“恭”。是为景恭王。
裕王听到弟弟的谥号,真是欲哭无泪:父皇,杀人诛心,您这一招比诛心还狠!兄友弟恭,真是讽刺啊,弟弟要害我的儿子,死有余辜,您还说他“恭”,往我心口上捅刀子!我又做错了什么!
裕王并没有做错什么,有嘉靖帝这样多疑自私的父亲,他是不幸的,日日夜夜都活在惶恐、愤怒、不忿、和悲伤之中。
可他又是极其幸运的,他就这么躺着就赢了储位,什么都没有做。没有使用任何阴谋诡计、就成为唯一活着的亲王。
夺嫡?不存在的!他不争不抢,就成为独一无二的储君,尽管嘉靖帝一直拒绝正式册封裕王为太子,但是全天下都已经把裕王当成了储君。
由于景王已经死了,且无子嗣,严家作为牵制裕王的势力,已经失去了意义。狡兔死,走狗烹。年老多病的嘉靖帝为了将来政权能够平稳过度,不出任何纰漏,下令清算严家。
以严家豢养死士、霸占邻里土地,私藏金银,在一片有“王气”的土地上扩建私宅等等理由,甚至把严世蕃以前“结交”倭寇的旧账都翻出来了,再次派了东厂去江西抄没了严家的老家。
只是看在多年君臣的份上,嘉靖帝没有处死严嵩。
严嵩被赶出豪奢的家,孑然一身,到了祖坟的祭屋里栖身——按照律法,除非下旨挖坟鞭尸,其家族坟产都不在抄没之列。
虽然有祭屋祭田,严嵩的日子还能过下去,但是一生叱咤风云的他无法接受现实,犹如行尸走肉,万念俱灰。
次年,也就是嘉靖四十五年,四月,八十七岁的严嵩去世,坟产皆被家乡亲戚们霸占,死的时候连一副棺材都没有,一副破席卷了尸体,随便点了个穴埋葬,连个墓碑都没有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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