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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晌,没听到慕远的回答,慕羽裳忍不住抬头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大哥……”
慕远只好硬着头皮答道:“没有。”
慕羽裳趁着勇气还在,赶紧再问:“那他,定亲了吗?”
慕远手脚僵硬,声音也硬得能敲碎空气:“也没有。”
慕羽裳羞涩又甜蜜地一笑,转身又取出一个荷包,递给慕远道:“能不能请大哥,帮小妹把这个送给纪大哥,谢谢他上回在围场救了我。”
慕远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想要说一句不行。
可是慕羽裳红着脸,眼里闪着光,带着期盼,小心地似乎已经鼓足了全身的勇气地轻声道:“小妹知道,这不合礼数。可是,可是……我只是想,谢谢他。若是,若是他不愿收,也没有关系……”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狗血的来啦,轻相信远哥能处理好这件事吧
第94章 踏雪寻梅
慕远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慕府的, 与慕老爷慕夫人告辞的时候,几乎是机械式的,也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才让僵硬的四肢不至于失态。
慕夫人拉着他问怎么不用完晚膳再走时, 慕远只好藉口约了人晚上讲棋。慕老爷似有所感,不过看他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便把疑问都落回肚中, 只交代了一路小心。
用落荒而逃来形容只怕也不为过, 慕远实在一刻也待不下去,不知该如何面对小妹那双带着希冀和羞涩的双眼。
手里紧紧地捏着那只手工十分精巧的荷包, 上面绣着精致的栩栩如生的兰草。
兰草, 兰草,
心如兰兮终不移,气如兰兮长不改!
是这样么?小妹的心意?
是什么时候?小妹竟如此情根深种?他们不过才共处了一日而已!
除了惊马时的相救,他们甚至没有更多的接触。
所以,是因为吊桥效应么?
也许,但应该不仅仅于此。
仔细想想,纪谨这样的男子,无论是容貌,武艺,气度,家世,无一不是上上之选,何况,还这般温柔体贴。慕远想到那日纪谨对待慕鸿与羽裳的态度,除了少了那些亲密与默契,甚至比与自己相处时还要温和可亲。更何况,还有奋不顾身的舍身相救。虽然对于纪谨来说, 制住一匹惊马也许算不上多么惊险,但是对于羽裳来说,那就是生死攸关之时,千钧一发之际。
如果换作自己,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会不会对这样的一个男子动心?
答案是,一定会!
除非,在他们相遇之前,少女已经心有所属。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
否则,否则……
否则他一定要阻止这一场相遇?
可是,一定能阻止得了么?他又有何资格阻止?
慕远的心绪从来没有这么乱过。
即使在最重要的世界围棋赛事中,在七番棋战到了三比三平,在收官之前盘面还略微落后之时,他都没有这么慌乱过。
围棋的世界里,再艰难的时候,都只会叫他更冷静。因为,在那十九路的棋盘上,有它的规则,而他,深知这规则,也相信自己,即便穷途末路,也依然有机会柳暗花明。即使,真的失利了,也没有关系,还有下一盘,再下一盘。棋局永远都在那里。
可是感情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什么规则,他又是如此的陌生。
对慕远来说,这就是一道超纲的题。
要怎么办?把它交给纪谨么?他有知道和选择的权利。
可是……
可是什么?他是担心他接受,还是担心他拒绝?
担心他因为不忍自己为难而接受?还是担心他拒绝之后小妹会伤心?
慕远的心很乱。
雪早就停了,院里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月色照雪,映得天地一片温亮。
慕远的心里却既不温,也不亮。
慕远已经在院中坐了很久,久到手脚冰凉,四肢都开始僵硬。这一回,是身理上的僵硬,而不是心理上的。
天元早就被他打发回房,余伯和虎子也已睡下,整个世界仿佛都只剩他一人,这般寂寥。
又不知过了多久,慕远心里忽然微微一动,似乎有什么在呼唤他,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声。
终于,慕远按捺不住,起身走出去,打开了大门。
仿佛天光乍现,仿佛银瓶乍破,仿佛遥远天际的那道霞光,终于凝结成眼前的一片轻羽,这泛着七彩霞光的羽毛在心底极轻极轻极轻地一挠,整颗心都化成了一潭幽泉。
那道念兹在兹的身影,此刻竟然就在门前,侧背着自己,一只脚在前,一只脚在后。在前的那只脚犹疑,在后的那只脚不欲。似乎想要离开,又似乎是想转过身去敲开那扇门。
开门的“吱呀”声让这两者皆有的可能最终坍塌成转身。
纪谨迎着慕远的目光,如星河般璀璨的眸子闪着光,唇角弯着好看的弧度,醇沉的嗓音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的撩人:“天地银装处,红梅盛放时。如此良夜,慕兄可愿一同踏雪寻梅?”
慕远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只是一会儿,又似乎看了很久。他的回答是,走出来,转身关上门,然后走到纪谨身边。
夜已深,天愈寒,连打更人的声音都已经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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