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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将自己当成家中的一份子,家庭于他而言就是类似于酒店旅馆之类的存在,到点了回来睡觉,天亮了立即出门。
这种情况在妻子病情逐渐恶化后,越发明显地显现出来。
其实傅城锝知道造成这样的原因在哪。
在他身上。
因为他当年沉溺工作,忽略了家庭,以至于同时也忽略了对儿子的管束。
虽然孩子没有长歪,也从未对他说过任何一句埋怨,可在某种程度上,他却成了第二个自己。
这恰恰就是傅城锝最担心,也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他不希望儿子到了自己这种成绩才知道悔悟,不希望他到了一切已经无可挽回的时候再去后悔。
所以他一直都在努力地将儿子掰正回来,可惜收效甚微。
傅衡,终究还是成了第二个傅城锝。
他继承了他在商业上的聪明才智,同时也继承了他对家人的漠不关心。
傅城锝不敢奢望儿子能跟自己的关系亲近起来,但他希望他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家。
顾箐箐的出现正是他希望的萌发,因为傅城锝发现,这个年轻活泼的女孩非常爱他的儿子,而他的儿子,对对方也不是毫无反应。
仅仅这样就够了。
傅城锝这么认为,他觉得顾箐箐可以成为那个改变傅衡的女人。
所以他极力撮合和顾家的联姻,成全两个孩子的爱情,没想到……
挂掉电话,傅城锝沉默地看着手上的资料。
上面清清楚楚地印着一份文件,分居申请书,申请者:顾箐箐。
原来顾箐箐不仅准备了离婚协议书,担心丈夫可能不愿意签署离婚协议,还多做了一手准备。
向民政局提出分居申请,只要夫妻两人分居两年以上,则视为自动离婚。
顾箐箐已经消失半年了,即便最近有传闻说她回来了,但是事情真假傅城锝自然有自己的渠道能探寻。
所以,实际上,他家儿媳『妇』已经和儿子分居半年了吗?
傅城锝不知道儿子知不知道这份申请书的存在,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帮两个孩子挽回这场婚姻。
不是为了什么年纪大了孩子又都有两个之类的世俗理由。
而是他是真的看得出来,顾箐箐和傅衡之间还存有感情,如果就这么分开,对两个而言,都是一场巨大的遗憾。
当然,尝试后如果还是没法挽回,那么傅城锝也会拿出自己身为傅氏上任掌权者的风度,好好放顾箐箐自由,同时再给她一些补偿。
毕竟,当年极力撮合两人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疲惫地一声叹息,傅城锝挥手阻止了护工上前来想帮忙的动作,自己颤巍巍地拉开抽屉,将手中的文件放进去,再关紧抽屉。
老人家自己撑着座椅扶手,一点点地站起来,原本挺拔的身躯已经逐渐萎缩,他弓着腰,缓缓地渡步走出书房,来到隔壁房间。
温柔地敲了几下,没人回应。
傅城锝也不在意,他自顾自地打开房门,无视里头犹如医院重症病房一样的布置,走到床边坐下,拉起床上之人的手。
“钰儿啊,你再坚持坚持,我们的孩子就要回来了。”
回应傅城锝的只有心电图的跃动声:“滴滴滴……”
视线转移,只见病床上正躺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
老婆婆紧闭着眼,神『色』安详,似乎正陷入什么美梦之中。
她对外界毫无反应,但这丝毫不影响老伴的絮絮叨叨。
念久了,傅城锝口干舌燥,老婆婆还是没有醒,他也不在意,说完后就颤巍巍地起身,自己背着手离开。
几位护工一直守在门外,直到傅城锝回了自己房间,他们才忙着给他将呼吸机安上。
如果有人看到傅城锝的房间,一定会惊愕地发现,对方的屋内居然也和对面的老婆婆一样,是一间极度像病房的房间。
两位老人的身体,竟是已经到了相邻为病房的程度。
***
已经答应的事傅衡不会食言。
没等到周末,他第二天早上就带着全家人回傅家老宅。
真正的傅家老宅并不是傅衡他们现在住的这栋别墅,而是在另一处。
从别墅赶过去开车大概需要半个小时,一来一回肯定耽误上班。
不过既然傅衡都发话了,傅司谨和傅司慎两兄弟也没法说什么,只能乖乖跟着走。
当然,箐箐也被一起带上。
本来傅衡还在思考要不要打电话叫顾澜还是柏祁玉来接,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凭他父亲的本事,恐怕早就知道了箐箐的存在。
他收尾虽然收得干净,但终归还是隐瞒不住那只老狐狸,所以也就不挣扎了,连着箐箐一起打包带走。
“叔叔,我们去哪里呀?”
箐箐坐在宝宝座椅上,晃悠着两条小胖腿,好奇地询问傅衡。
“我们去『奶』『奶』家。”
傅司慎最快地回道。
“『奶』『奶』?”箐箐一歪小脑袋,然后拧着小眉头很严肃地说:“小慎不可以『乱』说哦,『奶』『奶』已经去天上啦。”
她以为傅司慎是在说顾老夫人。
有对顾老夫人忠心耿耿的管家『奶』『奶』在,箐箐不可能对顾老夫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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