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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事闲事都说完了,司徒陌起身告辞,经过我身边时,拿眼风刮了我一道,“今日怎么得闲,有空过来?”
我依着在外头的规矩,向司徒陌行了礼,“回巡抚大人,我与知府夫人,乃是手帕交,今儿得闲,过来探望与她,打扰巡抚大人雅兴了。”
司徒陌皱一皱眉,十分不耐烦,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来执我的手,在身后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将我拉了出去。
我一只手掌僵硬,任他牵去街上,我有些泄气,月余的好日子,不过一晃眼而已,便又遇上他这难缠鬼,好赖话都说尽了,怎得一见面便又纠缠上了。
那难缠鬼果然来缠我,“宝淑山的红枫正艳,左右无事,婉儿随我去赏枫可好?”
我知道即便说了“不好”,“不行”也是无用,但我还是说了,果然无用,一只手被他挽在袖子里,长街信步,一路走一路无话,却也不得尴尬,日头正当空时,便走到了宝淑山下。
司徒陌蹲下身子,为我束鞋,我有些无措,僵着身子不动,阳光直射下,我瞧见他鬓角,竟已有几根白发,想来这些年,沙场和政坛,两边奔波忙碌,竟让他早生华发了。
他将我鞋带系紧,抬头瞧我,斑驳日光,打在他一侧脸庞,隐约还有几分初见时得少年郎意气,他弯着唇看我,一时无话,我便也愣愣看回他,山间空旷,只闻鸟鸣,叽叽喳喳,像似热闹,实则更添安静。
有风拂过,将他鬓边碎发吹起,我伸手抚平,有些话,不经意间,自己便滑出了嘴边,“三爷尚不过而立之年,怎得生了白发?”
司徒陌站起身,脊背朝向我,可能因为常年累月征战沙场的缘故,他的背梁骨极其挺拔,可这会儿,却在我面前半弯下来,他说:“上来吧,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背不得,上山我背你上去,你好留些力气。”
不知受了什么蛊惑,我第一次如此听话,乖乖趴俯上去,呼吸在他耳边吞吐,两人极有默契,只是安安静静循着上山台阶往上走。
半山腰的红枫已经十分好看,钱塘府的山不高,站在半山俯瞰脚下,繁华似景,流云似彩,一瞬间,烦恼竟烟消云散。
司徒陌将我放在路边大石上,我们来时,在街上买了一壶清茶,几只蜜桔,他喂我喝了水,又剥了橘子给我,我吃完问他,“我没出力气,不是很渴,你一路负重上来,还是你喝些水吧。”
司徒陌将我揽在怀里,并肩坐在石上看脚下风景,许久,他问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安安心心回到我身边,与我好好过日子?”
清风不语,我亦不语,长河落日,云卷云舒。
司徒陌又道:“我什么都会给你,只要你肯点头,我这就找媒婆来说亲,八抬大轿将你抬进正门,从今往后,司徒府里只有你一个正妻,绝不会有旁人。”
我有些惊讶,抬眼看他,“你这般身份,该娶个有利于你仕途的名门之女才是。”
司徒陌道:“仕途?说来可笑,这仕途,通往哪里,结束在哪里,如今都已沦为笑谈了。”
我想起历史书上的罢免三省巡抚,心中了然,挽住他一侧手臂,我知道他付出过什么,又有着如何的一颗赤诚报国之心。
“三爷,过去之事不可追,人需得往前看,再过上个三五年,又会有一番别样光景,你此时全身退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司徒陌笑笑,“我早已参透这些虚妄,倒是你,婉儿,之前不是司徒陌便是巡抚大人,今儿个却肯重喊我一声三爷,原来偶尔示弱一番,也能往前进得一步。”
我被他逗笑,侧头又去瞧风景,山间鸟雀啼鸣,好一番诗情画意,我回头看他,“下回我们带新唐一同来,大丈夫应当胸径开阔,他虽然年纪尚小,但也该早些培养气魄。”
司徒陌笑道:“都依你,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我气得瞪他一眼,“莫要得寸进尺。”
又被他搂回怀里,耳垂被他含去口中,用舌尖轻轻描绘轮廓,“婉儿听话,我们一月未见,今晚我可否宿在你那里?”
第88章
下山路果然难走, 我未曾生育前,一双腿曾被上过夹板,山上湿寒, 待久了只觉得骨头缝里都是寒气穿绕,走了没几步, 膝盖处更是如针扎般难熬。
我咬着牙走了几步, 脸色渐渐清白, 司徒陌瞧出我有些不对,重新将我背在身上。
只是下山讲究得乃是下冲之力, 负重更添后劲,我瞧着司徒陌额头上渐渐凝聚的汗水,感受到他身上紧绷的肌肉,有些不忍,说道:“三爷, 你放我下来吧。”
司徒陌将我向上托了托, 问道:“婉儿,我记得你不过二十来岁,虽然生了新唐, 到底还年轻着,怎得风湿如此严重?”
我便气不打一处来,“从前在北京城的府邸里, 你那爱妾燕娘,着下人给我上了夹板,把我夹得流产, 你全然忘记了么?”
司徒陌真心爱上苏婉柔之前的事情,他并不曾有什么记忆,后院宅斗, 但凡是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在所难免,男人在官场上和稀泥,在不曾用过一丝一毫真心的后院中一样还是和稀泥,谁对谁错,在他们眼里,其实并不重要。
哪有堂堂男子在后院升堂审案的?哪有清官断自家家务事的?
多半都是娶了正妻回家压制,什么小妾通房,卖身契全在正妻手上,丈夫主外,妻子主内,惹得正妻不快了,转手就卖去别处,哪来得清白是非,哪来得击鼓喊冤,都是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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