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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陆缨——
严世蕃气急败坏,快步走过去,唾沫横飞的质问陆缨, “你还有脸回来!你回家之后,有何面对你的二姐和外甥!”
在官船上航行了一个多月,几乎与世隔绝,他们只晓得徐阶取代了严嵩成为内阁首辅大臣, 严家要倒台了,但是没有想到会倒得的如此之快。
直到上岸的时候,陆缨三人都没有注意到码头上两个穿着囚服、一胖一瘦两个老人是严世蕃和严嵩父子两个。
甚至都面对面走过来,也没有认出眼前的囚犯是谁。人在落魄之后,相貌气质都会发生变化,严嵩本来就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以前红光满面像个寿星翁,现在须发灰白、脸色黯淡,眼皮耷拉下来了,把眼睛遮得只留下一条细缝。
而严世蕃差不多暴瘦了二十斤,缩水了一圈,甚至勉强能够看见他有脖子了,两队宿敌纵使相逢应不识,面目全非。
一个老囚犯突然对陆缨咆哮,陆缨先是莫名其妙,然后看到了来拉走父亲的二姐夫严绍庭,这才意识到老囚犯就是严世蕃。
汪大夏反应过来了,他先将魏采薇往身后一扒拉,然后将手中的油纸伞当做盾牌横在严世蕃和陆缨之间,“你们严家丢官,关我们陆统领什么事情?我们此去江南,是捣毁了白莲教的一大巢穴,我带回来的箱子里还有石灰腌的白莲教四大传头之一铁牛的人头,不信我拿出来给你瞧瞧。”
“大可不必。”严绍庭将父亲拉回去,“父亲,时辰已到,押解的人已经开始催促了,上船吧。”
严世蕃狠狠用眼睛挖了一眼三个人,“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我严世蕃会重镇旗鼓,回来找你们算账。”
“算账?”一直沉默的吴小旗问严世蕃:“你还记得面具吴吗?他是锦衣卫看守火器库房的保管员。”
严世蕃眼神茫然,有些耳熟,但记不起来了,他害死的人太多了,面具吴渺小如尘埃。
吴小旗说道:“你们这些大人物把我们视为蝼蚁。蝼蚁也有父母子女,也有感情,我父亲死于你手,家里的顶梁柱没有了,祖母悲痛也一病去了,家里只有我孤零零一人。如今你们严家有今天,都是你作恶的报应,与我们陆统领何干?你要有脸指责别人,撒泡尿照照自己都做过多少亏心事!”
吴小旗一席话打动了魏采薇,她也何尝不是被严世蕃间接祸害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严世蕃连去年端午节刚刚弄死的面具吴都不记得了,当然不会记得十一年前惨死的姐姐。
魏采薇说道:“善恶有报,因果循环。你若依然执迷不悟,以为全天下人都对不起你、亏欠你,非要报复回来的话,相信我,你目前发配原籍的境地还算好的。”
严世蕃冷冷道:“你一个小寡妇,还敢威胁我?”
魏采薇说道:“我在京城静候你的结局。”
我们知道你们父子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指望景王将来夺嫡当皇帝吗?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眼看着闹得越来越僵,严绍庭把父亲扯开,“走吧,祖父已经上船了。”
严世蕃登船,严绍庭给了押解的军人每人一个厚重如砖头般的的红封,“一路上拜托各位军爷照顾我的父亲和祖父,我祖父年纪大了,父亲体胖怕热,行动迟缓,还望各位多多包涵。”
严绍庭是犯官之子,但也是忠诚伯的女婿,说话和气,彬彬有礼,押解的军人们不敢轻贱他,虚虚推脱了几次,勉为其难收下来。
等大船离开通州港,军人们偷偷打开红封一瞧:我滴乖乖!是一块约五十两重的金砖!
他们就是干一辈子也赚不了这些钱。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军人赶紧把严家父子从潮湿闷热的船舱最底层升舱,升到了最高层第三层的大舱房里。
严世蕃得意洋洋的往床上一躺,笑道:“父亲,您总是嫌弃儿子是个财迷,只晓得赚钱。现在知道钱的好处了吧?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够东山再起,有钱——”
严嵩打断了儿子,“你别光顾着得意,皇上留我们父子性命,是担心朝中徐阶大权独揽,需要有人
牵制,不是因为你有钱,赶紧想一想下一步路怎么走。”
严世蕃从床上咕噜滚起来,“父亲,我已经想了两条路,第一,就是扶持景王继位,第二,如果景王是个扶不去的阿斗、皇上这一脉绝嗣,我们还有一条路可走——益王一脉就在江西,到时候,我们严家争一个从龙之功,照样风风光光的回到京城。”
益王朱厚炫是嘉靖帝朱厚熜的堂弟。嘉靖帝是因上一任皇帝正德帝绝嗣,皇室正统无人继承,按照无嫡立长的规矩,捡了个大漏,从湖北安陆的小藩王变成了大明皇帝。
如今,裕王和景王都没有存活的儿子,如果嘉靖帝这一脉也绝嗣,那么按照继承顺序,就轮到了益王这一脉,益王的藩地就在江西建昌府。
严嵩父子被发配原籍江西,正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实在不行,就干脆另起炉灶的法子,只有严世蕃这种鬼才才想得到,并不拘泥于景王一人。
严嵩恍然大悟,对儿子说道:“看来你脑子里还是有点东西,装的不仅仅是钱财。”
这一边,严家父子满载着东山再起的希望回到江西老家,这一边,陆缨等人踏上了回京城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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