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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中想着一些过去的事情,恍然惊觉原来自己曾经历过这么多而浪漫的日子。他听到琴音,《梦中的婚礼》;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俄语单词,“я люблю тебя”,我爱你。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想这些情事,符衷不知道为何。其实他想到了很多东西,想到朋友、家人,但是这些人当中最醒目的,只有季垚而已,仅此而已。有些人很难忘,期许一程,回望一程。
他没有跳过去。如果放在正常时候,这点距离对他来说是没有问题的。符衷弹跳力测试在所有新兵中位列第一。
符衷落下去的时候山花立刻收紧绳子,他压下膝盖,让自己在晃动中保持稳定。山花的眼眶通红的,他紧紧绷着嘴角,额头上青筋爆鼓,整张脸都涨红了。
“我拉住你了,别让绳子断掉!”山花朝身后大喊,他把绳子绕在自己手臂上,然后扛上肩,“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为什么绳子一直在拉长?符衷!符衷!”
挂在腰上的钢丝绳齿轮出了故障,无法自动收紧,符衷猜想应该是制动片断掉了。由于自身重量,他正在以自由落体形式极速往下坠落,周围都是碎裂的滚石,他处于这洪流之中。
他被绳子晃动得厉害,一下一下撞击在那些从中间断裂的钢筋网上,一条突起的钢刺直接从他右下腹穿出。符衷低头看看,剧痛让他双眼湿润,就算咬紧了牙齿,大颗的泪水还是流了下来。
身体被这根钢刺固定住了,终于在洪流中停下来。他弓着背,直不起腰,头盔破裂,水蒸汽和灰尘全都灌进来,导致他无法呼吸。绳子绷紧了,山花的喊叫若有若无地传下来,符衷根据声音判断距离,大概有一两百米。
他没有喊话回去,因为他感觉身体里血液在急剧流失,他得要保存体力。从背后的箱子里抽出大块的棉条包在伤口周边,然后取出分子裂解机器人。机器人趴在钢筋上,很快腐蚀掉一小段,符衷终于从钢筋的禁锢中脱离出来。那截钢刺仍然插在他右下腹,符衷没有把它拔出来,因为拔出来之后更危险,血止不住。
他带着这跟钢刺攀上另一边的钢筋网,地层震动让钢筋网又滑下去一点,符衷下滑了几米,张开手心对准一根钢筋按下去。钢筋猛地刺穿手掌,符衷像风筝一样挂在上面。
激烈地喘两口气,吸入的尽是滚烫的蒸汽和不少有毒气体,鼻腔里都是血,呼吸系统紊乱。符衷屏住呼吸,提起腿踩在倾斜的钢筋网上,抽出手,拉紧绳子后开始向上攀登。
他得要活着,他不能被打败。上帝在人间。他此时想着的是季垚的名字,就算想不起他的面容,这个名字也能让他心跳加速。应该是早先经历了太多的欢喜,不然他现在不会如此悲痛。
山花努力保持平衡,他感觉到绳子始终绷得紧紧的,隐有缩短的趋势。山花松了口气,他跨开腿,抵住唐刀,呼唤符衷的名字,好让他在上来的时候有参照物。
“魏山华!”符衷的声音终于在轰响中出现,山花听出来了,他就在栈道下方。山花很快地应答他,卸下绳子绑在唐刀上,然后斜着身子往栈道缺口那一头挪去。他几乎是趴在栈道上,这样有助于增大摩擦力,不至于打滑。
山花看到了符衷,他匍匐在一条倾斜的钢筋网上,双手紧紧拽住网格,正在艰难地爬上来。山花攀在栈道边缘,朝他伸出手,吼道:“抓住我,我把你拉上来!快!栈道快塌了!”
符衷看了看两人的距离,他往上爬了一步之后身下猛地一沉,钢筋网垮塌之后掉下去了。千分之一秒间符衷伸手抓住了山花,山花把他拽紧,符衷悬吊着,距离栈道一步之遥。
山花单手承受符衷的重量,他脖子上全是鼓出的血管,手臂肌肉已经硬得像钢铁。山花把符衷拉住,固定住身体让符衷使用镐子。符衷把镐子敲进石头,借助手臂力量拉起身体。
忽然浓白的蒸汽中出现清晰的狗吠,一条狼狗的身影出现在山花旁边,它又跑回来了,身上有点伤。狼狗趴在栈道边缘朝着符衷吠叫,然后低头咬住符衷的衣袖,和山花一起拼命往后扯。
在一人一狗的帮助下符衷终于移动到了安全地带,他侧躺在栈道上,山花这才注意到他右下腹贯穿着一根钢筋。狼狗凑上去舔了舔符衷受伤的手,符衷一边流眼泪一边笑着摸了摸狼狗的脑袋。地震使得石壁分离越来越明显,脚下的栈道岌岌可危,山花把符衷扶起来,架着他和狼狗一起继续往前面奔逃。
栈道过了两百米就到了头,蒸汽弥漫到这里稍微减小了势头,符衷感觉呼吸稍微顺畅,他的嘴唇已经发紫了,眼前模糊不清,是气体中毒症状。他大口地呼吸干净空气,全身战栗不止。
耳边不再是石头崩裂的轰响,而是水流的冲击声,一条水势极大的瀑布从高处倾泻下来,下方被水流冲击成一个渊潭。水边极冷,几乎要结冰,水面冒着寒气,于外部的灼热截然不同。
山花把符衷放倒,让他靠在石壁上,蹲下身给他紧急处理伤口,身体里一直插着一根钢筋不是件好事。狼狗一直在身边徘徊,焦虑地吠叫着,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吼声。
“你在害怕什么?小东西。”山花瞥了狼狗一眼,觉察到了狼狗此时的恐惧和着急。动物害怕的原因只有两种,一种是灾难来临,另一种是他们预知到了周围有更可怕的生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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