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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经纪暗中把骡车和房子都低价卖了,换的银票,连同一封《诀别书》,一起塞进了李九宝家的门缝里,背着简单的包袱,在清晨走出马厂胡同,去投麦府,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司礼监终于放榜了,魏采薇榜上有名,而且还排在第一个,司礼监的小宦官送来一个宫廷女医的符牌,上面有她的名字,倘若宫廷有召,她佩戴符牌,在进宫时使用。
魏采薇给了一两银子打赏,小官宦喜笑颜开,“恭喜魏大夫。”
丁巫做小鸡炖蘑菇,给魏采薇庆祝。魏采薇说道:“丁大哥多买两只鸡,做一大锅,今日汪大夏肯定要来蹭饭吃的。”
锦衣卫衙门,汪大夏从陆缨那里听到了这个好消息,当即心都飞了,“我就知道,她一定能考中——文昌庙的符牌最灵了!我还给她求了上上签,必定高中!陆统领,我今天能不能早点下衙门?”
陆缨:“不可以。”
汪大夏像个猴子似的坐不住,不停的看着怀表,不一会,陆炳的亲卫来叫他,说陆大人找他。
汪大夏去了陆炳书房,“陆大人找标下有何事?”
陆炳问:“今年是京察之年,你知道吧?”
京察,是明朝应天府和顺天府南北两个京城官员们的考核之年,六年一次。四品以上京官由皇帝考核,四品以下是吏部考核。
如果考核不合格,就要革职。
汪大夏说道:“标下听说过,不过,标下一个小卒,不用京察。”
陆炳把一个卷宗给他,“你看看吏部那里你父亲北城兵马司指挥使的京察。”
汪大夏打开一瞧,父亲这六年的功绩都写在上头,什么灭火啦,疏通下水道啦,缉拿多少贼人等等,功绩是中等。但是在操守这一栏里,写的是“贪”字。
汪大夏当然晓得这一个“贪”的厉害,凭你多少功绩,只要判断是贪,就是考核不过,要革职的。
汪大夏合上卷宗,说道:“陆大人,不是我为亲爹辩护,我这个爹很多臭毛病,但是贪是不沾边的,平时都是正常的人情来往,他若是贪,我们家这些年几个铺面几亩地,真是一亩地一栋房子都没有增加过,全靠祖辈积累的财富吃老本,收租子收租金过日子,他若有其他的收入,早就被我捞出来花了,还等着他攒钱?没可能的”
这倒是大实话。
陆炳说道:“可是吏部受到检举,说你父亲在外头放印子钱。身为朝廷官员,明令禁止放印子钱,你父亲在京察之时顶风作案,证据确凿,不是贪是什么?”
第60章 拔毛
汪大夏不信父亲会干出放印子钱这种事情, 他说道:“陆大人,证据从何而来?是不是因为我最近得罪了严侍郎,严侍郎答应您不再找我们这些晚辈的麻烦, 可是没说不找我老子啊?定是严侍郎栽赃陷害, 求大人明察。”
陆炳说道:“自从那晚事情之后, 我答应过你, 会留心你的父亲。以你父亲的六品武官品级, 他的京察归吏部管, 我早就和吏部打过招呼,你父亲有什么风吹草动, 就立马告诉我。”
“实不相瞒, 吏部尚书吴鹏和我关系很好, 且正在与我家议亲事, 否则我锦衣卫怎会有你父亲的京察卷宗?这都是吴尚书偷偷给我行的方便。若不是证据确凿, 吏部不会随便判“贪”。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赶紧回去问问你父亲是怎么回事。”
陆炳的意思很明确了,不是栽赃陷害, 是确有其事,若无证据,吏部也不会随便冤枉好人。
汪大夏再次感叹陆炳人脉强大, 且陆炳言出必行,一直留意着汪千户的动静,并不只是说说而言。
陆炳和陆缨一样, 都是靠得住的人。如今京察还在继续,到秋天才出结果,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汪大夏说道:“多谢陆大人提醒,标下这就去找父亲。”
汪大夏找陆缨请假, 粗略说了此事,陆缨护短,当即就答应了,“你自去,先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若抽不开身,明日早上也不用来点卯。”
陆缨的想法很简单,她若连手下都罩不住,如何服众?汪大夏是为了救丁巫而得罪严侍郎。
汪大夏直接去了北城兵马司找父亲。
真是祸从天上降,汪千户连连摇头,“这不可能!我从来不碰印子钱,再说我也不管钱,账都在夫人那里。”
汪大夏向来看不起继母吴氏,“那一定是太太干的,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眼皮子浅。从她手里放出去,和从父亲手里放出有什么两样?人家只道是汪家人放的印子钱。人家吏部有证据,若不是陆大人早就和吏部尚书打了招呼,您连补救的余地都没有,京察结果一出,直接革职。”
汪千户赶紧回去找小娇妻对质,要吴氏把账本和家里的余钱拿出来。
账面上缺了四千两银子,汪千户来的急,吴氏来不及填补这个大窟窿,因而一看就知。
汪千户把账本往桌子上一拍,“你往外放了四千两银子的印子钱?”
吴氏娇娇怯怯,“不是印子钱,是放了官员债。我哥哥说专门借给京城里等候官职的进士们。当官的肯定不会赖账,这是来钱最快,最保险的借债,我也是为了家里宽裕一些才这么做的。”
“你——”汪千户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这些年从儿子汪大夏那里感受到的“惊喜”加起来都不如今天小娇妻给的多,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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