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半夜又爬我窗户(GL)——九皇叔(41)
秦若浅便没有再问,自己也换了一身宫女装束,冒着雨去找陆思贤。
至贤妃宫殿处,她照旧跃墙而入。
宫廷寝殿各有不同,根据品衔而走,贤妃处虽说奢华,可处处可见端倪,并不如王贵妃处。
宫门处宫人很多,而入宫后宫人三三两两,比起外间少了很多。想来外间的人是不让贤妃出去,雨夜给了很多方便,轻易就至窗下。
不知何故,廊下的宫人不知去了何处,放眼看去,都不像妃位的寝殿。
她心中暗自起疑,在廊下站定,幸好有这一身宫女衣袍装掩护,站着也不打眼。
左右去看,并不见陆思贤的人影,也更显得殿内安静,屏息去听,里面有人声传了出来。
娘娘冷不冷,奴婢去添些锦被来,秋日寒冷,又冻着了,不如盖些锦被。
秦若浅皱眉,冻着了应该先喝些姜茶或者请大夫,盖锦被的作用也是不大。她正觉得哪里不对,就听到屋内传来细微的声响。
悄悄推开窗,隔着缝隙,忽而看到两名宫人站在榻前,捂住什么东西。
脑黑里迟疑了下,忽而一道明亮的光线闪过,床上是贤妃。
仆大杀主?偌大的宫殿里都是贤妃的人,不可能有人这么大的胆子,是有人故意而为,还是贤妃故意设计?
局势不明,她不能贸然出手,一息的时间,转身就要走,身侧多了一人影:秦若浅,你救她。
陆思贤摸了过来,方才见到廊下的人突然都走了,觉得哪里不对,就跟着走了,半道折回。
果然,贤妃是要死在惊雷夜的。
人被捂死,最多几分钟的事。她见秦若浅站着不动,忍不住推了推她:秦若浅,你去救救她、快啊。
秦若浅不动,眼神复杂且带着冷漠,望着她:我、为何、要救她?
雨斜入廊下,丝丝如线,恍惚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她二人隔开。
陆思贤回望她,察觉到那股冷漠后想,说不出的震惊:那是一条人命。
那也是我的敌人,救下敌人就等于是给自己服用慢性毒。药,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懂吗?秦若浅道。
你这么、自私陆思贤无法理会她的心思,为什么不救,贤妃虽说不是什么善人,可终究也是性命。
闻及自私二字,秦若浅眼中的复杂被狠厉代替,我本就不是善人,是地狱里活着活来的恶魔,你第一次知晓吗?
陆思贤被她的狠厉吓得瑟缩,可是依旧将要说的话说出来:那是旁人对你做下的恶事,可是她没有,这里的人没有。你可以警惕、可以怨恨,可是不能将那些仇恨转嫁到这些人身上,黑与白的道理,你不懂吗?
我不懂,我只知做自己的事,莫对敌人怜悯。秦若掐转身就走,不再理会。
殿内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隔着缝隙去看,两个宫人都已经松开手了,陆思贤的脸色发白。
原来努力也不能改变原有的剧情,她望着秦若浅平静离去的背影,心里忽而什么东西都跟着崩了。
趁着没人发现,她也赶紧跟着离开。
回到临华殿后,一切如旧。
雨渐渐小了,想必到了天亮就会停,下了这么久也该停了。
陆思贤也没有回榻躺着,换上自己的衣物,静静坐至天明。
两人说好一般缄默无声,直到皇后的宫人悄悄来传话,趁着洗漱之际,将一张纸条地塞至她的手心里。
陆思贤低头看清后,迅速至灯旁点燃,烧了干净。
秦若浅躺在榻上,未曾在意。
洗漱后,陆思贤往外走去,早就有宫人在暗处等着。
一见她出来就迎上去,行礼问候:七驸马好,此时圣上早朝,您恰好可去。
宫中危险顿生,稍不注意就会掉脑袋,陆思贤紧步跟着她,到了中宫外,却见一内侍慌张入内。
她猜测是来报贤妃死讯。
入殿后,果然听到内侍的尖嗓子:娘娘,昨夜贤妃娘娘悬梁自尽了,今早宫人推门入内才发现的。
陆思贤波澜不惊,而方醒的皇后同样如此,一句都没有,伺候她的宫人打发内侍出去,迎了她进去。
见到她后,皇后才虚弱一笑。
笑意纵显虚弱,也见几分和煦,让陆思贤莫名感到温暖,昨夜亲眼看见杀人的惶恐与冰冷才徐徐散去,心底暖融融。
其实,秦若浅的做法没有错,在这里没有她那个世界的平等与法制,帝王等级森严。
她穿来得一身富贵,必然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皇后见她面色不佳,皇后眼底覆上了一层阴霾,也不去瞒她,平静地告诉她:太子是我杀的。
没有说为何杀,更没有说她的疏忽,让太子猜忌她的身份,只说结局,不说过程。
黑暗的事,自己一人知晓就成。
陆思贤惆怅地笑了笑,我知晓,太子威胁你了?
这些你不用管,只需知晓是我所为,另外救我的人应该是秦若浅。皇后望着她。这件事她并不想抽身而去,就算皇帝怀疑也是没有用。
太子的毒太深,而她身上的毒也很多,不怕这些,生与死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
她太过从容,就好像没有发生这件事,陆思贤想起书里所写的云山虐杀的场景。
上千纯良百姓洗漱上榻,婴儿在母亲怀中酣睡,孩童缠着父母玩乐,新婚夫妻和乐、年老的夫妻躺在榻上说着白日里的趣事。
忽而,祸从天降,银刀砍上他们的脖子、捅入他们的肚子,方出生的婴孩哭泣不止,被高高地抛弃,就像是碗碟一样被重重地摔在地上,顿时没有了呼吸。孩童吓得哇哇大哭,下一刻就被杀手看到,一刀砍下脑袋,也不哭了。
而有一个人目睹了所有的一切,哭着喊着住手,没有一个人听她的。
在她恨不得去死的时候,榻上不过刚满月的孩子饿得哭出了声,令她猛地回神,在刀就要砍下去的时候,扑身过去,将她唯一的希望抱住。
上面给的命令是除颜氏族长外,寸草不生。
颜族长护不住其他人,只能抱着孩子一路奔跑。
在崩溃绝望中遇到陆珽,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将孩子塞到她怀里:陆珽,我求你,带她走。
走出恶魔的地狱、走出她带来的罪孽中的漩涡。
陆珽同样满身鲜血,刀刃翻卷,那是砍了太多人的缘故,他静静地望着她:我不能。
不能背叛自己的兄弟、高位上的皇帝。
为弟、为臣,都是不允许的。
颜族长却没有听他的话,将她猛地往外一退,族人因她而死,她有什么脸面活着。
陆珽抱紧哭闹的孩子,恍惚明白过来,几乎在她抬脚的瞬息就大喊:你若自尽,我就掐死她。
颜族长顿步,黑夜下的陆珽提着刀刃,抱着孩子,亦善亦恶,她坚持不住地大哭起来。
颜族长,你活着,她就活着,你死,她随你赴黄泉。
自古恶人没有好结局,陆珽死在自己尽忠的皇帝手里,满门无一人逃过。
陆思贤望着她悲凉的面容,抿唇浅笑,安慰她:我明白,你活着我才活着,你若死,陆珽就会掐死我,所以你得好好活着。
你之前想离开这里,我一直拦着,我后悔了,阿贤,你走吧。皇后愧疚,待在这里终究有一天会被发现,不如远走它国。
云山仇恨之深在皇帝,不止一次想弑君,可是陆珽在,皇帝死在她的手里,陆珽就会杀阿贤。
时至今日,不如放她离开。
陆思贤动容了,经历昨夜的事情后,她发觉自己不适合这样的生活,不如离开。
只是秦若浅该怎么办?
秦若浅并非普通人,满腹才识,武功卓绝,不会轻易放手。
她又沉默下来,这么一走,她也是自私的人。
秦若浅不会走的。
皇后诧异,你动心了?
不知道,我们圆房了。陆思贤不知自己的心情,秦若浅很好,二十四好女友,只是她们的个性应该不合。
听到这么奇怪的一句,皇后悲中笑了笑,看着她傻气的样子,摇首惋惜:你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可见心中是有她的。
陆思贤没有否认,只道一句:她很好。
皇后悔意顿生,不该让她二人成婚,喜欢有什么用,在皇权与死亡面前,终究太过渺小。
何况,她二人之间隔着灭族的仇恨。
好就可,你好好想想。在这里,不止你一个人知晓你的身份,再退一步,秦若浅知晓你的身份,会不会在意?
这就是狗血的地方,上千条性命。陆思贤讽刺,她不是迂腐的人,也不是原主,无法理会这些深仇大恨。
不过秦若浅也不是原来的七公主,在外人看来,她们之间的鸿沟太大,隔着血河深仇,可实际没有。
只有性子不大合。
但是这些她不会告诉皇后的,总不能说你女儿死了,被我占了身体。
这是傻缺才会说的话。她认真看向皇后,您有何打算?继续与陛下耗下去吗?
皇后看她一眼,我若死了,陆珽不会放过你。他看似对你很好,可是对你不会留手。
陆思贤没有细问缘由,齐国公看似清正,行事清明,任何人都不会想到云山提刀杀了纯良的云山百姓。
这么多年来他无数次帮助皇后渡过难关,依旧无法掩盖那个残忍的夜晚。
陆思贤不想介入他们三人之间的情感,皇帝渣,陆珽也不是什么好人,她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您替他算过吗?
天气阴雨,殿内点灯,明亮中皇后弯了弯唇:不得善终,满门因其过而惨死。
陆思贤没有回应,看着她唇角处明亮的笑意,就像是灯火一样,扫开满室阴霾。
皇后之美,在书中是有说过的,举手抬足,一颦一笑让来两个男人魂牵梦萦。
齐国公陆珽不敢爱,皇帝爱得痴迷也渣。
可惜这两人都得不到皇后的心。皇后不是恋爱脑,有自己喜欢的人,却同自幼定亲的人成亲,最后那个男人死在了齐国公的刀下。
而她喜欢的人也没有逃过,被活活烧死在云山之上,尸骨无存。
齐国公将自己所有的底都给了秦若浅,或许您可以再算算。
我算不出来了。皇后唏嘘,今年春日里所算的如以前不同,推翻了所有的测算,或许是她能力不足。
陆思贤不知该问什么,贤妃在她面前被捂死,给她的震撼太大了,秦若浅邪恶的一面暴露在自己面前,之前的事就像是一场梦,梦醒后就会到残酷的世界里。
继续胶着。
望着皇后平静和煦的面容,不知不觉中问出了声:若明知结局,可是心有不甘,能不能改变?
明知不可为是执念。皇后徐徐抬眸,望着她,眼底有些情绪翻涌而来。
陆思贤知晓她的意思,脑海里突然有一问题产生:您当年可算出云山灭族之祸?
皇后目光一顿,立即涌现出痛苦来,唇角抿起,声音在不知不觉间轻了很多:算出来,可是不知祸从何方起。
陆思贤道:您努力挽救了吗?
挽救了。皇后气若游丝。
陆思贤明白她的痛苦,可还是不甘心,着魔般盯着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执念,可是放着不敢是胆怯,事有两面性,做与不做都是问题。可是我想改变结局,只要有一步棋动了,所有人的结局都会改变,就像您今年的推算与以往的结局不同。您认为是自己的能力不足,有没有想过不是你的过错,而是有步棋动了,结局就变了。
有步棋动了。
皇后的眼光重新落在她的面上,想起今年与以往的不同,清秀的两道长眉拧紧,苍白的脸上笼上肃杀,哪步棋动了?
没想明白,内侍高喊皇帝来了。
陆思贤学古人揖礼:娘娘好生保重,终究有一日会回云山,好好保重,我等您出宫的那一日。
回云山、出宫。
五字让她压抑许久的泪水盈眶而出,她最后挣扎着坐起来,对外道:就说我睡了,让圣上回去。
陆思贤奇怪,皇帝来了还可以不见吗?
可等了等,也没见皇帝进来,好吧,皇帝还真听话。
皇后坐了起来,从床榻一侧的暗柜里取出一物,红珊瑚手串。
珊瑚很红,就像是鲜血染就的一般。
陆思贤紧紧盯着,书里最后提到手串:珊瑚如血,点缀着白皙无力的手腕,给了皇后最大的力量,红梅白雪。
她猛地一震,伸手就夺了过来,语气里带了哀求:别、别戴它。
贤妃死在了惊雷夜,而皇后带着红珊瑚手串亲自毒死了皇帝后,自尽而亡。
你知道它的故事?皇后苍白的面容上涌起不正常的红晕,她扶榻咳嗽起来,努力道:你竟知晓它的故事。
我、我不知道。陆思贤紧张,皇后口中的故事肯定跟她想的不同。
皇后朝她伸手,阿贤,乖,还给我。
你不再想着自尽的事,我就、还你。陆思贤往后站了站,语气里透着原主没有过的关心。
皇后定定地看着她,原来你不知道,那就不用知道了。
陆思贤:这样也可以?
皇后又道:你将她送给苏锦,这是她母亲的东西。
苏锦母亲的东西?陆思贤的嘴角抽了抽,不要告诉我,皇后喜欢苏锦的母亲?
皇后疲惫地躺在榻上,锦绣的被衾盖在她的身上就像是沉重的囚笼。陆思贤将珊瑚手串握紧,看着她消沉的样子,深深呼出一口气,世人多怜悯弱者,她大概觉得皇后可怜,口中安慰道:活着才能看到很多东西,比如云山上的红梅白雪。
皇后没有再语,眼角依旧滑过一滴泪。
陆思贤退出中宫,走在深深的宫道上,路遇到许多小宫人,她们并肩走着,手中捧着衣物或匣子。
你可知昨夜贤妃死前夜敲中宫的宫门,被王贵妃拦在外面不让见。
是圣上不想见她,你想想事情闹得满京城都知晓,可她不出声,就为了太子的位置,可是现在太子死了,她有什么脸面找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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