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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田税只是朝廷多种赋税中的其中一种,还有很多其他的税。比如你家种了水稻又种了棉花,那这两样东西的税是分开交的,还都是交的实物,按照总收成的十分之一给朝廷交稻谷和棉花,很是复杂。一户人家有田有地,种的东西多了,往交税的地方跑的次数也多了。
朝廷也得分门别类的给这些税立名目做账本,类别一多,前来主事的官员就更多,乱糟糟的很是冗杂,受累的还是老百姓。朝廷也累,花了大量人力用在这上头,还滋生了一堆节操全无的贪墨党,确实得改革了。
沈钰看到这个题目心头便是一跳,这题,他会。
对明朝历史稍微感兴趣的一点都知道有个著名权臣叫张居正,他曾经推行过“一条鞭法”,就是将所有税收折合成银子,统一收银子,极大地节省了人力物力。
沈钰所处的科技发达的后世,交税也是直接从本人卡里扣钱,根本没了实物税。
由此可见,这个方法是行得通的。
但风险也有,沈钰没认真研究过历史,却也隐约知道,张居正后来的结局貌似不太好,死后被清算,连累张氏子孙。
沈钰不清楚他是不是因为这事儿被清算的,却也知道,但凡改革,一定会触及一部分人的利益,比如那些靠“飞毛腿”贪东西的官员,不再收实物,可不就断了他们的一条财路?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被人记恨实在太正常了。
尤其是,沈钰还无依无靠,被人干掉简直不要太容易。
沈钰当然没兴趣做烈士,也不太想放过这个好机会,忍不住低头沉思了许久,直到肚子开始抗议了,沈钰才回过神来,生了炉子准备给自己热点吃的。
吃饱后人的心情指数会直线上升,沈钰也不再发愁,索性将这道策论放在一旁,开始做其他的经义题。
思考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天黑了,沈钰没兴趣在第一天就来个挑灯夜战,将带来的厚衣裳往木板上一垫,自己则躺了上去,闭着眼沉沉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了细微的抽气声,沈钰这一天死了不少脑细胞,委实累了,也没在意,翻了个身继续梦会周公。
第二天醒来时,沈钰神清气爽,点了火盆给自己熬了粥,慢慢洗漱一番后才踱到书案前,将昨天打好的草稿再检查一遍,改了几个句子和词语后,这才认真地把答案誊抄在考卷上。
继续再往下做另一道策论题。
直到第三天清晨,沈钰还未做出决定。隔壁的考生却出了状况,强撑着一口气叫来了巡视的衙役,脸色苍白地倒了下去。
衙役们每回都碰上这样的突发状况,早就有了一套成熟的应对方案,见考生晕了也不慌,几个眼神动作下来便将人给抬了出去。
沈钰看不到外头的情况,却也知道隔壁考生肯定出了大问题,脸色更是阴晴不定。这回落榜,又要再等三年。对于现在的平均寿命而言,三年,已经是很多人人生的十分之一了。
沈钰不想再等。
更何况,应届生和复读生还是有不小的差别,沈钰中第一,正是气势如虹的时候,若是在乡试这里绊了脚,日后未必能有这般锐气。
沈钰思索良久,又将心思转向了这回的主考官萧永安大人。据说这位萧大人乃是元嘉帝以前的伴读,如今担任户部侍郎一职,实打实的帝王心腹,为人刚正不阿,眼里最容不得沙子。
若是这位大人,倒也不是不能赌一把。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位大人坐镇户部,对各种税收账目之复杂该有切身体会,自己若是能斟酌着用词,将法子说得再委婉些,再适当卖点蠢,只起引导作用,估摸着应该能中榜吧?
这么一来,真要改革,锅也轮不到自己背。主要炮火肯定集中在萧永安身上,即便波及到自己,估摸着也不太严重。
再说了,未来的事谁说得准。说不定那时候自己已经大权在握,没人敢当面对自己下黑手了呢?
沈钰一咬牙,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到,明天要出门,估计很晚才能回家,第一更暂定晚上八点
第40章 考完
沈钰一向行动力过人, 既然决定写后,便不再犹豫,落笔如飞迅速在空白纸上打好了草稿, 写完才发现, 坏了, 字数超了!赶紧又删删减减, 将原本多添的话划去了不少,最终写成的文章,并不太过锋锐,而是以略微平和的口吻摆事实讲道理, 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实干家的气息,简单来说就俩字儿:靠谱!
期间还掺了不少秀文采的句子, 同样的意思, 在沈钰笔下就被写成了花儿,读起来畅快淋漓,大有拍案叫绝之感。
当然, 某些不太好的行为,沈钰选择性地没写。真要老老实实写上什么“臣当年随父交税,所遇官吏莫不费尽心机盘剥百姓”之类的话,萧永安的性子若真如传说中的那般刚正不阿,新安县的官员怕是要迎来一场大换血。
瞧官吏们踹粮时的熟悉劲儿, 估摸着这应该是官场不成文的潜规则,沈钰要是就这么直愣愣地捅出来,那不是正直, 而是傻。
更大可能是这份试卷直接被其他考官黜免,连呈到萧永安面前的机会都没有。然后,沈钰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是以沈钰在写这篇文章时,真是将朝廷夸了又夸,又小心翼翼地表示,臣惶恐,大着胆子提一点不成熟的小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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