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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她身体一直都很硬朗,非重大事项基本不出国,短途飞机上的奔波也还在可承受范围之内。简升和徐瑶拎着礼品盒上门时,方锦平穿着一身样式贵气的旗袍,端正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他们进来。
她的视线越过外孙简升,落在徐瑶身上。
徐瑶顿时一个激灵,几乎想要打颤,死死克制了自己的这份冲动,露出个礼仪标准的甜美笑脸,满怀尊敬地稍稍低了低头:“方教授过年好,我叫徐瑶,来给您拜年。”
尽管努力克制,还是难掩紧张,声音绷得紧紧的,几乎有点变调。
简升将用完的大门钥匙收起来,闻言笑了一下,随意地道:“这个称呼太客气了,在学校这么叫还差不多,在家里应该和我一样叫外婆。”
没方锦平的首肯,徐瑶哪里敢真这么叫,她微笑着,没接话,因着简升在说话,顺势看向简升,小小地嗔了他一眼,因为这个灵动的眼神,心里的紧张终于缓和了些。
只是方锦平还没说话,她悬着的心始终不敢放下。等待方锦平声音的时刻仿佛格外漫长,她能感受到方锦平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正仔细打量着她,不知道是在挑剔还是评估,让她精神高度紧张。
在几乎以秒计算的时间里,方锦平终于开口。
“简升叫你瑶瑶,是你的小名,还是你们小情侣之间的特别称呼?”
徐瑶一怔,怎么都没想到她的第一句话,竟然问了个这么无关紧要的问题,赶紧回答道:“是我的小名,亲近的朋友都这么叫。”
方锦平轻轻颔首,平静地说:“那我也这么叫你好了。我已经退休,不用继续叫我教授,简升说得对,你跟着他叫我外婆就可以。”
徐瑶有些发怔地看着她,迟疑地应了一声。
这么容易就被接受了?徐瑶如在梦中。
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听见方锦平又问:“过年了怎么没回家里?你家里的人会担心吧。”
这个话题顿时将徐瑶发飘的心拉了回来。她神情一整,没在这样大好的日子里提什么和家里断绝关系的事,只微笑着,轻描淡写地说:“我家里不太管我的事,我成年之后基本就没有太多交集了,过年就没有特意回去,冒昧过来打扰您,不好意思。”
方锦平稍稍抬手,止住她的道歉。
“你是简升带上门的,之前他和我说起过了,不算冒昧。”方锦平一板一眼地说,而后没什么特殊情绪地开口。
“你的事情,我大致上都听说了,包括半年前的事,还有你大一时的那次意外见面,我也还有印象。”她说,语气平和,仿佛毫无攻击性地问她,“养育之恩大过天,就这么和家里决裂了,不想着去报恩吗?”
简升顿时皱了下眉。
“外婆。”他叫了一声,没做什么遮掩,当场把话说开,“瑶瑶之前的事您早就知道,也说大致能够理解,怎么今天又问起来了?还像是课堂抽查题目一样,您没退休时都不这么问学生。”
他这话也不是假话。方锦平教文学鉴赏课,课时不多,又讲得很好,外行人听着还没设么门槛,回回上课都人气爆棚,教室坐得很满,她在上面讲自己的,才不管学生听不听,谁不听谁吃亏,自己吃亏自己受着。
外孙虽然有皱眉的动作,不过表情上没露出太多焦灼神色,方锦平还算满意,是以只是看他一眼:“还管起你外婆来了,到底是长大了,翅膀硬了。”
简升笑笑,轻描淡写地说:“翅膀硬了不好吗?可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歪理倒是多。方锦平没对他露出什么表示,只将视线重新投向徐瑶,等着她的答案。
徐瑶在她无波无澜的注视中,有点惊奇地发现,自己在粉饰太平装好女孩,和直抒胸臆做自己之间,竟然没有犹豫。
是了,她当然不该有这种犹豫。她即便是苦恋简升,觉得自己低到了尘埃里的时候,也从来没因为喜欢简升而迷失自己,没道理为了讨好方锦平,就违背自己的心去粉饰太平。
她也是靠自己的吸引力被简升喜欢上的人,就算没那么好,也没那么糟吧?方锦平不喜欢她的话,她完全能够理解,只是既然当年都没有放弃喜欢,现在更加不会。
徐瑶在心里无声地呼出口气,对方锦平露出个笑脸。
“外婆。”她说,“我是信奉有恩报恩的,但是要有恩才会报。我家的情况特殊,法律上要我尽到的义务,我会尽,更多的就没有了。我不像简升,有您这么好的外婆照顾长大,我没这么幸运。”
她静静地说完,竟然觉一阵轻松,笑了笑后才低下头,等待着方锦平的审判。
方锦平这次没让她等太多时间。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来到徐瑶的面前,亲手将她扶起来。
徐瑶受宠若惊,难掩惊讶地抬头看她。方锦平对她微笑着,面上竟然显出几分亲切。
“彻底断了也好,短期虽然略显冲动,不过从长远看来,解决了身后的隐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说,声音里竟也开始能听出几分和蔼,“没缘分的家人,断绝关系也好。以后过年就来外婆这边,你和简升一起过来,这里肯定能比往年热闹不少。”
徐瑶有点发傻地看着她,因为太过顺利,甚至有点不敢相信。
这是……接受她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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