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那个偏执帝王(重生)——觅唐(14)
苏融低头去看镜子,转了好几下,终于在某个角度上,瞥见微凸的镜面上映出了一道身影。
身影有点模糊,却不难认出那人秀丽的侧脸来,墨发沿着锁骨蜿蜒而下,火红的外衣松松挽在臂间,白玉似的脚踝上还系着粒粒暗红色檀珠,神情慵懒而媚,在迷蒙的夜色下,活像是勾人的精魅。
苏融:
这是前世他自己的脸吧?那这副活色生香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瞧着媚气横生,让苏融想起南风馆里风尘味儿极重的小倌。
苏融虽然生气,但还能保持理智,他稍微转了转镜子,发现上面的影像竟然还会变化,下一刻,里头的苏融已经褪去外衣,露出了一小半白皙细腻的肩膀。
苏融:想提刀,想杀人。
他猛地把这面镜子朝下扣在桌上,觉得脸庞无端发烫,半是愤怒半是羞恼。
越晟还站在他前面发呆,苏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太确定越晟看见了什么难不成还有更过分的?
陛下,苏融开口道,你失态了。
越晟一怔,很快回过神来,眼神变得冷然,沉声问:你看见了什么?
苏融说:我看见了什么不重要,陛下看见什么也不重要。
越晟蹙眉:何意?
苏融渐渐定下心神来,指尖轻轻划过桌上那块形状奇特的镜子,舒了一口气:不过是个障眼法。
话音刚落,他便倏然将镜子拿起往下狠狠一摔,脆裂声传来,做工精致的镜子碎了一地,镶嵌的宝石也滚了出来。
外头一阵骚动,积福焦急的声音响起:陛下?陛下,里面发生什么了?
越晟淡淡扫了苏融一眼,对外面道:无事。
苏融蹲下.身,手指在碎块里拨了两下,寻出一张拇指大小的光滑纸片,上面细细描摹着刚刚苏融见到的影像,两面各有不同。
苏融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东西递给越晟,越晟先一步取走了他手里的纸片,只看了一眼,脸色重新变得难看起来。
这个苏融刚出声,就见越晟冷着脸,将那片画工精妙绝伦的纸片扔进了旁边用来净手的水盆里。
水浸湿了纸张,墨色很快晕开,变成了模糊不清的一团污渍。
心术不正。越晟低声道。
楚璟明知苏融已死,更知当年的苏相对大殷的重要性、对越晟的特殊性,却想出这种投机取巧的手段,也不知道他真实心思究竟是想扰乱越晟心神,还是故意侮辱苏融。
不管是哪种,将曾经的堂堂一朝之相画成这模样,都不安好心。
越晟周身的气压很低,眉头紧皱,刚刚无意中瞥见的那一眼始终膈在他心头。
苏融被画成那个样子,越晟不觉得惊喜,反倒有无名怒火腾燃而起。
西夏楚璟
越晟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心中已然泛起了杀意。
不管楚璟和三年前的事情有没有关系,越晟都不会再让他活着回去。
西夏近年势大,也是时候该有动作了。
*
两国既然千里迢迢来朝拜,越晟肯定要尽地主之谊,认真招待好两国队伍。
以往这些琐碎又需要长袖善舞的事情都是苏融去做的,但自从苏融三年前身亡后,一直到现在,大殷都鲜少招待过外来使者。
一是因为其他国的人,好端端的并不会愿意踏上大殷的土地;另外也是由于越晟这几年外在的名声太差,众人都唯恐避之不及,更谈不上来友好交流。
苏融回忆起宴会上,西夏和突厥两国人紧张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至于现在为什么会突然愿意来了左不过是越晟登位已有五年,正是一个统治者最重要也是最脆弱的时候。
其他国趁机来探寻一下大殷内部情况,之后才能更好地制定对付策略。
如果是曾经的苏相遇见这种情况,估计会先抑后扬,明面上示弱,隐藏实力,等两国主动有了动作,再占据制高点进行反击。
但现在的越晟估计会
苏融随着众人来到京郊围猎场时,远远便望见围猎场边沿旌旗飘飘。
训练有素的禁卫军身姿笔挺,身上的盔甲亮得可以反光,一派气势恢弘。
苏融很轻地勾了一下唇角。
越晟果然毫不避讳,径直将最锋利的刀尖朝西夏和突厥亮了出来,丝毫不怕实力被摸透。
苏融擅长以柔克刚,越晟在他的教导之下,却是素来喜欢以刚制刚,锋芒毕露,更显睥睨天下之风。
苏融还记得当年教习越晟策论时,曾举过大殷太.祖皇帝的例子。
太.祖皇帝最为世所津津乐道的一场战役,是着名的乌龟战,因敌我军力悬殊,太.祖皇帝曾率军在城池内硬生生熬了三个月,拖到入冬,外头的南方军队扛不住严寒病倒,这才暴起杀出重围。
而之所以该战役别名为乌龟,即是一些人用以嘲讽太.祖皇帝龟缩于城中三月的举动。
苏融拿来举例子,却是想要教导越晟成大事者,当忍则忍的道理。
故事讲完后,年少的越晟果真不满道:为何要教我当乌龟?即使是太.祖,也未免过于软弱。
苏融不着急,越晟性子急躁冲动,遇事常有聪慧之见,却唯独缺了等候时机的耐心,苏融准备慢慢给他上这一课。
纵然世间非议众多,但太.祖皇帝还是赢了。苏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越晟盯着他的手指看,玉白的手指衬着杯子淡绿的茶液,格外好看。
苏融没注意他的目光,淡淡道:忍下了这一战,太.祖皇帝才能逆风翻盘,最后击败实力强大的前朝军队,建立大殷。
越晟把视线从苏融手指上移开,闷闷开口:可是,这也分情况的。
苏融轻轻嗯?了一声,看见越晟的头发乱糟糟的,上面还卡着树叶,随手帮他理了理。
越晟的耳朵微微红了,低声说:太.祖他肯定没有重要的人也待在城里面。
苏融语气疑惑:什么意思?
越晟转过头,墨黑的眼眸显得又大又圆,不见平日里的凶悍,反而有点可爱。
他看着苏融道:如果太傅与我一同待在那城里,缺衣少食,担惊受怕,我肯定不会愿意让太傅受这样的苦。
苏融怔了一下,又听见越晟恶声恶气道:我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弄死外边那群狗东西,将我的太傅带出去。
有时候,人有没有搏命的勇气,能不能绝境求生,只是缺了最重要的那个人而已。
越晟这样天真地总结道,他又抬头望着苏融的眼睛,轻声说:
而太傅就是我最重要的那个人。
越晟不畏鬼神,不敬天地,行事果敢张扬,有如出鞘的利刃般锋锐至极。
今日这样一点也不客气地对其他两国亮出利爪,不愧是他的风格。
喂,你这个人怎么站在这发呆?苏融回过神来,发现旁边有人皱着眉在和自己说话,是突厥的五王子诺敏。
诺敏微微发红的头发扎着小辫子,上下打量了苏融两眼,不屑道:你是越晟的打手?
在周围没有人的时候,诺敏对越晟常常直呼其名,苏融也习惯他的性子了,只是疑惑:打手?
诺敏指指苏融身上的衣服,又指指不远处越晟身边御前侍卫们的衣服,嘲笑道:都是一类人,你怎么长得这样弱弱不吹风?瘦得和咸菜干似的。
苏融无语片刻,不是很想和他说话,抬步往越晟的方向走:是弱不禁风。
诺敏正闲着没事干,好不容易逮到个看着顺眼的人,哪里肯放过苏融:你站住!我还没问完!
诺敏是贵客,苏融只好无奈地顿住脚步:要问什么?
诺敏绕着苏融转了两圈,突然说:以你们中原人的眼光,你应该长得挺好看的。
苏融:?
我观察你好久了,你一个长得好看又弱不吹风的男人,整天跟在你们不喜欢女人的陛下身边,诺敏摸摸下巴,思考道,我听说你们中原人都好男风,难不成你也是越晟的榻上之臣?
苏融:
作者有话要说: 苏融:我要生气了!
越崽:亮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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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佞宠
诺敏见苏融语塞,自以为发现了真相,惊道:我不过随口一说,你还真是?
苏融摇摇头:不是。
诺敏执着地问:那你是越晟的什么人?
苏融想了一下,自己现在是越晟的什么人,说是侍卫谁都不信,但却是目前唯一的解释了:我是陛下的御前侍卫。
诺敏冷哼一声,明显不信:越晟每天看着你,能没有反应?
苏融:啊?
诺敏蹙眉盯着他的脸,一点也不小声地嘀咕道:父汗之前赏过我两个草原上最美的姑娘,她们都没你好看。要我是越晟,肯定把你拴在床上,哪里都不让你去,直到睡腻了为止。
苏融总算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突厥不愧为坦率直白的草原民族,说话一点也不避讳,诺敏目光炯炯,瞧起来好奇又带点隐秘的兴奋。
你都不会脸红的吗?诺敏看了他一会儿,又发问了:明明听说中原人都内敛羞涩,你怎么和那人一个样,脸皮看起来比我还厚。
那人?苏融蹙眉:谁?
诺敏道:你们的苏丞相啊,我之前对他求爱过,他压根理都不理我。
苏融想起来了,诺敏当年第一次来大殷的时候,其实不是三年前,而是五年前。
那时候越晟刚登基,众国来贺,突厥的带队人就是这个桀骜胆大的草原小王子。
诺敏当年一见苏融,就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整天跟在苏融的屁股后头,怎么赶也赶不走。
因为诺敏太缠人,越晟瞧着心烦意乱,暴躁至极,还和苏融吵了不大不小的一架,俩人冷战了两天才和好如初。
至于诺敏口中的求爱苏融稍微花了一点功夫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
诺敏当时对苏融说的是: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回草原吗?
苏融忙着处理几国送来的信函和礼物,哪有空理他:不回。
我会对你很好的,诺敏说,我天天都想和你上床。我去和父汗求情,等我当了大汗后,你就是我的阏氏。
苏融抽空从一堆繁忙的事务抬起眼,冷淡道:来人,送五王子去太医署,请人治治他的脑子。
苏融觉得,这么多年不见,诺敏还是一个样,满脑子不正经的东西。
诺敏见苏融神情古怪,也不在乎:算了,我也看不上你,还是苏丞相好。
说着话,他又叹了一口气,语气沮丧:可是他怎么就死了呢我还没睡
王子慎言。苏融忍无可忍打断了他的话,忽然觉得似乎有人在注视着自己。
扫了一圈看去,就发现越晟坐在专门为他准备的狼皮毡座上,阴沉沉地看着这边。
有那么一刹那,苏融还以为见到了多年前的越晟。
曾经诺敏总是缠着自己的时候,这个小狼崽也常常用这样晦暗不明的目光,盯着自己看。
在和他聊什么?等苏融回来,越晟看似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一下袖摆,淡淡开口。
苏融哪能告诉他诺敏说了什么,只好说:也没什么,不过是五王子见到围猎场好奇,多问了几句。
越晟看了他片刻,冷声道:撒谎。
苏融:
方雪阑,越晟高坐在位子上,嗓音沉沉,御前撒谎,可是欺君之罪。
苏融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开口:五王子问我,雪阑是否为陛下的佞宠。
越晟竟然罕见地怔了一下,蹙起眉头,像是疑惑又似只是简单地复述道:佞宠?
旁边的积福好心提醒他:陛下,就是男宠。
越晟:
苏融看着他,觉得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愠怒中又夹杂着微妙的尴尬。
明明自己都不感到尴尬,越晟又有什么好尴尬的。
好在有人及时解救了这诡异的场面,礼部尚书方易走过来,对越晟行礼道:陛下,西夏、突厥两国使臣都已经到了。
苏融瞥了一眼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爹,方易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压根都不看这边一眼。
当初苏融被越晟召进宫时,方易就一头雾水,而现在估计是听到了某些闲言碎语,开始对方雪阑感到不满起来。
狩猎是大殷朝招待客人的传统活动,苏融参加这种活动没有上百次也有几十次,显得有点兴致缺缺,懒洋洋地托着腮看他们折腾。
诺敏换上了他们突厥特有的骑猎服,紧身短悍。这个嚣张跋扈的小王子还骑着马在附近跑了几圈,让大殷这边的一众朝臣吃了满嘴的沙子。
而西夏的人则文雅多了,一色的水蓝服饰,整洁美观,最前面带队的楚璟尤为意气风发,还几次往这边看了两眼。
大殷的围猎队伍姗姗来迟,承袭越晟一贯的风格,两队身材高大的武将全是一身黑衣,边绣银纹,低调而气场强大。
苏融看了片刻,突然忍不住扬起唇角,轻笑了一声。
他看这队人穿得不像武将,倒像是杀手。
一旁的越晟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声笑,他转过头来,问苏融: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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