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熠站在不远处，幽幽地看过来，像是笑了，声音轻轻的，透着诡异。
    第22章
    猛然看到他，柯科打了个寒噤，刚刚还满头大汗，此时竟然感到有些冷。
    还以为只你一个人在家。没有搭理卫熠，柯科一口喝完杯子里的水，径直在沙发上坐下，看来一时半会是不准备离开了。
    过来看电视吧。宁晗招招手，示意卫熠过来一起坐。
    在宁晗旁边坐下，卫熠弯着唇：我说学长怎么那么久没回来，原来是柯科来了。等下是不是要和他出门？
    听起来是正常的语气，问的问题也在正常范围内，宁晗察觉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他若无其事地拿着遥控器选节目，在家是有点无聊。
    是单纯在家无聊，还是说和他在一起无聊？卫熠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挡了眼中翻涌的波涛。
    所以说，一起打球去，大好的时光宅在家算怎么回事？柯科此时插话道。
    看了眼卫熠，宁晗无可无不可地嗯了声。
    安静了一会儿后，卫熠倏尔起身：既然学长觉得无聊，我们就一起出去。
    柯科，不介意加我一个吧？
    柯科看了看他，板着脸：你非要跟着我也没办法。
    闻言，卫熠抿着唇，有些难堪的样子，宁晗伸手拍了拍他，我们一起去。
    确定了要去打球，柯科联系好人，三人就顶着大太阳出门了。
    约定的场地有些远，他们是打车过去的，路上宁晗坐在中间，一会儿被卫熠拉着说话，一会儿被柯科拉着说话，就没有闲下来过，那两个人全程没有交流过一句。
    快到的时候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宁晗不明所以，走近了才听那些人打趣，说他和卫熠夫唱夫随。
    简单聊了几句，就准备开始打球了，他们通过抽签来决定分组。
    宁晗抽到了A组，和柯科是一边，卫熠在B组。
    看来要相爱相杀了，宁晗，你不会手软吧？队员开玩笑道。
    因为柯科的关系，大家和宁晗还算熟，同卫熠就没什么交情了，当然也不敢随意拿他开玩笑。
    比赛第一，友谊第二。宁晗配合地说道，带笑的眼睛看着卫熠。
    卫熠抿着唇，一脸认真的：不用手下留情。说着已经开始做热身运动。
    哦哟，火.药味有些浓哦。大家也只以为小两口在打情骂俏，酸牙的同时也没当回事。
    球赛正式开始，顶着热艳艳的大太阳，大家伙儿打起球来也更燥了，没有多少迂回，总是直来直往。尤其是卫熠，总能突破柯科他们的防线，将球顺利投入球框。
    小晗，左边！柯科边跑动着边交代宁晗，目标就是挡住对面组的进攻。
    宁晗闻言立马按他说的做，全身心的信任。
    多年的交情让两人看起来格外默契，也刺得卫熠眼睛疼，他抿着唇，脸部的线条显得格外冷硬，他不顾一切地冲到他俩中间，将他们隔开。
    无论怎样做，他俩一个眼神的交流，就能知道对方的心思，好像有一条无形的线将他们时刻连在一起。
    卫熠承认，他嫉妒了。
    像一只躁动的野兽，卫熠横冲直撞地进攻着，一次次的进球，一次次的喝彩，没有让他有一点点愉悦。
    嘿，兄弟你够猛啊。中场休息的时候，队友碰了下他，夸赞着。
    卫熠扯扯唇，苍白的脸被汗水打湿，带着点病态的红。他拿起毛巾随意擦了擦，目光迅速锁定那个人。
    拿着水正准备过去，已经有个人比他快了一步，他的身边坐满了人，没有自己的位置。
    水瓶被捏变了形，就那么几步路，卫熠怎么也迈不开腿。
    从小到大，他想要的都会被捧到面前，予取予求，除了那些金钱换不来的，他没有为了什么如此努力过。
    再怎么努力，他也成不了宁晗的唯一，成不了他最重要的。他第一次清醒地意识到。
    那还要努力吗？他这么问自己。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做出了选择。
    兄弟，你怎么了？
    嘭的一声，刚刚看起来还勇猛有力的人，突然就一头栽倒在地，周边的人被吓了一跳，立马上前查看。
    宁晗正和柯科说着话，听到动静愣了下，酝酿好情绪连忙过去，小熠，你怎么了？
    蹲在他身旁，宁晗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嘴唇，伸手摸上他的额头，是烫手的热，他发烧了，不是装的。
    已经有人叫了救护车，宁晗握着他的手，神色复杂。
    怎么才送来医院？量过体温后，医生严厉的质问，再晚一点脑子都烧坏了。
    这，我们也不知道啊，大夫您快帮帮他。刚才的队友尴尬地默了默鼻子。
    医生白了他一眼，招了招手让护士去准备用具。
    宁晗默然地站着，卫熠的身体不算差，应该是那天睡地板的后遗症吧。
    不管多少岁的他，总是这样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身体在他眼里，就是个可利用的道具，可以用来装可怜，博同情。
    这一次可能不是装的，宁晗也心疼不起来，面上悲戚，内心毫无波澜。
    深夜，卫熠醒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守着他的宁晗，他坐在床边，手撑着头已经睡着了。
    卫熠静静看着他，唇角微勾。即使不是最重要，也还是重要的，他会一点点地加重砝码，让谁也比不过。
    抬手轻轻触碰他的嘴唇，柔软温热，吻上去的滋味肯定也很好。
    察觉到唇上的异样，宁晗睫毛颤动几下，睁开了眼，一副纯白茫然的样子。
    卫熠最喜欢他的眼睛，清澈明亮，一眼见底，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他刚睡醒的样子更是取悦了卫熠，像被依赖着，像可以掌控。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会有现在的局面了，学长毕竟不是个孩子，他有自己的想法和感受，有独立的人格和三观。
    一步步被他牵着鼻子走，是因为没有适应理想和现实的反差。
    不是现在才意识到，只是现在怀念那种简单了。
    卫熠浅笑着，语气宠溺：醒了啊，学长。
    第23章
    是啊，醒了。宁晗揉揉眼睛，微笑着回应，一直都醒着啊。
    今晚大概要在医院过夜了，都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宁晗起身替他掖了掖被角，有点生气，更多的是无奈。
    对不起，学长累了的话就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就可以。卫熠眼巴巴地看着宁晗，说出了违心的话。
    看着被他抓皱的被子，宁晗笑了笑：我不走，陪着你。
    手上的力道随着那句话松了，卫熠脸颊微红，谢谢学长。
    宁晗目光温柔，乖乖躺着，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走出病房，宁晗卸下一身的伪装，深深的疲倦感涌了上来。他按着额角，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
    不知不觉重生回来也有半个多月了，计算着进度，这场无聊的游戏也快要走向终结。
    宁晗发现，他并没有因为玩弄卫熠而有一丝丝的愉悦，反而越来越烦躁厌倦。现在的卫熠终究不是记忆里的那个人。
    静静站了会儿，宁晗发出了一条匿名短信，谨慎地清理了痕迹后才收起手机，往楼下去。
    给你买了点白米粥，喝了就睡吧。宁晗打开打包盒，用手试了试盒子的温度，确认不是太烫才递给了卫熠。
    好。卫熠乖巧地应了下来，自己用勺子舀着喝。
    宁晗打开另一盒，自己也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像是不经意，宁晗问到：要不要通知你家里人？
    卫熠动作一顿，眼眸里冷光一闪而过，他闷闷道：不用了，他们也不会在意。
    宁晗递给他一张纸巾，温声道：怎么会，父母都是爱孩子的，你要学会表达。
    放下打包盒，卫熠擦擦嘴又躺了下去，背对着宁晗一言不发，背影透着股寂寥。
    像是没看见般，宁晗再接再厉：你有段时间没回家了吧？说不定他们都想你了。生病的时候最需要家人陪伴，不好意思的话，我帮你联系他们？
    卫熠的背影显得僵硬了些，声音有些生硬：不用。
    片刻后像是不甘心又有些委屈：学长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回家吗？
    宁晗默了默，沟通比赌气有意义得多，小熠，我不希望因为我，引起你的家庭矛盾。
    卫熠捏着拳，感觉胸腔里烧了团火，他努力压抑着，我累了，想睡觉。
    长久的静默，没有回应。
    卫熠侧身去看，房间里只剩了他一个人。狠狠锤了下床，他用被子蒙住了头。
    果然，没有思想的学长才最可爱。他不需要学长懂事体贴，也不需要他成熟聪明，他只要一个随叫随到，眼里心里只有他，一切以他为先的学长就够了。
    宁晗在走廊的长椅上坐着，手撑着头小憩。
    深夜医院的长廊显得有些阴森，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凉嗖嗖的，宁晗打了个寒噤，人也昏昏沉沉。
    倒了几班车回家，宁晗累得只想上床躺着，刚刚换了鞋就看卫熠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杯柠檬水：学长累坏了吧，喝点水。
    哇，小熠真贤惠。宁晗笑着揽住他的胳膊，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的温度刚刚好，喝下去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
    卫熠有些不好意思，低头亲亲宁晗额头，声音柔和：去躺会儿吧，饭马上就好了。
    宁晗眼睛都亮了，他还没吃过卫熠做的饭呢，没想到我们小熠还会下厨，好期待啊。
    卫熠笑了笑，别抱太大希望，我第一次做。
    画面一转，宁晗换了衣服出来，被卫熠拉着在餐桌边坐下。
    看着他忐忑又期待的样子，宁晗尝了口卖相不太好的菜，说实话很咸，他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一脸真诚：不错哎，小熠有下厨的天赋。看来我之后要好好挣钱养家了，才配得起我们小熠貌美如花又贤惠持家。
    卫熠看着他真诚的眼差点就信了，如果不是自己紧接着也尝了口。
    沉默地放下筷子，显得有些沮丧：我只是想让学长轻松点，结果
    宁晗靠近他，软言安慰着。
    画面又一转，宁晗一杯又一杯地灌酒，喝得双眼迷离，他打了个酒嗝，带着哭音：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都不行？
    他很喜欢他的工作，拼尽全力去做，以为做的不错了，结果试用期都过不了。一份是这样，另一份，再一份还是这样，他不知道还应该怎么努力了。
    学长，不是你的问题，不开心就不要做了，还有我呢。卫熠抱着他，轻声哄慰着。
    宁晗被劝动了，没有再去找工作，专心地经营着他和卫熠的小家。
    不要。宁晗如个局外人，静默地看着那一幕幕，直到看到这个场景，才终于无法淡定。他想要阻止画面里那个他的选择，却只能眼睁睁看他越陷越深，被折断了羽翼。
    眉头紧紧皱起，宁晗想要逃避，想要醒来，却又无法抗拒，被带到了另一个场景。
    是冯其扬在和卫熠说话，他说：卫熠，这样做不太好吧？虽然你有钱养着他，但工作的事，还是得尊重他的想法。
    卫熠面容冷漠，毫不迟疑地开口：我给他选择了，我的耐心有限。
    宁晗冷笑着，所谓的选择就是主动回归家庭和被动回归家庭吧？真恶心。
    这一次他想要醒来就真的醒了，揉揉酸疼的手臂，宁晗缓了缓才起身，走到病房门口，透过透明玻璃静静看着病床上的人，神色冰冷。
    卫熠，没有人愿意做你的提线木偶。
    次日清晨，卫熠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下意识睁眼去找宁晗，却没有看到他。
    他扯掉手背的针管下床，刚刚碰到拖鞋房门就被推开了，神色一松正准备开口，看清来人后脸色瞬间黑了。
    就一个人啊？也没人照顾着。
    来人是个长相俊秀的青年，年龄看起来和卫熠相仿，眉眼间也有那么几分相似，只是给人的感觉要温润一些。
    来看你还不高兴？他把拎着的果篮放到桌子上，径直在卫熠面前站定。
    你来干嘛？卫熠别开脸，一点也不想看他。
    看看你死了没，我好取而代之。卫熙笑了笑，像在开玩笑，语气又有些认真。
    没死，你可以走了。卫熠冷冷道，穿好鞋子就下了地，笔直地站着，刚好比卫熙高了半个头。
    那可不行，话还没说完。我还要代替我爸妈表达一下关心。卫熙微仰着头，不卑不亢地和他对视着。
    他的爸妈，就是卫熠的叔叔婶婶。
    卫熠冷冷地看着他，收到了，也麻烦替我回敬一下，有时间登门拜访。
    卫熙点点头，笑容意味深长：好，还有个人想看看你，时间交给你们。说着他退出了病房。
    不多久，凌潇雨进来了。
    他硬着头皮走到卫熠跟前，解释道：我就是来看看你，没想做什么，别多心。
    卫熠嘲讽地扯扯唇，看来凌家的家教还是不严。眼神里带了几分警告。
    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凌潇雨就感觉自己要出汗了，怎么会不严，他都快死了好吗。今天能出来还是托卫熙的福，他拉下面子去求的。
    怎么就你自己在病房，没人照顾你？凌潇雨目光在房间里扫了扫，没发现有其他人的痕迹。
    如果不介意，我留下来吧？凌潇雨假装淡定地看着他。虽然卫熠对他一直挺狠，但谁让他是卫家的继承人，又恰好是他喜欢的人呢。
    卫熠的脸色又冷了几分，濒临爆炸的情绪让他现在不想多说一句话，越过凌潇雨，他出了病房。
    刚刚出去就被来查房的护士拦住了，您身体还没好，不能乱走动。
    让开。卫熠冷冷道，眼神有些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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