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页
梁竹音登车后有些忐忑,她担忧地劝道:“您还是别去了,可否容臣将便条交给王拂?”他若去了舅舅家,怕是要中门大开,一屋子人跪迎,太过于高调。
若是隐瞒身份,舅舅与表哥都见过他……
更何况太子殿下陪自己回裴府,让她如何向家人交代。
“怎么,我见不得人么?”萧绎棠靠在锦垫上,支着头看着她,“我虽然不敢说精于岐黄之术,但技艺在王佛之上,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梁竹音摆摆手,“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您的身份。”嗫嚅着抱怨:“您若不计较身份暴露,何不让王佛回家,又何必……”她心中一颤,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怎么不说了?”
萧绎棠见她脸色瞬间白转红,不敢与自己对视,幽幽一笑:“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他叹了一口气,忍不住说道:“我给你一年时间,若到了明岁的今日,你依旧对我无意,那我……”他看向窗外,咬牙说道:“那我便不再纠缠于你。”
心中盘算着立太子妃一事,他还能拖上多久。
见梁竹音听了他的话,眼泪流的更凶,不由得慌了神,急忙握住她的双臂焦急为自己辩解,“我不是逼迫你,要不两年?”
他痛定思痛,“三年?”又追加了一句,“尚宫三年后不得出宫,需要干满十年,不信你问玉瑾。”
梁竹音饶是心情复杂,眼瞧着他一本正经的胡吣,哀伤的面容也不禁缓和了些许。
萧绎棠拿出袖中的绢帕,划拉着她的小脸儿,“相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看你母大虫时的样子,总比哭哭啼啼的好。”见她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并没有回应,但是他欣喜地发现,她却也并未出言反驳。
不管如何,至少让他见到一丝光亮。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他想了想叮嘱她,“在裴老夫人面前,我自称姓徐,身份是东宫的医士。想必宣平伯听到我如此自称,定然也不会当众戳穿我。”
梁竹音明白他是怕外祖母心中胆怯,影响他的医治,心中越发感激他的体贴,“臣谢殿下厚爱。”
萧绎棠一笑,扶着她的手下了车,随即便放开了。
本来习惯性负手等着她上前与门前的小厮对话,见那小厮看向他,想到自己今晚的身份,立刻将两只手垂落了下来。
在梁竹音非常歉意的目光下,迈进了侧门。
裴平真听闻甥女深夜回归,以为又向上次那般急匆匆前来,赶忙起身疾步迎了出来,在正堂院中见她身侧跟随者一名仪态翩翩佳公子,仔细看去,眉眼间却是那般熟悉,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蹙眉思忖间,听得赶至此处的裴玠唤了声,“太……”却被梁竹音制止。
他这才突然记起,太子出巡时,众臣皆在十里亭相送时,自己壮着胆子看向点将台上宣读圣旨时的他。
惊恐万分想要下跪,却听得他说:“东宫医士徐念,不请自来,叨扰了。”
“不不,未曾叨扰,还请前去书房一叙。”裴平真不知他前来所为何事,只得硬着头皮相邀。
梁竹音只得上前一步,“舅舅,徐……太医今夜到访,是为了外祖母的病情而来。”
此话一出,不仅宣平伯一脸震惊,裴玠亦是脸色瞬间惨白无比。
萧绎棠看了一眼梁竹音,示意她去大门处等小路子。
梁竹音知晓他不愿让小路子进府,阉人的面向及其明显,只得点点头,快步去了大门处等。
裴玠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外,也不敢擅自追过去,只得带着满肚子疑问随着太子和爹爹前往二门。
王夫人早得了管家的消息,扶着丫鬟站在抄手游廊内等。
她以为是上次陪着梁竹音前来的三品大员,谁知,当她见到夫君与儿子,簇拥着一名颇具威严且丰神俊朗之人前来时,心中不由得一慌,上前与萧绎棠见礼,这才引得几人前去松鹤堂。
*
梁竹音手拿布包刚进入院内,就听到萧绎棠那三寸不烂之舌在与外祖母攀谈,时不时还伴随着外祖母的笑声。
她一脸狐疑迈入正堂,发现他神色恬淡,眉眼间一派舒朗,完全不似方才与舅舅见礼时,隐隐散发出的威严。
再看向屋内除了外祖母与他神色正常,舅舅一家三口简直皆如临大敌。
“老夫人,为了不耽误您休息,我先为您号脉,再看看是否需要施针。”萧绎棠将脉枕放在桌几上,抬手看向梁竹音。
王夫人见自家甥女将袖中的绢帕抖落开来,轻轻覆在婆母的手腕处,想着他二人并未交流一句话,却默契无比,比起上次陪同她前来的那名大人,更加透露着不一般的交情。
在看儿子,一副掩藏不住的忧虑,心中不由得暗暗猜测,难道此人年纪轻轻就是院判了?那院判应是从二品,照这个官阶儿子至少要熬上十载,还是在不出差错的情况下。
她在胡思乱想当中听得那人说道:“老夫人的病,医治起来并不难。待我施两次针,再配合着用药,不敢说有九成把握,八成还是有的。”
梁竹音见他快速拿出菱花针在烛火上一烤,分别在外祖母双手的虎口处下针,却并未像为她医治那般捋袖子、脱足矣折腾一溜够。只得劝说自己病情不同,不能同日而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