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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楚钰文声音慢慢低下去,刚醒来浑身无力,精力也有限,“今年军需朝廷已经给足,不用另外添置什么,送些酒肉过去吧。”
“是。”赵玉江躬身告退,去办自己的事,“将军放心静养,过了正月十五花灯节,就可以上书请求离开都城。”
“嗯。”楚钰文闭上眼。
他就是因为不到皇上给的日期,才耽搁离开都城回东川府,否则早就可以见到儿子。
几日过去,楚钰文依靠在床头,感觉身体好了许多,已经有力气起身,于是他披着一件长袍慢慢挪下床。
再有几日就是大年,他看着窗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估计上天也听到自己心声,知道自己不想参加宫宴,更不想回到楚侯府,才让自己大病一场。
“将军,您怎么起身了?”王林端着一碗汤药进来,劝道:“还是躺床上多修养几日吧。”
“无妨。”楚钰文抬手打断他的话,接过药碗一饮而下,“精神好了许多,身上也有了力气,你不用担心。”
“磨墨。”楚钰文吩咐道。
他拿起笔,准备写信。
这是他自己想做而一直没有做的事,这时楚钰文不想再委屈自己,也不想再诸多顾忌。
苦了自己和在意的人,却让他人逍遥快活,福乐安康的度日,楚钰文已经不想再做这种事。
自己承担一切,躲在一个角落苦苦煎熬,可没人知道无人在意,甚至有的人瞧不起,或是把自己当傻子吧!
他把信写完,交给王林,吩咐道:“亲自送去楚侯府,交到楚侯爷手里,各种节礼以后也不必再送。”
“嗯?”王林一愣,将军这是要和楚侯府决裂吗?
虽然一直不亲近,只是年节往来,但好歹还是走动一下,这是要去东川府以后再不回来了?
“今年的年礼也不送吗?”王林问道。
“不送。”楚钰文淡淡的道:“将军府以后与楚侯府再无任何瓜葛,不必再有任何走动。”
他说完又微微一笑,“不过是有一个孝字在,走个过场罢了,今日做个了结,以后各不相干。”
楚钰文想到姨娘坑自己一生不说,还想继续利用压榨,可惜忠亲王一出手,彻底断了她念想。
自己也不会再给她机会,眼前介意又背负的东西,楚钰文不想再要,毕竟兄弟姐妹与他也不亲近。
他们几乎没有往来,说是亲兄弟姊妹,却是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楚钰文想:自己保住他们这些年,现在已经各自嫁娶,也算对得起他们,以后就看各自的命运。
“去吧。”楚钰文挥手让王林去办,自己又开始写另一封信。
此时他心情平静,把自己的秘密写在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楚钰文不知道自己是否想挽回什么?还是抱着一了百了的态度?
他写完书信,又在书架上一个秘密的角落,拿出几本册子,连书信一起装进一个盒子里。
楚钰文抚、摸着眼前的雕花木盒,不知道是现在送去,还是在走时再送过去。
虽然他觉得结果是一样的,可楚钰文还是有些不安,“罢了!不要让双方再这么受折磨了!”
……
这个时候,楚侯爷已经接到楚钰文的信。
他勃然大怒,一拍桌子道:“来人。”
楚侯爷看到楚钰文坦诚自己身份,又把姨娘的所作所为言说一遍,还有他为何突然放弃科考离家出走的缘由。
楚侯爷恨的牙痒:怪不得当年这个一直看好的儿子突然做出蠢事,放弃科考离家出走多年,没有一点音信,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侯爷。”随从进来躬身听从吩咐。
“罢了。”楚侯爷思索良久,“老夫人身体欠安,告诉夫人在年后挑几个心诚孝顺的姨娘去寺庙祈福。”
最后他还是决定放楚钰文姨娘一条生路,毕竟有几个儿女在,而楚钰文的书信所言,并没有要把他姨娘置于死地。
只是解释这么多年的缘由,还有远离都城就断绝往来的意图,楚侯爷明白楚钰文已经仁至义尽。
他默默无语,那个生来瘦小的少年,这么多年承受多少折磨?怪不得与府里没有一点亲近之意。
楚侯爷这一刻,对于楚钰文的心结打开,这件事放到他自己身上,不一定比自己儿子做的好。
他想离开脱离桎梏,就放他离开吧!
楚侯爷叹息:这么多年的背负,也苦了他,算是自己这个父亲尽次责任,了了他的心事。
毕竟一个庶子,在偌大的府邸,只能受压制听从摆布,无论任何事也没反抗的余地,每一个当家人都是为大局出发。
牺牲的永远是这些身份低下的庶出子女,这也是楚钰文只能选择离开,不敢吐露实情的原因。
若是那个时候楚侯爷知道,无论他自己愿不愿意,最多也只能保下楚钰文这条命,把他发配远远的地方。
楚钰文姨娘则是一个死,他的兄弟姐妹也要受牵连,即使能活下来留在府里不被发配,也是生活在最底层有可能连奴仆都不如。
这也是楚钰文不敢反抗,更不敢公布于众的最主要原因。
世家大族注重脸面,后宅又时刻不缺落井下石之人,为了保全自己和不知情的兄弟姐妹,楚钰文只能忍耐自己默默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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