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瞻笑了笑，是吗？
    赵曜稍微放松靠着轮椅椅背，挺好的。
    乐乐听了两人说话，心想裴哥真是遇到赵总就变个人，要是换做其他人这么搭话，裴哥早就选择把天聊死了。
    他当裴明瞻助理之前以为他裴哥就是个很认真的演员，相处之后发现这人对待任何事情都很认真，但是性格也没表面那么好相处，他与所有人都保持恰当的相处距离，温和有礼，会给人很大的好感，但实际上性格偏冷，心跟明镜似的，从不与人多说废话。
    这还是第一次见裴哥这么跟人说话，怪稀奇的。
    有些事情自己过度关注还不如交给行内人，他们比我更熟悉各种装备器具。裴明瞻系好之后就在这边等导演开工，你之前也看过其他人上威亚吧，就一开始不适应，后面就好了。
    片场的隐患很大，堆积的道具器材，随处走动的工作人员
    赵曜微微阖目：所以我说你心大，如果有人想要害你，那再简单不过了。
    裴明瞻一顿，看向赵曜的目光带着几分认真，那也是有人想害我为前提，赵曜，有警惕心是好事，但是事事都要提防，这样活起来会很累。
    工作人员系完装备就走一边去了，似乎那边另外有事。
    戏还没开始拍，赵曜闲来无事就跟裴明瞻说着话：也还好。
    你过来剧组这几天很关注器材道具问题。有些事其他人只检查几遍就过了，你不放心就要多检查四五遍。裴明瞻把自己的观察说出来，现在的赵曜跟他记忆里的赵曜相差甚远，年轻的躯壳上似乎压着很重的心事。
    他简单道：过于谨慎是在给自己施压。你说，世上哪有百分百的事情能完全掌握？
    赵曜一怔：是吗？
    裴哥准备好了吗？远处工作人员喊了一声。
    不过谨慎是好事，我也没心大到不检查。裴明瞻拉了拉威压装备，确认下装备的稳固程度，对赵曜道：我先去拍戏了。
    老吴老吴。道具组的人走来走去，把事先准备好的道具往外放。
    摄影棚内临时搭着道具墙，现在拍的是场特效戏，大部分特效需要后期加上，但有些效果需要道具组的人事先做准备。
    负责道具墙的老吴走了过来，同其他人把道具墙跟其他道具往后放，免得影响其他人拍戏。他瞧见赵曜坐在一边看着场上的情况，于是小声问：赵总还在啊？
    同事道：是吧，赵总这几天都在，好像对咱们这剧组挺上心的。
    老吴打了个哈欠，我先去开车了。
    另一边，姚白帮忙赵曜把轮椅往后拉了拉，哥你小心，他们这威亚飞来飞去，我们站远点看。
    赵曜看了旁边放着的道具，再瞧着裴明瞻的位置，这些道具是下场戏要用的？
    好像是，今天好几个镜头都要用道具。姚白挪了个小风扇过来吹风，泡沫墙什么的，东西还挺多的。
    场上的拍摄还在继续，吊威亚是因为动作戏，部分演员不习惯高空失重的感觉，但裴明瞻的平衡感非常好，单人镜头也特别好拍。赵曜之前看别的演员拍戏，一般需要好几条才能过，但裴明瞻总是能把握好镜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表现以达到最好的效果。
    风过带着一阵奇怪的声音，赵曜抬头见到远处垒放着的各种道具，拍摄的器材放在周围，演员跟工作人员交错站着。许是他坐着轮椅的缘故，从他这个角度看去，不规则的摆放总有种奇怪的压抑感。
    赵曜心中莫名有点不安，他抬头看着周围的道具器材，心想着等这场戏结束，得让姚白跟剧组的人说下道具摆放的问题。他按下怪异的感觉，把注意力重新放在拍摄上。
    拍摄晃眼半小时过去，不知不觉，裴明瞻的镜头拍得差不多了。导演跟编剧似乎在商量什么，裴明瞻暂时卸下装备，本来站一边给化妆师补妆，见到赵曜还在原先的地方，便跟化妆师说了一声，往赵曜的方向走去。
    啪地一声，似乎是谁撞倒东西了。
    临时垒起的道具堆轻微摇晃，吊机的声音嗡嗡响着，松开的钢线顿时甩了出去
    哐当！一声巨响。
    快跑开！
    怎么回事？
    东西倒了！
    场上突变，道具墙忽地卸下倾倒，工作人员接连跑开。
    提醒的声音被嘈杂的片场淹没，赵曜眼尖看到高处的吊钩晃了晃，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第25章
    一阵尖叫后
    赵总赵总！
    吊钩掉下来！！
    砸到人！
    裴哥在哪里？！
    轰隆的声音结束后, 程导脸色都变了，他站在道具堆外，气急败坏地指挥着其他工作人员赶紧救人。坐在吊车里的老吴脸色苍白地从驾驶座里出来，连滚带爬跪在道具堆前, 随着其他工作人员拨开道具堆。
    剧组工作人员一脸惊慌, 看着远处砸落的吊钩以及碎裂道具。
    吊车的钢绳甩在道具堆上，垒起的泡沫墙全倒了, 更可怕的是吊车上的吊钩砸下来了, 而砸落的方向正是刚刚裴明瞻所在的位置！
    所有工作人员心都提到嗓子眼, 程导更是撕心裂肺喊着救人。
    这里这里！
    裴哥！赵总！
    姚白整个人都懵了, 刚刚道具松落的时候他还在看那边情况, 结果他哥直接抓起一边的三脚架撑着往前冲, 拽着裴明瞻的手往前走两步，紧接着一阵巨响, 高处的吊钩就直接砸下来了。
    救护车叫了没！
    姚白抖着手拨了电话。
    工作人员很快就把道具扫开, 化妆师受了点轻伤, 脸色苍白坐在地上, 对发生的一切心有余悸。而裴明瞻一手压着赵曜, 身侧砸落的吊钩一动未动, 被砸碎的三脚架露出尖锐断口。
    裴哥！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扫开压在两人身上的泡沫块。
    没事。
    裴明瞻惊魂未定，他忍着痛推开压在身上道具，把臂弯下的赵曜扶了起来, 紧张问道：没事吧？
    他原先打算过去赵曜那边，却没想到后边的道具松落, 高处的吊钩砸了下来。要不是赵曜拉了他一手，刚刚那吊钩就直接砸在他身上了。
    裴明瞻小心翼翼地检查赵曜身上的伤势，发现他右腿有血冒出来, 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赵曜倒吸一口凉气，裤子被三脚架划破了，身上火辣辣地疼：没事。
    他看向周围的工作人员，厉声道：围在这干什么，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受伤！
    忍着点。裴明瞻把断裂的三角架拿开，然后一下子撕开赵曜的裤子，把一些碎在伤口里的塑料片拿出来。
    剧组的医生很快就来了，裴明瞻身上只有擦伤，反倒赵曜严重点，腿被三脚架划了一道。裴明瞻协助医生把赵曜受伤的腿做了个简单处理，看着赵曜的伤口不发一言。
    赵曜整个人都站不起来，只能任由裴明瞻搀扶坐到一边的轮椅上。
    事发突然，他发现吊钩不对后喊了裴明瞻一句，见人注意力都被道具那吸引了，只能抓着身边闲置的三脚架借力走过去拉人。可他刚拉裴明瞻走了两步，吊钩就砸下来了，紧要关头时还是裴明瞻反应过来扶了他一手，不然刚刚那三脚架就不是简单划伤腿，而是直接戳在里边了。
    事发紧急，好在他跟裴明瞻都没受重伤。
    片场除了离最近的化妆师受了点小伤，负责道具看守的工作人员被道具划破几道口子，其他人没事。救护车很快就来了，程导一脸苍白地送赵曜跟裴明瞻上救护车，转头就怒骂起负责吊车的工作人员。
    剧组出事的事别传出去，工作人员的情绪控制一下。赵曜忍着痛跟姚白吩咐道：该公关的地方公关，没出事是万幸，别让谣言传起来，让剧组出个公告说明。
    姚白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哥你别说了好吗？这点事算什么，赶紧医院检查。
    裴明瞻脸色微沉看着赵曜受伤的腿，随后拨打了一个电话。
    救护车走了，而网上很快就炸开了。
    晖华跟星辰的人忙着公关，剧组官方微博马上出来辟谣证明。
    赵曜刚检查完，被裴明瞻推着往病房的地方走。
    裴明瞻没多大问题，身上有好些处擦伤。赵曜严重些，右腿被三脚架划破了，撑着三脚架走的时候没注意骨折的左腿，两腿都着了伤，总之得在医院住院观察几天。
    负责吊车的工作人员仔细查。赵曜脸色微沉，对着电话那边的人道：是意外还是其他原因，都给我查清楚。
    道具墙掉下来是小事，大多数是泡沫墙，砸下来也造不成什么伤害。
    可严重的是，吊钩这种东西居然会松落。这几天他在剧组不知道强调了多少遍器材问题，吊车这么危险的东西居然没仔细检查，好在这次他注意到高处的吊钩，不然裴明瞻可就不会好好地站在这。
    赵曜现在确定上辈子裴明瞻出事应该就是吊钩问题，吊钩掉落的位置就在裴明瞻跟化妆师位置附近，当时裴明瞻不知道为什么往他这个方向走了几步，化妆师也走了段距离，没在吊钩正落的位置，但也是在危险的范围内。如果他没及时拉开裴明瞻，以那高度跟吊钩的重量，砸中头部非死即伤。
    王叔很快就过来，麻烦你了。赵曜进入病房后脸色也没缓过来，看着病房素白的装饰，他不由自主就想到上辈子的疗养院，心情一下子更差了。
    裴明瞻把轮椅推到病床旁边，而后伸手直接把赵曜抱了起来。
    赵曜腾空的时候愕然抓住了裴明瞻的臂膀，还没说话就被裴明瞻放在床上坐好，他看向裴明瞻：多谢，不过我自己能上来。
    裴明瞻把轮椅推到旁边，走过来把病床摇高了些，问道：腿受伤怎么上去？
    赵曜觉得裴明瞻有点莫名其妙，我手又没受伤。
    裴明瞻坐在了病床边，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当时为什么要救我，你在安全的地方，没必要冒这个险。
    道具问题是小事，我看到吊钩在晃的时候提醒过你，只是你注意力都在另一边没听到我说话。赵曜挪着位置坐好，那东西明显就要掉下来，我叫你没答应，难道要让我眼看着那吊钩砸到你吗？
    裴明瞻微抿着嘴，没说话。
    赵曜一顿：不好意思，话重了。
    你没说错，是我的问题。裴明瞻目光微沉，但是赵曜，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冒险。
    所幸今天没出大事故，但是只要想到赵曜冒险来救他，他的内心总有种说不透的滋味。
    赵曜总觉得裴明瞻有点奇怪，刚开始去剧组的时候裴明瞻是礼貌地称呼他为赵先生，后来两人稍微熟稔起来，他又顺理成章地直呼姓名。本来两人的年纪也差不了多少，裴明瞻实际大他几岁，直接喊名字也没什么不妥，只是这么正式地喊他，还是第一次。
    还好你没出事，你要是出事，《迷影》这个项目也算是真砸了。赵曜不习惯别人对他感恩戴德，你也别多想，救你也只是为了救我自己的项目，我接手晖华后投的第一个项目，我可不想自己的钱打水漂。
    钱比命重要吗？裴明瞻听到眼前这人嘴硬的说法，在当时那么紧急的情况哪还有时间思虑这些。
    赵曜一顿。
    裴明瞻问道：赵曜，你说你母亲是H市人，你小时候经常去那边玩吗？
    赵曜觉得裴明瞻这个问题有点莫名，这有什么问题吗？
    裴明瞻失笑：没，就是问问。
    是他多想了。
    这时候门外王叔走进来来了，带了些换洗衣服，赵曜需要住院几天。
    裴明瞻见人来了，低声对赵曜道：你休息吧，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他起身朝王叔点了下头，就离开病房了。
    王叔把东西放好，然后给赵曜倒了杯温开水，刚才那人是裴明瞻吧？少爷经常看他的戏。
    赵曜：嗯。
    他还在想着裴明瞻临走前说的话，怎么他总感觉裴明瞻这话意有所指。
    王叔担心赵曜经历过这些事情后心里后怕，就多唠叨几句：少爷看起来跟他的关系很不错，很少看少爷跟人说这么多话了。
    赵曜蹙眉：你来了很久？
    王叔如实道：在门口等了会。
    赵曜知道王叔大概听见说话才没想打扰，所以才拖了一会才进来，我跟他看起来关系很好？
    少爷对他很有耐心。王叔道：挺好的，少爷多一个朋友也不错。
    赵曜听完王叔这番话才仔细回想起来，在剧组这些天的日子他大部分的时间都跟裴明瞻在一起，起初是担心裴明瞻出事，后来两人交往也没刻意去在意这些，不知不觉中说了很多话。
    他已经很久没跟人私下这么相处了。
    重生以来，他跟很多人都交流过，但都是有目的或者必要的会谈。
    可跟裴明瞻交流，向来不是那些工作或者业务上的事，仔细回想起来两人也没说过什么有意义的话题，却总是不知不觉中聊了很多事情。
    赵曜问：朋友吗？
    少爷现在也不太管集团的事，多交几个朋友多出去玩也是好事。
    王叔其实早就想说这番话，他家少爷自大学时期就开始进入集团工作，这些年的人际交往不过是为了经营所谓的人脉，实际上除了姚白连个出门喝酒的朋友都没有，生活中到处都充满工作，过得既繁忙又疲惫。
    赵曜笑了笑，您说得也有些道理。
    王叔意外地看向赵曜。
    赵曜却不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有些累了，于是道：住院这几天也无趣，您回去的时候顺便帮我把家里的书带过来。放书房那本我才看一半，还有些放在柜子上，带两三本过来吧。
    *
    下午的时候，剧组出事的消息就直接在网上炸开。
    《迷影》剧组拍摄就在S市影视城，虽然消息第一时间压了下来，但出事那会除了剧组的人还有许多影视城的群演在附近，再加上一些营销号添油加醋，很快就上了热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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