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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一组目前的两场对局中,杨益谦是唯一连负两局的,心里上的压力本就会大一些。比起慕远和风细雨地取胜所带来的无力感,范彦先这样咄咄逼人的攻势更让人喘不过气来,所受到的冲击也会更大,这便也能够理解了杨益谦结束对局之后那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两人一起研究了一会儿,纪三道:“这个范彦先果然名不虚传,棋风凶猛,招招有力,像一个老拳师,在他面前,不可露出破绽,也不可有一丝怯意,否则,便会被抓到痛脚,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慕远同意地点点头,以纪三的眼光,要看出这点东西来一点儿也不难。
纪三看着慕远不动声色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慕兄准备如何应对呢?”
慕远不答反问:“纪兄觉得,对付一个凶狠之人,应该怎么做?”
纪三挑挑眉,毫不犹豫地道:“比他更狠。”
慕远笑笑:“以暴制暴,以力却力,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法。”
纪三眼里傲气不减,唇角一勾:“可是,却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能力。就像范彦先这两盘棋的对手,皆是力战不利。当然,慕兄肯定不在此列。”
慕远笑而不语,纪三看着他,继续说下去:“不过我想,慕兄大概并不准备这么做。”
笑意漫上慕远的眼角,他含笑道:“知我者,纪兄也。”
纪三笑了笑:“想必慕兄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慕远道:“纪兄是习武之人,你觉得,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是最不容易露出破绽的?”
纪三想了想,说道:“在招式欲出未出之前。”
慕远点点头:“我虽然不会武,但是天下的道理是相似的,棋道亦合乎武道。当一个人摆好招式却未出招之前,是最难被攻击的,因为这时候他全身的破绽最少。一旦出招,在进攻的同时,也必然将破绽卖于对手面前,也便是最容易被攻击的时候。”
纪三一面听着一面点头:“所以?”
慕远继续道:“对付凶狠之人,除了比他更狠之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以柔克刚,借力打力。运用到棋盘上,便是腾挪借力。棋盘上的每一个棋子,都是有棋效力的,不论是提高己方的子效还是降低对方的子效都是有利的。当对方发起攻击时,不论他有多凶猛,看起来有多么势不可挡,他首先便暴露了出拳之前护着的要害。其次,对方的攻击若是落空,他进攻的这个棋子便有可能降低或者失去效力,这本身就是一种损失,也相当于借对方之力,反伤对方。对付汹汹而来的攻击,并非只有攻击回去这一个选择。”
纪三的领悟力不低,道理一说便能明白。
其实自古以来,并不是没有棋手想过以巧破力,但那是比以力战力更需要功力的方法,因为一旦不慎,便容易落入对方攻击的节奏,失了先手,愈加回天无力。
所以纪三问道:“若是对方仍是一味攻击呢?”
慕远想了想,说道:“我曾经听说过这么一句话,或者可以做个诠释——他强由他强,清风佛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
纪三眼神一亮:“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武功秘诀?”
“呃,”慕远停顿了一下,这本来就是武侠小说中《九阳神功》的口诀,他一时倒忘了这个世界和他原来所在的世界不同,武功是真实存在的。想了想只好道:“我小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位高人,他本来有意收我为徒,便对我说过一些武功上的事。只可惜我根骨佳,加上志不在此,最后便作了罢。”刚说完又添了一句:“这位高人如今我也不知道身在何处。”
纪三问道:“那么慕兄每日早起所练的那套拳便是这位高人所授吗?”
慕远顺势应道:“嗯对,那只是一套用于强身健体的拳法,并无其他用途。”
如此匪夷所思,慕远自己都说得有些汗颜。不是他有意欺瞒,也不是他不信任纪三,实在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这样的事本身就太过神奇,根本无法宣之于口。
纪三倒是不疑有他,笑道:“慕兄倒是总能遇到这样的奇人奇事。”
慕远知道他定是想起了他们初识时的事,只笑了笑。
纪三又笃定道:“若是换了旁人,我定然还要怀疑一下该如何做到,不过是慕兄的话,我倒是相信,定然不在话下。”
纪三笑了笑:“我愈发期待明日的对局了。”
第31章
第二日的对局如时开始。
倒是巧得很,在慕远对战范彦先的同时,同在一组的苏预之与桓占轩也提前在这一回合就遭遇上了。
今日有间棋楼的庭院里依旧摆了四个大盘,不过与昨日不同的是,今日的大盘不再以竞价的方式来决定排哪一局棋,而是改为了对棋局胜负的下注。经过昨日的对局,所有的棋手都已经至少下过一盘棋,虽然不能说对每一位棋手的棋力已经完全了解,但是做个大致的高下判断还是可行的。而压胜负显然是比棋局竞价更有吸引力。
能够来参加扬州论枰的,莫不是各个州府奕林中的翘楚,彼此之间,棋力即便有差,亦不会太过。同时也为了棋手们颜面上好看,所以所有的赔率都一样为一赔一。至于格外热门的棋手与明显棋力不如的对手对局时,则以限制下注额的方式加以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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