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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魔问道[修仙](重生)——燕十六(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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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他思索之际,门发出吱呀的声响, 有光线自门缝中透入,然后一片大亮。
    他被缚在头顶的双手颤抖了一下,发出细碎的声响。长久处于黑暗中的双眼在光线刺激下,本能地流下眼泪。
    有人自门外走了进来。
    逆光中,男人的身形高大,压迫感如同潮水般将他缠绕。
    男人细细端详了他片刻,然后伸手将他眼眶中盈着的泪水揩干。他的动作极为温柔,却没有顾及力道,让眼睛有种火辣辣的刺痛。
    魔尊总是这样,在温柔中给予人以刻骨的伤害。
    这人愈是温柔,便愈令他感到害怕。
    他勉力让视线聚焦,便看到了魔尊那张俊美妖异的脸,其面上表情莫测,冰冷的目光审视着他,似乎只是在看着一件物品。
    一件,并不称心如意的东西。
    魔尊伸手抬起他的下颚,让他被迫仰头,道:让你考虑了几天,现在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他抿唇。
    心中莫名的抗拒让他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明知道这样做,只会招致魔尊的怒火。
    魔尊的目光变得危险起来。
    焦虑和恐慌渐渐升起,一个鬼魅一般的声音在他心中游说:回答他,你是离渊,是他的魔剑,只要这样,你就不会再痛苦下去了
    那魔障一般的声音在脑海中萦绕,让他的头脑隐隐作痛,否则,你会遭遇不可承受之苦难,在绝望困境之中沉沦。
    他仍旧一言不发。
    他觉得,如果真的承认了这个名字,对自己而言,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半晌,魔尊轻笑道:很好。
    随即拿出一个白玉瓷瓶,从中倒出了几颗丹药塞进他嘴里,强迫他咽下。
    他无法反抗,无力地咳嗽几声,那丹药便一滑落咽喉,便化为一股热流在体内散开。
    这股热流非常温暖,流淌在体内的感觉如同泡在温水般舒适,将他身上的疼痛一一缓解。
    但他知道,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
    魔尊不会这么好心,给他疗伤的丹药。
    那温和药力流淌过他全身,最后缓缓渗入神魂之中。他只觉得眼前一些都变得虚幻起来,柔和的力量安抚着他不安的神魂,让他忘却一切烦忧,有飘飘欲仙之感。
    他启唇,低低喘息了一声,苍白的面色红润了些许。
    魔尊仍旧冷冷地看着他。
    那力量托着他的神魂越飘越高,越飘越高
    然后,骤然跌落下来。
    真真正正粉身碎骨的那一种。
    他发出一声控制不住的惨叫,整个人都痉挛起来,泪水从眼中滑落,刚刚红润起来的面色瞬间惨白。
    如同万蚁噬心的痛苦在每一寸骨血之中流淌,他睁大眼睛,方才伸手便可触及的天光急速远离,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他。
    而剧痛之中,那温和药力曾经滋养过的地方都如同烈火一般烧灼起来,滋生出一种强烈的、让人抚慰的渴望,身体在燎原的情浴之火中不住地颤抖。
    魔尊将锁链放下,他便站立不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双手仍被锁链绑在一起,他蜷缩起身体,惨白的面色上又浮上病态的红晕,双目迷离,盈满水光,那张清冷的面容失去了所有防备,显得失措而动人。
    魔尊看着他挣扎不得的模样,竟有些意动,但他只轻声道:什么时候想通了,就来求我,但是,到时候就别这么不识趣了,知道么?
    说罢,不再理会他,离开了这个黑暗的牢房。
    铁门缓缓关上,带走最后一丝光线。
    神魂躯体之上的剧痛,还有身体深处那难以言喻的空虚,都让他处于意识崩溃的边缘。而更可怕的是,持续的时间,不知道还有多长。
    那鬼魅的声音又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痛苦吗?绝望吗?放弃挣扎吧,这会是你铭记一生的烙印,永生永世不可解脱,哈
    让人窒息的痛苦中,他突然恢复了大部分记忆。
    这个牢房,是他在魔域之中最黑暗,最痛苦的记忆,是他最深沉的梦魇。
    被用药只是一个开端,接着,魔尊会一步一步,剥离他为人的尊严,然后,成为那个傀儡一般的离渊。
    他想要挣扎,然而便在此刻,之前经历那成百上千次魔域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灌入,几乎都是无解的死局,永远都逃不出魔尊的掌控
    这些记忆那样汹涌,几乎要将他的意志完全摧毁!
    心魔的阴影在疯狂滋长,那萦绕于心的鬼魅暗示语速越来越快,他的神魂气息黯淡下来,在绝境之中堪堪维持着一丝摇摇欲坠的清明他原以为,自己早已将心魔压制,却没想到,其只是在等待一个爆发的契机。
    他原来,从未忘怀过这些事情。
    一刻,也没有。
    这一切,既是心魔虚幻的构想,又何尝不是他心中最为隐秘的恐惧?
    忽而,一阵清凉的气息从神魂深处涌现,将他四肢百骸蔓延的痛苦与空虚压抑下来,让他的头脑稍稍清醒,平复濒临绝境的意识。
    心魔幻境之中的细节在他心中一一掠过,他渐渐明晰,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这是一个囚笼,他自己所设下的囚笼。
    他的侥幸脱身充斥着意外,而那噩梦一直如影随形。他害怕一切都只是梦幻虚影,再度清醒时,仍旧是那个几无反抗之力的自己。
    倘若他从未得到过混沌神炎,倘若他没有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出自己的身份,倘若魔尊从一开始,就将他永世囚禁于身侧那他,是否也将永生永世生活在魔尊的阴影之下,终生不得逃脱?
    这是一个可怕的假设,甚至于被他本能压制于心 ,将其封禁。
    他的心魔,源于恐惧。
    而要破局,最重要的是
    他撑着身体,缓缓地,向那扇铁门挪去。
    这是他所设下的牢笼,而钥匙,就在他自己心里。
    他将门打开,有可能看见自己的恐惧之源,也有可能看见真正的生机。
    门开了。
    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一片浑沌的白色,其中阴阳之气流动。似乎被什么东西惊扰,阴阳之气开始变幻,剧烈的波动从门外冲入门内。
    周围的东西在抖动,种种画面如同潮水一般褪去,记忆再度被清空。
    他昏迷了过去。
    清醒时,首先看到的,是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
    阳光和煦而温暖,偏殿内常年的阴森冷寂被一扫而空。
    他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上的衣物妥帖而完整,床边厚重的帘幕被拉起,光线落在他的脸上,不觉刺眼,却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
    试着动了动身体,并没有那种被揉躏过后的不适感。
    这对他而言,倒是十分难得。
    毕竟魔尊对他的身体总是有种莫可名状的执念,被其折腾的下不了床也是常事。
    他这般想着,便想坐起身来,却在使力时突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整个世界都在摇晃,视线中是光怪陆离的虚影,神魂似乎受了重创,极度的疲惫向他袭来,在闭上双眼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的景象。
    那日,他被魔尊用以对抗天劫,直接被天雷劈断,神魂破灭,临死前那一刻剧烈的痛苦仍旧让他铭记于心。
    但是为何,他现在仍旧完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他早已厌倦了被魔尊所彻底掌控的生活,却碍于无法自杀而苟活于世。天劫之前,他早已丧失了所有反抗的资本,被天雷摧毁时,唯一产生的情绪竟是解脱。
    但是为何他还没有彻底死去呢。
    而且,他总觉得,有种怪异感在心头挥之不去。明明他在魔宫之中不过待了几年,为何却仿佛已经过了几十年、几百年之久
    但还没等他想明白,他就已经昏了过去。
    也因此,他没有看到,当他失去意识之时,一个男人撕开空间裂缝匆匆赶来。
    男人身着玄衣,俊美的眉眼之中笼着阴郁之色,眼底却带着淡淡的柔和。
    他靠近床边坐下,凝视着青年昏迷时的面容,一身庞大的魔气被他压抑在一个极低的程度,没有对床上的青年造成一丝一毫的压迫。
    男人伸手抚过青年清冷的眉眼,精纯的魔气透过手掌渗入青年的躯体之中,补充着那不断逸散消耗的能量。
    接着,他俯下身,手撑在青年的耳边,在青年薄唇上缓缓亲下。他的动作轻柔,似乎是在对待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
    亲完嘴唇还觉不够,然后又亲上了青年的眼睛,脸颊,脖颈,缓缓下移,他似乎爱极了身下之人,直想将其拆吃入腹,却又带着几分克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亲完之后,他低低喃了一声什么。
    但除了他自己,谁都没有听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风轻、细盏灯辛、尧日、折苏的地雷,抱住亲们蹭蹭~
    第65章
    你醒了。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
    离渊的意识稍稍清醒,觉得这句话实在熟悉与他许多年前, 在魔域之中醒来后, 所听到的第一句话, 一模一样。
    说话的, 亦是同一个人。
    离渊抬手挡住眼睛。
    方才那阵天旋地转的眩晕之后, 他记起一些破碎的片段, 有他从前身为人类时的,也有他一开始落入魔域之中的。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极为混乱, 反应有些迟缓。
    只是他这样的举动,落在魔尊眼中,却好像在逃避什么东西。
    魔尊叹了一口气, 似乎想到什么, 柔声道:没事了。他的手缓缓抚过离渊铺散在床上的乌发, 如同绸缎一般的触感, 一如既往让他爱不释手。
    然而, 他面上却未见多少愉悦, 眉宇之间笼着的那层阴郁亦不曾散去。只在望向离渊时,微微柔和下来,道:天劫已经过去了。顿了顿, 又补充道:相信我。以后再也不会有东西能伤害你。
    离渊搭在眼睛上的手微微一动,魔尊的语气温柔地有些可怕,让他本能生出警惕,更觉可笑。
    伤他最深的,不就是你么, 魔尊?
    他没有将话说出来,而是将手移开,睁着一双漂亮的血眸,静默地望着魔尊。
    似是犹疑片刻,他低低唤了一声:主人。
    魔尊皱眉,面上阴郁之色更深,
    他将离渊扶起来坐好,平视着离渊的双眼,一字一顿道:别叫我主人。说着,伸手将离渊散落在脸颊旁的长发挽在耳畔,靠近他肩头,低沉道:叫我暝渊。
    离渊眨了眨眼,面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然而本能让他不由自主点头应承下来,微微挪动身子,似乎想要靠进魔尊怀里,口中则轻声道:嗯暝渊。
    闻言,魔尊忽然将手松开,站起身来。
    你如今神魂并不稳定,还需要多加修养,早日与身体契合。我就不打搅你了,好好休息吧。
    说罢,他匆匆离开这个房间。
    待魔尊的身影完全消失,离渊面上的神色完全收敛起来,面无表情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他感受着体内魔气流动,与此前身体全然不同。
    想来,那具身体早已被天劫劈成飞灰了。
    这具身体十分柔软,有着人类的外表和触感,然而内里却完全没有生机,靠着一枚魔珠维持动力。
    躯体与他的神魂也没有完美契合,导致他想要做一个动作,总会比思维慢上一拍。
    这是一具傀儡的身体。
    他隐隐约约有种奇异的感觉。
    他似乎身处虚幻,而又位于真实。
    自己以前似乎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但又不尽相同。可以肯定的是。那次的境况肯定没有现在的自由。
    而且,这次魔尊的态度,似乎也有一些异样。
    便在此时,更多的记忆汹涌而来。
    大部分是他作为离渊时,在魔域的重复经历。
    不同的选择,不同的展开,每一条道路道指向的都是绝境与死局。
    想要破局,便是在这无尽的幻境之中,找出一线生机。
    而生机便是,完全彻底地逃离魔尊的掌控。
    一切必须没有巧合,没有侥幸。
    这样,难度必然非常之大,而且步步为营。
    若是以前的魔尊他倒还有几分了解,但是如今这个对他相当温柔的魔尊,却让他觉得有许多不确定性。
    不敢轻举妄动。
    他在房间之中发了一会呆,门却被敲响。
    魔尊去而复返,手上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是精致的酒壶酒杯。他将托盘放在桌上,伸手倒了一杯酒端过来,道:喝一点,对你身体有好处。
    一具傀儡的身体,这么在乎作甚?
    离渊觉得魔尊的做派有些可笑,却没有贸然驳了他的面子,而是接过来仰头喝下。
    酒液化入躯体之中,立即便化作精纯的魔气散开,滋养着这具冰冷的身体,让自己的神魂与躯体之间更加契合。
    魔尊就这样坐在旁边,看着他不情不愿将酒喝完,随意勾手,酒壶便飞入他手中,又为眼前人满上。
    他面上似有一丝笑意,眼含宠溺。
    然而这目光在离渊心中,却无疑于洪水猛兽,什么温柔宠溺,通通掩饰不了魔尊骨子里的冷血无情。
    面对着一杯又一杯被魔尊满上的酒,他也只能将其饮尽。
    很快一壶酒便见了底。
    离渊整个人都泛起一丝薄红,身体有些燥热,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魔尊趁他不备,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将他推倒在床上,乱亲一通。
    忍了又忍,好歹没有拆吃入腹,帮离渊将薄被盖上,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日子一天天过去。
    魔尊每天都会出现在他的房间,给他灌上一壶酒,却没有再强迫他做任何事情。
    离渊心中却愈发觉得诡异。
    每日看着魔尊来来去去,却十分克制压抑,简直怀疑这壳子里是不是换了一个人,或者说,魔尊的演技实在太好,连他都没有发觉破绽?
    但是无论如何,他实在不想再待在这见鬼的魔宫之中了。魔尊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
    其心情总是喜怒不定的,上一秒温柔体贴,下一秒就能残暴不已,待在他身边,永远身不由己,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无法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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