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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给陆缨降暑,房间里放着两个大水缸,冰块都堆得冒尖了,屋子里一片清凉。
汪大夏闪身进来,魏采薇立刻关门,陆缨半卧在一张贵妃榻上,盯着墙上京城各大街坊的巨幅地图细看,好像要把地图印在脑子里。
魏采薇则回到书案,拿起一本医书,封面上写着《女医杂言》,著者“谈允贤”,医书里有一片树叶做的书签,魏采薇翻到书签处,继续捧读,还时不时往一个小本子上写摘录。
原来他们两个各忙各的,并无越礼之举。
此情此景,让忐忑不安的汪大夏心下愧疚:是我内心太龌蹉了,把他们两个往坏处想。陆英是个老古板,魏大夫喜欢的是我这种风流倜傥、知情知趣的美少年,他们两个才不会发生什么呢!
想到这里,汪大夏心底的阴霾顿时消散,多云转晴。
两人都在忙,都不主动理他,汪大夏想起他是打着问候上官病情进来的,于是先跑到贵妃榻那里,半蹲下来,谄媚的抡起两个拳头,给陆英捶腿,“陆统领好些吧。陆统领大人有大量,不计较我的过错吧?”
就这狗腿的模样,魏采薇都没眼看,低头继续看医书。
陆缨自然的享受着汪大夏给她捶腿,“本就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中暑。”
得到了准话,汪大夏立刻抱拳说道:“陆统领宽宏大量,不与我计较,我以后定为陆统领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陆缨抬了抬手,“不是为我,是为锦衣卫。你吃的是朝廷俸禄,又不是我的私房钱。还有,你如今已经加入锦衣卫,以后在上官面前要自称‘标下’。”
汪大夏说道:“标下听命!”
陆缨说道:“你起来说话,不用你捶腿,你是来当差的,不是给我当仆人的。”
汪大夏继续拍马屁,“陆统领爱惜兵力,体恤下情,标下真是太感动了。”
陆缨心想:这家伙若走了邪路,绝对是个大奸臣。
汪大夏眼角的余光看着魏采薇,她依然是以寡妇打扮示人,认真看书的样子真好看……
陆缨说道:“好了,看到我没事,你可以走了。”
魏采薇在这里,汪大夏怎么舍得走。
何况他看到陆缨和采薇井水不犯河水,没有丝毫暧昧的样子,立刻“好了伤疤忘了疼”,把胡思乱想统统抛开,就像野草一样充满了生命力,他又可以了!
汪大夏弓着腰,搓着手,“标下吃一天俸禄,就要为锦衣卫办一天事,大伙都出去查嫌犯去了,标下无所事事,很是惭愧,就留在陆统领身边当差,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陆缨说道:“其实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汪大夏附耳过去,“陆统领请讲。”
陆缨说道:“闭嘴,保持安静,不要打扰我和魏大夫。”
汪大夏连连点头,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退到一边,坐在窗下的罗汉床上,时不时偷偷看一眼魏采薇。
到底是上一世的夫妻,看书魏采薇的心有灵犀,感觉到了汪大夏的目光,就抬头看过去。
目光相撞,汪大夏就像被捉奸在床似的赶紧抽回目光。
魏采薇想起上午她着急治疗中暑的陆缨,叫了护卫将汪大夏强行“撕”走,当时被抬走的汪大夏震惊又失望的目光,现在想想有些愧疚。
魏采薇想要弥补他,就放下《女医杂言》,端着一盘子紫玉般的葡萄,放在汪大夏面前的案几上,“吃吧,这是南边进贡的葡萄,皇上赐给陆大人的。”
嘉靖帝只要得了什么好东西,必然会赐给奶兄陆炳一份。陆炳留给宝贝女儿陆缨、陆缨送给魏采薇,感谢她帮忙保守秘密。
魏采薇借花献死鬼老公,兜兜转转,给了汪大夏。
京城的葡萄还没熟,紫葡萄自是稀罕物。
魏采薇想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安慰汪大夏。
汪大夏吃在嘴里,甜到心里。所谓饱暖思那啥,汪大夏熄灭的花火死灰复燃了。
屋子里清凉舒适,汪大夏吃完葡萄之后,捂嘴打了个几个哈欠,居然歪在罗汉床上睡着了。
与此同时,诏狱的刑房里,周小旗被严刑拷打了一天一夜,左眼眼球已经被蜡油给滴瞎了,体无完肤,只求速死。
狱卒当然不会让他去死,命人抬下去好生治疗,并将厚厚一摞口供送到了陆缨手中。
陆缨此时已经行走自如,就是还有些虚,她是个有原则的人,丁巫还没来证明魏采薇身份,所以魏采薇依然是嫌犯之一,不好当着她的面看,就叫醒了汪大夏,要他把口供搬到自己房间去。
重刑之下,周小旗已经崩溃了,知无不言,什么都招,把他如何嫉恨陆缨被陆炳偏爱,横刀抢了陈千户父子死亡案、如何跟踪陆缨的查案行动、如何得知魏采薇是最大嫌疑人、如何翻墙进入她的家,准备要迷药和刑具,等待魏采薇回来……
陆缨一张张看着口供,目光落在一行字上。
根据周小旗交代,陈千户离奇死亡后,她二姐的公公、内阁首辅大臣严嵩独子、工部左侍郎严世蕃曾经问过周小旗,说陈千户最近有没有提起过他以前的亲家禾千户。
周小旗是陈千户一手提拔的心腹,麾下最忠实的一条狗,几乎形影不离,自是对陈千户最近的动向最为了解。
陆缨看了,用朱笔圈住这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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