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虐文女主她亲哥(重生)——刘狗花(8
许宗纬不敢再顶嘴。
但他也知道, 自己父亲这脾气发得其实很没有道理。自家下一辈本就只有许从安一个男丁,全家上下谁不捧着惯着他?从小他就觉得这孩子养得太溺爱,但他偏偏身子骨又差,即便自己父亲,都惯他惯得紧。
到了前几个月,许从安偷跑出长安去玩,他虽想将这小子逼回来,可还要顾及自己的夫人和父母。稍微严苛些,莫说自己夫人闹,就连他娘,都要朝着自己狠狠哭一阵,哭他的心肝宝贝孙儿。
许宗纬如今官拜户部尚书,本就事务繁杂,加上这一年薛晏在朝中闹腾得凶,实在分身乏术,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明面上削减儿子的用度,却任由母亲和夫人拿体己将空缺填补上,一来二去的,反倒纵着许从安在外头玩了半年。
却没想到,这一玩便玩出了这么大的事故。
许宗纬沉默着站在书桌边。
许相勉强喝了两口茶,将怒火暂且压了下去,重新开口道:现在暂也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幸而还有聆福公公在,如今圣上只是刚得到消息,还有回转的余地。
许宗纬闻言,面上的凝重却半点没有消退。
父亲的意思是?他问道。
毕竟,如今他们许家的罪名可是坐得实实在在。金陵有官员贪墨,钱全都给了他们许家的儿子。再加上前些日子山东出的乱子,已经够要了他和父亲的命了。
再加上听聆福说,薛晏也查到了云南王的头上,似乎找到了端倪,知道在江南作乱的,是云南王派来的人。
他们许家和云南王有金钱往来,可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云南王手下的兵,就像是他们许家养的私兵一样。
虽说皇上一时半会,还查不出资助云南王的是谁,但是,这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他们许家贪墨了那么多钱款,那么大数额的往来,绝不可能留不下蛛丝马迹。
再者说,皇上已经要出兵对付云南王了,到了云南王被捉拿回朝的时候,难道还会为许家守口如瓶吗?
到了皇上查明真相之日,就是他们许家灭门之时。
这怎么看,都是个死局了。
许相看向许宗纬。
方才,聆福还传来了一个消息,为父还没有告诉你。他说。
许宗纬忙问道:是什么?
许相缓缓说:君家女怀了龙嗣,而今已满三月。圣上龙颜大悦,已经封她为贵妃了。
许宗纬大惊:她不是已经无法生育了吗?
听说身边换了个有本事的侍女,油盐不进的,还极通医术。许相说。此番他们瞒得还紧,一直到三个月胎像稳定了,才让皇上知道。
说到这,许相抬眼,看向了许宗纬。
你应当是知,无论薛晏,还是君家女腹中的胎儿,他们任何一个登基,许家的下场,都不会好过今日。他说。
如今,唯有在彻底失去希望之前,置之死地而后生,才可保全许家,再繁荣若干年。
可是父亲,该如何是好呢?许宗纬忙道。我们如今辛苦布置的势力,已经都被五殿下捅到了明面上,我们一时也拿不出其他的
我们还有最后一张底牌。许相说。
许宗纬听到这,大惊失色。
您是说他顿了半天,才艰难出声。四殿下?
他们做了这么多的布局,就是仰仗着宫中有一位皇子。他们是皇子的势力,皇子,也是他们的靠山。
可是这张底牌,轻易不会动用。
什么时候才会用得到呢?
只有改朝换代的时候。
许宗纬震惊地看着他父亲。
他父亲淡淡看了他一眼,面上神色如常,许宗纬却看见了他父亲眼中的血丝,以及隐匿在平静之下的疯狂。
那是穷途末路的赌徒,将自己全盘的身家押下,要最后赌出个输赢的疯狂和决绝。
清平帝下定了出兵的决心,只是如今,什么时候出兵,出哪里的兵,还需要斟酌考量。
前朝武将频频叛乱,闹得天下风声鹤唳、不得安宁,所以到了大雍建朝,太祖便有心打压武将,培植文官。
这习俗流传了好几代皇帝,一直到了如今。放眼朝中,有些实权的武将,都是镇守边疆的那些,要寻出个在圣前说得上话的武将,还真是不容易。
再加上许家已经失了清平帝的信任,清平帝在召人议事时,还要再考量对方与许家的关系。若是同许家过于亲密的,也不能选。
虽然此番薛晏送来的情报里,并没有指明资助云南王的是许家,但供状里说了,有朝中的官员里应外合。
结合起许家这两次巨额的贪墨案件,清平帝即便不想怀疑,也不得不怀疑,同云南王里应外合的,是许家。
所以,挑来挑去,清平帝还是挑来了一众文官,商讨安排南下平藩的兵马队伍。
文官们一来,争执不休。
到了要用兵的时候,重文抑武的弊病便显露了出来。大雍四下都有要塞,驻扎的官兵数量都是定数,轻易动不得。况且,他们出兵要急,不能让云南王提前察觉,就需要调动离长安近的兵马。
文官们争来争去,也争不出个结果来。
而在这一众文官之中,有个官员始终没怎么说话,只跟着点头摇头。
众人争论得口干舌燥,清平帝也听得心烦意乱,谁也没注意到,这个官员隐约有几分看不分明的局促。
只有聆福若有若无地盯着他。
聆福知道这人是谁。
这人本是江家一派的,也是从金陵的临江书院中出来的。这人原本刚正得很,但前些日子因着儿女的事,被许家抓到了把柄。
今日,这人就是许家安排来的。
那人四下看了一圈,便正好对上了聆福的目光。
他一顿,将目光错开了些。
恰在这会儿,那一众争论的文官暂且停了下来。
清平帝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叹了口气。
李爱卿。他喝了口茶,恰好看向那个官员。朕看你一直没怎么说话,可是有什么想法?
那官员颤巍巍地起身,在清平帝面前跪了下来。
臣有个想法。他磕头道。斗胆进言,还请陛下恕罪。
清平帝道:你且说来。
那官员顿了顿,通身因着聆福注视的窘迫,倒像是因为自己即将说出的想法而胆怯似的,看上去并没什么破绽。
长安城北的秦门关有兵,可用。他说道。
一时间,四下都安静了下来。
清平帝紧锁着眉头,沉吟了片刻,道:李爱卿可知,秦门关的兵,是谁的部下?
臣首先知道,全天下的兵马,都是陛下的。那官员叩首,缓缓道。秦门关之兵,虽为许宗纶将军所属,但一则,许宗纶将军不过是许相过继来的儿子,与许相并不亲厚;二则许将军一片赤诚,当年陛下御驾亲征,还曾舍命救过陛下。三则微臣斗胆,陛下如今,对许家贪墨一事秘而不发,想必也是没有下定决心,不知如何处置他们。
清平帝沉默地看着他。
他倒是都说对了。
当年许相的家事,他也知道些。许相膝下子嗣单薄,一直没有儿子,便将自己兄弟的孩子过继了来,正是许宗纶。可许宗纶来了没两年,许相的夫人便生下了他如今的亲子许宗纬。
许相一力培养许宗纬,倒是对许宗纶不闻不问。若非如此,许宗纶也不会还未及加冠,便去了边关。
许宗纶也确实舍命救过清平帝。
想到他,清平帝陷入了沉默。
他虽痛恨许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贪墨银款,但是,他如今却找不出其他的世家来取而代之。前朝的稳固,向来需要平和各方势力,最忌讳打压某一方,使得另一方做大。
清平帝沉默了半晌。
接着说。他道。
那官员闻言,伏在地面上接着道:陛下不如给许家一个机会,让他们出兵平定云南王。如果他们做得好,陛下便可再行惩戒,但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日后,必定肝脑涂地,回报陛下。
四下一片安静。清平帝不出声,没有任何官员敢反驳。
那官员接着道:如果陛下仍不放心,可让许宗纶将军作为副手,无决策之权,再安排陛下放心的人,担任主将。
这话倒是说到了清平帝的心坎里。
片刻后,他放下了茶杯。
按你说的办。他说。来人,传旨,即刻召秦门关驻军前往长安,朕亲自为他们饯行。
第114章
先行的锦衣卫回到金陵时, 已经是半夜了。
薛晏最近缠人得很。
堤坝修整的进度很快,这两天,君怀琅已经在着手调整手里的堤坝图纸了。他算着日子, 等到他将图纸调整好, 正好能赶上堤坝开始修建。
到了那时,他要做的事, 就算彻底完成了。
他这几天忙得不得了,反倒是按理说应该不清闲的广陵王殿下,一点都不忙。
他甚至闲到能每天陪着君怀琅在书房里画图,也不打扰他,就寻些书来陪在旁边看, 若是有什么要办的事,都是进宝将折子送到他的手边, 他处理完了,再让进宝拿出去。
再到闲得无聊了,他宁可坐在那儿盯着君怀琅看,也不带走的。
故而,君怀琅每次不经意地抬头时, 都能看见薛晏在看他。
一对上他的眼睛, 薛晏就冲着他笑。
他本就生得锋利又俊绝,分明是一副不好相与的凶相,但笑起来时,却带着股浑然天成的撩人劲儿,有几分痞,却偏乖巧得很。
像只被驯服了的大狼。
这天夜里还是如此。
君怀琅惦记着工地上的工期,便想提前将图纸画完,再拿去比对一番。毕竟工地上干一日的活, 就要多花一日的银子,花销这般大,很容易修到一半时,又出现短缺的问题。
薛晏拦不住他,只好陪着他一起画。
他让进宝送了夜宵,盯着君怀琅吃完,便坐在书桌旁边窗下的坐榻上,百无聊赖地看书。
看一眼书,再看两三眼君怀琅。
君怀琅做事时,向来全神贯注,很难被打扰。即便如此,在薛晏面前,他也会不由自主地分几分心,偶尔抬头,同他相视一眼。
缄默又安静,却有暧昧的气息缓缓荡开。
又画了一会儿,君怀琅觉得脖颈有些酸痛。他坐起身,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后颈。
就见薛晏站起了身。
累了?他走上前问道。
君怀琅单手按着后颈,活动了几下,说:不累,有些酸罢了。
非要赶这一天两天做什么?薛晏抬手,很自然地放在了他的肩颈上,缓缓地替他揉。
他手上劲儿本来就大,这会却小心地收着力道,不轻不重地给他揉。揉了几下,君怀琅的手放了下去,人也放松下来,眯着眼靠在椅子上。
工地上花着银子呢。他侧过头去,侧脸正好贴在薛晏的手腕上,慵懒地开口道。
差多少,我给你补上就是了。薛晏被他猫似的靠着,语气也软了下来。
君怀琅低低地笑出了声。
公是公,私是私,怎么能这样补?他道。
薛晏啧了一声。
于公于私,你现在都该睡觉。他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君怀琅只觉通身的疲惫都渐渐隐去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进宝的声音。
主子,去长安的人回来了。进宝说。
让他进来。薛晏说。
君怀琅正要起身,却又被薛晏一把按了回去,仍旧慢条斯理地给他揉肩颈。
好了,不必了君怀琅小声道。
薛晏跟没听到似的。
于是,进宝领着那锦衣卫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家主子给世子殿下殷勤揉肩膀的景象。
不过,作为薛晏手下的人,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是基本素养。
进宝躬身退下,那锦衣卫在薛晏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如何了?薛晏看他一眼,问道。
那锦衣卫抱拳道:正如主子所料。陛下已经开始筹划对云南王用兵,已经下了圣旨,让属下等带回来。
来的这个锦衣卫,是先行回来给薛晏报信的。剩下的几人,此时还候在长安,要等宣旨的官员一同回返。
圣旨怎么说?薛晏问道。
那锦衣卫道:陛下圣旨上说,云南王大逆不道,意图谋事作乱。陛下即刻便将点兵,派兵南下前往岭南。请主子在金陵等候,待大部队一到,便一同前往岭南平乱。
薛晏低声笑了一声。
坐在那儿听着的君怀琅眉头渐渐皱起,疑惑问道:陛下怎么没说,点哪儿的兵,点多少兵?
这么重要的信息,怎么能含糊过去?
锦衣卫摇头道:圣旨中并未提及。
薛晏笑了一声。
果然。他说。
君怀琅不解地看向他。
锦衣卫回返长安,本就是暗地里去的。进了长安城,能捕捉到他们踪迹的,只有东厂了。薛晏道。我早知道瞒不过东厂的眼睛,如今就是看看,他们打算怎么做。
那,他们做什么了?君怀琅看向他。
薛晏手下按揉的动作仍旧没停,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什么并不重要的事。
能让皇上这么含糊不清地下旨的,定然是他也觉得不应当的人。薛晏说。除了许宗纶,也没别人了。
许宗纶?君怀琅皱眉。许将军不是许相的儿子么?
薛晏淡淡笑了一声。
自然是皇上没狠下心,想给他们最后一点机会。他说。如果许家能替皇上将云南王拔除,再借机把自己贪的钱全吐回给国库,那么在皇帝那里,许家就仍可以用,只需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计前嫌即可。
君怀琅的手不由得收紧了。
果然,他前世就发觉了,这位君王,向来是无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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