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那个偏执帝王(重生)——觅唐(11)
他忽然心烦意乱起来,将笔一扔,镶金的朱笔在奏折上滚了几圈,零落的红色沾在折子上,血色般刺眼。
把你带来的东西打开。越晟捏捏眉心,下令道。
苏融怔了一下,才发现他是喊自己打开那个箱子。
苏融有些尴尬,他的箱子是府里的小丫鬟收拾的,他临走前扫了一眼,里面似乎堆了满箱红红绿绿的花衣裳。
果然,苏融一把箱子打开,越晟修长的眉就情不自禁拧了起来。
丑。他毫不客气地下了结论。
苏融顶着他不加掩饰的嫌弃目光,坚强道:我就喜欢穿成这样。
越晟看了看他,语气淡淡:你现在是孤的人,别和傅水乾穿成一个样,难看。
苏融:
连越晟都能看出来方雪阑是模仿傅水乾的穿着了吗?
越晟:衣服都扔了。
天子说扔,那必须得扔。
苏融正好有了合适的理由摆脱这些衣服的阴影,痛快地将里头的衣服翻出来,准备扔掉。
结果翻了没两下,突然一个长条状的东西啪一声掉在地上,苏融低头看去,心头一跳。
是那幅他强行借了傅水乾的钱,从妙丹青手里买来的画像。
越晟开了口:这是什么?
苏融将画轴捡起来,藏在身后:不过是一幅山水画。
越晟坐在御案后,身上是黑色金纹龙袍,顶端盘扣解了两粒,显得有点懒散,他说:打开。
苏融只好将画卷展开,越晟一见上面绘的人像,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眼中渐渐泛起沉怒:你把这幅画买下来了?
那天方雪阑和他两次相遇,一次是在易书斋,一次是在路旁,越晟本以为方雪阑这人只是买了一大堆苏融的话本,没想到
方雪阑为什么要私藏苏融的画像?
他怎么敢?
方雪阑,越晟一手按住御案边沿,缓缓收紧,嗓音冷冽,你对苏融,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
苏融:
那日陛下离开易书斋后,我见到了这幅画,苏融轻吸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话显得可信一点,如今苏相存世的画像稀少,雪阑不舍得妙丹青的这幅画作被毁。
越晟沉声道:既然你见到了孤,那就应当知道,这幅画是孤命人画的。
苏融把画递给他,语气无辜:那现在还给陛下还行不行?
越晟默然片刻,明明一副马上就要发作的模样,却不知为何忍了下来,只出声道:放在后边架子上。
苏融放好画轴,又想起一件事,试探着开口:陛下,我买这幅画花了很多钱。
越晟正兀自平复心中的怒气,闻言蹙眉:什么?
苏融:我借了傅将军好多钱,现在还没还钱给他。
越晟:
苏融深切怀疑,越晟现在立刻就想将自己乱棍打出去。
不料越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孤可以先替你把钱还上。
苏融警惕起来,越晟接着道:立下字据,来日你再还给孤。
他手指轻点了一下御案上的水纹纸,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孤念,你写。
苏融震惊了,越晟把自己三年前留下来的地产都私吞了,现在竟然还要逼着自己背上债务,狼崽子就这么缺银子?
要不就与每月的俸禄相抵吧。
越晟这副反常的样子,苏融实在不敢按着他的路子来,于是说:我当陛下的御前侍卫,一分银子也不要,只要给吃给住就行。
越晟淡淡道:你当你是什么?十年的俸禄也抵不上你欠孤的银子。
苏融没办法,只好走到御案后,取了一支毛笔,刚要蘸墨,却发现砚台里空空如也,一滴墨汁也没有。
越晟看着他的侧脸,说:等着孤替你研磨?
苏融想拿毛笔糊他一脸。
不过虽然心里这样想,苏融脸上却没什么不耐烦的情绪,他随手从一旁拿了墨碇,加了清水入砚台,慢悠悠地研起墨来。
磨了片刻,苏融忍不住转过脸,问旁边的越晟:陛下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越晟的眼神有点怪怪的,苏融心想难道自己研墨的方法搞错了吗,不应该啊,他以前
苏相曾是孤的太傅。越晟突然来了一句,苏融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啊了一声。
孤年少时,他时常进宫教习孤的课业,越晟垂下眼睫,似乎只是在简单地怀念过去,那时候身边奴才少,因此孤写字时的墨,大都是太傅亲手替孤研的。
苏融点点头,实际上他已经不记得谁研墨这些小事了,倒是对越晟小时候的顽劣印象深刻。
记忆最为鲜明的一件事,是越晟某日不愿听讲,曾将砚台打翻,把乌黑的墨汁泼了苏融一身。
好巧不巧,那天苏融的衣服是拿先帝赏的碧雪罗制成的新衣。
边缀暗色碎纹,穿上去比雪多三分白,又不显冷清,柔和细腻如春日碧柳,有价无市,极其贵重。
苏融很喜欢这件衣服,结果越晟一抬手,直接把整个砚台都砸在了他身上。
乌墨染黑雪白的衣袍,苏融当时怔了一下,难得地生气了。
苏融生气的后果,就是连续十几日没有再入宫教习越晟,也是有心想借机给这个不服管的小狼崽点教训。
结果等苏融又一日下朝后,在宫门口忽然被越晟堵住。
这位桀骜不驯的小皇子神情愤怒又失落,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小包袱。
我去求了父皇,两人僵持片刻,越晟先开了口,嗓音哑哑的,他那还有一匹碧雪罗,喏,你拿去做衣服吧。
他攥紧拳头,恶狠狠地瞪视苏融,看起来逞强又脆弱:你要是再不进宫教我,我就要禀报父皇,治你失职之罪!
苏融心不在焉地研着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越晟小时候倔强至极,轻易不愿意求人,更何况还是与他没什么情分的先帝。那次要这崽子去和先帝求情,倒是难为他了。
你要磨到什么时候?越晟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来,苏融微微吓了一跳,手一顿,转头就发现越晟冷漠的俊脸。
他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放下墨碇:陛下念吧,要我立什么字据?
越晟像是无意中靠近了他一点,此时也没有看苏融,而是拿了案上一本奏折,展开来看,一边道:乾荣六年三月,方雪阑欠债多少银子?
三万两,苏融说完,疑惑地问,就写这些?
行了,越晟瞥了他一眼,把纸递给孤。
他接过苏融写字的纸,凌厉的眉立刻蹙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方雪阑,你的字这么丑?
苏融坦然自若:惭愧,自幼无心读书,字也就写得丑。
他第一天穿过来的时候,就研究过方雪阑的笔迹,虽然情急之下不能学成个十成十,但糊弄眼下的越晟应该足够了。
果然,越晟将纸放在案上,苏融发现他似乎有点显而易见的失望。
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御书房里陷入了寂静。
半晌后,越晟轻轻舒了一口气,重新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冷漠:行了,出去让积福带你去宝华殿,以后你就住那里。
苏融带着他的箱子临走前,坐在御案后的越晟不知道思考了什么,突然又冷声开口:以后,不许私藏任何有关苏丞相的东西。
苏融转过头看他,就听见越晟道:你没资格碰他的东西。
嚯,臭崽子。苏融心想。
苏融忽然起了反抗心思,回他一句:那陛下又是为什么要私藏苏相的里衣呢?
还拿个盒子装着,放在黑漆漆的小房间里,对着盒子自言自语,真是小变态。这么年轻就是小变态,以后肯定是个大变态。
苏融说完这句话,不等越晟反应,直接先溜了。
越晟:
他漠然坐了片刻,等耳朵上的热度褪下去了,才垂眸看了眼那张苏融留下来的欠条。
字写得歪七扭八,潦草又软绵绵,和越晟所了解的方雪阑的笔迹似乎确实一模一样。
越晟烦躁地将纸张揉成团,随手扔到了桌旁的字纸篓里,细微的响声传来,他心神忽然一动。
越晟轻敲了敲桌沿,开口道:血刀。
有人影从窗外翻进来,不等越晟说话,就低头说:属下无能,暂时还没查出方公子的来处是否有异常。
越晟神情漫不经心,示意手下看了看字纸篓,说:这张字条你拿去,请人与方雪阑往日的笔迹做个比对。
等属下离开后,越晟从位子上起身,步至窗前,往外看了看。
方雪阑还没有走远,从这个角度,可以遥遥望见他水红色的背影,身形匀称,气质雅致。
越晟的手搭在窗沿上,无意中用了点力道,捏紧了手下的木头。
不知为何,从看见方雪阑研墨时的动作起,他心里就忽然有了一个非常荒唐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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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断袖
苏融跟着积福到了宝华殿。
这处宫殿离御书房有点远,好处是少人清净,临近圆湖的风景也不错,苏融以前还当丞相时,就很喜欢这里。
积福有些气闷,不知道越晟为什么要把苏融放在身边,还特意给他赐了地方住。
普通的侍卫有这样的待遇吗?没有!由此可见,方雪阑果然是个魅惑主上的狐狸精。
他把苏融带到宝华殿前,冷冷道:你就住这儿了。
说完话,积福转身就想走,苏融蹙眉,出声叫住他:这里还没有请人打扫整理。
积福:你身为御前侍卫,连自己动手扫地都不会?
苏融没有说话,淡淡看了他一会儿,而后才道:公公,身为陛下身边人,更要谨言慎行,少做得罪他人的事,以免给陛下或者你自己招来祸患。
积福本来想反驳他,但听见给陛下招来祸患,突然就沉默了。
好半晌才冷笑着说:方公子所言甚是,那您可要记住您今日的话,别给陛下惹事。
苏融说:我是个懒性子,别人不欺我,我自不会欺人。公公不来惹我,我自不会给陛下惹事。
积福觉得这个方雪阑脸皮有点厚,还敢来威胁自己。
他正要再嘲讽苏融两句,忽然听见身后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转头一看,一队捧着各类物品的宫女太监过来,朝他行了一礼,道:见过公公,陛下命我们来替方公子收拾寝殿。
积福:
宝华殿被打扫干净后,苏融把他为数不多的随身之物摆出来,他的衣服都应越晟的要求扔了。
小太监们给他搬了三大箱新衣物,临走前都用疑惑又暧.昧的眼神打量了苏融一会儿,总是在殿外徘徊窥探,似乎对苏融的入住感到非常好奇。
苏融听见殿门口有两个要好的宫女在窃窃私语,一个说:你少来,陛下不可能有断袖之癖。
另一个说:那你倒是说说,陛下把这个方雪阑带在身边,还对他这么好做甚?
陛下看起来不像是会喜欢男人的人。
她的同伴反驳道:你待会进殿的时候仔细瞧瞧那位方公子,再说这话不迟。人家可长得比你好看多了。
苏融: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自重生来,苏融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体会过这样四处被人议论的感受了。
曾经当丞相时被他人议论,倒还是正常的言论,现在这些人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他刚要回殿里头,又听另一个宫女道:比我好看有什么用,他又比不上当年的苏丞相,陛下怎么可能
欸你,慎言!
苏融回到殿内,打开那几个装着衣物的大箱子,扫了几眼,全都是淡色素雅的衣袍,触手柔软细滑,是上好的料子。
其实不怪宫里的人议论,就连苏融也觉得如今的越晟十分反常。
他不相信越晟将自己召进宫来,是为了让自己更加方便调查当年的真相。
越晟做出这些举动,应该是有更深一层的缘由。
但苏融猜不出来,这让他有点挫败,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欣慰。
越晟一日日长大,从心性尚幼到独当一面,从依赖自己到挣脱自己,苏融既替他感到高兴,心里又不可避免地泛起丝丝苦涩。
假如,自己最坏的那个猜测是真的,苏融心想,那他就不留在京城了,也许也不会留在大殷。
在报仇雪恨之后,苏融觉得自己应该会独自一人纵马天下,再不理这世间纷扰众事,也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不会再付出那么多,用整整七年陪在一个人身边。
苏融微微低着头,心不在焉地抽出一件青色衣衫,抖开一看,忽然愣了一下。
烟青如雾,衣袍边沿绣着细细的莲纹,乍一眼看过去,苏融还以为拿的是自己曾经的衣服。
但很快他想起来,这件衣服很新,款式也与自己三年前常穿的略有不同,应是越晟最近命人做的。
越晟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时,殿外忽然有宫女进来,对他道:陛下邀公子去行云阁用晚膳。
说话的时候,这位宫女悄悄抬眼,瞅了瞅苏融的样子。
确实如她的同伴所言,方公子长得如夏日芍药般明艳,配上那出尘的气质,不显俗气,反而像是下凡的花神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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