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得当下就问清楚，俩人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
    好，我出来一趟。过了数秒后，陆清月那熟悉的声音再度从电话那头传来。
    那还是老地方见吧。
    嗯。
    现在雨这么大，等雨小点儿再出门吧，不急。
    好。
    挂断电话后，陆清月从沙发上起身，径直回到了卧室，打算换下身上刚换上的家居服，等雨小一点儿了就出门。
    ***
    咖啡厅位于市中心的步行街一带，整体装修是复古的地中海风格。几净的落地窗前挂着海蓝色罗马风窗帘，拖曳至地。
    咖啡厅很大，整个大厅却只有六七张圆木桌子，规则有序地散落其间。
    浓郁的咖啡豆香气弥漫在空气中，醇香充盈着鼻尖。
    今天C市突然下雨，气温也跟着骤降了好几度，只有十几度的样子。再加上这雨一下就是一整天，还夹着瑟瑟狂风，便让人越发觉得冷了。
    咖啡厅内，靠窗的位置，坐着一袭黑色风衣的穆婉。一头亚麻棕长发披散开来，头发留长了些，就这样慵懒地披散在了肩头。
    脸上画了点淡妆，为着掩盖哭过的痕迹。不仔细看，便已然看不出哭过。
    单手托腮，偏头看向窗外，手里捏着把细长的小银勺，习惯性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
    目光一直看向窗外，看着那不时撑着雨伞从眼前路过的行人们，个个行色匆匆。
    不多时，雨势渐渐小了，不似方才那般大雨倾盆，咖啡也已俨然没了温度。
    淋漓细雨从乌云中倾泻而下，飘落在人们的雨伞上，形成一道道透明雨线。
    恰好，一对年轻男女快步跑到咖啡厅外的楼檐下躲雨，与穆婉距一玻璃之隔。
    穆婉停下手里搅动咖啡的动作，目光轻落在了玻璃外的二人身上。
    隔着玻璃，听不清俩人在说什么，却能看到俩人脸上那满是幸福的笑容。
    俩人看上去很年轻，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身上穿着黑色制服。
    女人头上顶着一件黑色的男士制服外套，目测是身边这男人的外套。因着有男人外套的庇护，女人没怎么被雨淋湿。
    反观男人，身上的黑色T恤已被雨水给浇透了，湿哒哒地贴在身上。脸上也满是雨水珠子，沿着下巴颗颗滚落。
    女人一脸心疼地望着男人，试图用自己的衣袖替男人擦一擦脸上的水珠，却被男人给拒绝了。
    男人忙退后一步，同时伸手胡乱擦了一把脸。即便自己一身狼狈，也舍不得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被雨淋湿。
    曾经的自己也拥有过这般纯粹的感情，却被穆菀给拱手让人了。穆菀现在很后悔，后悔自己用感情去换了前程。
    即便如愿以偿地坐上了高位，可穆菀却没有真真正正地开心过一天。特别是在知道这一切都是被预谋的之后，穆菀便更是后悔与懊恼，深陷自责的沼泥之中。
    万万没料到，这一切的一切竟都在某人的预谋之中，简直就是十足十的宫斗剧本，而自己不过是她人手中的一颗棋子，活生生被人算计。
    收回视线的同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愈渐愈近的脚步声。
    穆菀顺着声音抬眼望去，果真是陆清月来了。
    陆清月穿了件温暖的奶茶色长款风衣，搭配黑色半高领打底衫和白色长裤。一头如乌檀木般的漆黑长发披散在双肩两侧，衬得皮肤越发得偏冷白。
    发稍有些微卷。
    冷艳的漂亮脸蛋只打了个底妆，稍微描了一下眉尾，口红选了一款适合秋季的豆沙红。
    脚下踩着双黑色短靴，径直朝着靠窗的那个位置走去。
    喝点什么？待到陆清月在自个儿对面坐下后，穆菀忙微笑着开口询问。
    掩饰起心中那种种的不痛快，强颜欢笑。
    随便。陆清月端正地坐在长椅沙发上，垂眸取下跨在肩上的挎包，然后轻搁在了一旁。
    还是卡布吗？穆菀目光静静地落在陆清月的脸上，接着问道。
    好。陆清月轻点了一下下颌，应了声。
    穆菀缓缓站起身来，径直去到前台。替陆清月点了一杯卡布，再顺道点了个芒果班戟和焦糖布丁。
    芒果班戟是为陆清月点的，焦糖布丁则是自己的。对于陆清月的口味偏好，穆菀很是了解，也记得很清楚。
    陆清月安静地坐在长椅沙发上，静待着穆菀点单回来。
    窗外，天空依旧灰蒙蒙的，云朵低矮得仿佛触手可及，下了一整天的雨也总算是停了。
    点好单的穆菀重新回到了窗边，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的同时，余光下意识地瞄了一眼窗外。
    刚才在楼檐下躲雨的那对年轻恋人已经走了，就好像是穆菀那已然逝去了的爱情。在某个清醒过来的档口，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实际上很是在乎。
    几分钟后，服务生端上来一杯卡布，和两份小甜品。
    给你点了份芒果班戟。穆菀伸手，将放在圆桌中央的那份芒果班戟超前推了推。
    谢谢。陆清月礼貌地道了声谢，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芒果班戟。
    对于芒果班戟，陆清月其实并不喜欢，喜欢这道甜品的人是穆菀。
    不过是有段时间，穆菀嚷着要减肥。可自个儿偏偏又嘴馋，好几次买了芒果班戟回来。却不敢多吃，就只吃那么一口。
    陆清月瞧见了，就以自己喜欢为借口，时常买上一份芒果班戟回家，然后故意放在冰箱里。
    每当陆清月吃芒果班戟的时候，穆菀就会跑来蹭上一口。可穆菀一直都不知道，这芒果班戟不过是陆清月特意为了她而买的，就是为了让她能毫无顾虑地吃上那么一口。
    你找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陆清月垂眸看了一眼这被推到面前的芒果班戟，缓缓抬起眼皮，看向了穆菀。
    清月，先给你看样东西。穆菀说着，垂眸拿过一旁的手提包，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
    将信封放在了桌上，再用指尖轻按着信封，将其推到了陆清月的面前。
    这是什么？陆清月眼神疑惑地拿起信封，问道。
    打开看看吧。穆菀引导着道，嘴角含着浅笑，出口的声线没有感情起伏。
    ...........陆清月没作声，终究还是打开了信封，先是从信封里取出了一张照片。
    很显然，这是一张毕业照。
    第一眼，陆清月便注意到了照片中的苏皎若。在一众高中生中姿色颇为出众，天然去雕饰的清新靓丽，一脸纯情无辜。
    挨着站着的两个女生也都很漂亮，各有各的美，不相伯仲。其中，挨着苏皎若站着的那人很是眼熟。
    上次，苏皎若因胃出血住院的时候，这人来医院探望过苏皎若，并且在苏皎若出院的当天也来了。
    陆清月记得很清楚，这个女人姓孟，是苏皎若的好朋友之一。当时，女人只说了自己的姓氏，别的什么也没多说。
    想来，之所以没有提及自己的名字，显然是害怕陆清月知道自己就是梦嘉娱乐的女总裁。
    当时，苏皎若还在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自然，这好朋友的身份也得一并隐瞒下去。
    这是？皎若的高中毕业照？陆清月缓缓抬起眼帘，将目光轻落在对面的穆菀身上。
    ......对。当听到陆清月如此亲昵地称呼那人时，穆菀明显一愣，心里特别不舒服。
    旁边站着的那人就是我之前给你提过的，梦嘉娱乐的女总裁孟漫倪。我记得之前给你说过，我见过这位苏老师出现在孟漫倪的办公室里，想不到这俩人竟然是发小，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谊。
    再旁边那位就是俩人的共同好友，秦舒弋。现在定居法国，很少回国。
    你调查她们做什么？陆清月放下了手里的照片，蹙眉看着穆菀。
    在我回答你之前，清月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穆菀以退为进，问道。
    什么问题？
    你和苏皎若在一起了，对吗？
    对。陆清月大方承认。
    果然。穆菀冷哼一声，脸色很是难看，语气尤为冷淡。
    什么意思？
    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吗？穆菀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分手？
    ...........陆清月瞧着对方那瞬间变了的脸色，默然不作声。
    心头一紧，油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静待着对方把话继续说下去。
    第51章
    雨在半小时前已是彻底停歇了, 灰蒙蒙的天空也逐渐变亮，逐渐呈现出一片淡淡的瓦蓝色。
    彻底放晴。
    清月，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穆菀敛起情绪, 说着, 就是要你好好地看清楚，她苏皎若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和她交往！穆菀险些有些压抑不住一腔的愠怒, 出口的音量兀自提高了些, 眼底已然是一片绯红。
    为达目的, 不择手段, 连着自己的好朋友都可以拿来当棋子！
    ...........陆清月安静地坐在长椅沙发上, 脸色变得惨白不已,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整个人仿佛就被活生生地拽入了谷底。
    遍体鳞伤，好似看不见的伤口不断地涌着鲜血，咕咚咕咚声响彻心口。
    清月！怎么？难道你还要偏袒她吗？穆菀瞧着对方仍旧不作声，并对自己刚才说的话置若罔闻，心底的愠怒更甚。
    那个姓苏的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可说到底，你终究还是和那位梦嘉娱乐的总裁在一起了，不是嘛？陆清月缓自开了口，努力稳了稳有些发颤的声音, 明显已经生气了。
    清月，我........到了嘴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又被穆菀给咽了回去。
    确实是很意外, 万万没想到当初你要和我分手的真正原因竟然是这样。陆清月静静地看着穆菀，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替自己感到不值得。
    我知道, 这些年你在公司待得有多么不容易。如此一个大好机遇摆在面前，难免会不动心。可无论是苦衷也好，受不了利益诱惑也罢，竟然你已经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就应该坦然地去接受，接受这其中的利益得失。陆清月向来话很少，像这样的大道理也只会在做学术报告的时候写进报告里。
    陆清月的工作环境和穆菀截然不同，却也知道普通人很难经得住这样的利益诱惑。可竟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理应懂得平衡得失。
    至于我和皎若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陆清月的语气尤为冷淡，不容置疑，因为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清月，我这是为了你好！穆菀情绪有些激动，忙打断了陆清月的话。
    为了我好？陆清月勾了勾嘴角，一丝苦笑挂在嘴边。
    为了我好就不会舍弃掉我们四年的感情！在你眼中，这四年的感情终究是抵不过你的前途。和你的前途比起来，感情又算得了什么呢？不是嘛。陆清月红着眼，一口气说了一大通。
    清月，对不起，是我一时糊涂。穆菀深知陆清月不可能原谅自己，也没有奢望过。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只想你过得好。穆菀一脸痛心疾首，出口的音调带着明显的哽咽。
    想我过得好？陆清月皱了皱眉，反问，如果你真的想我过得好，就不会对我说刚才那番话。
    你以为你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我反而会感激你嘛。
    姓苏的她不是什么好人！穆菀很是激动，说道，我不想你一直被蒙在鼓里。
    穆菀竟然选择了和盘托出，为的就是不想陆清月被蒙在鼓里，落入姓苏那家伙的圈套。
    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无权过问。陆清月冷声着道，微微提高了些许音量。
    ............穆菀一时哑言，竟不知要如何接下去。
    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陆清月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垂眸喝了一口咖啡。
    还记得上次你来我家取文件嘛。我问你之前是不是去了时代天街，你说你只是去星巴克买了杯咖啡而已。其实，是我朋友看到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逛街。想来，和你逛街的那个女人就是那位梦嘉娱乐的女总裁吧。
    眼角泛红，眼眶变得湿漉漉的，缓缓抬起眼帘看向穆菀，我猜对了？是吧。
    ............穆菀一时愣住，喉咙生涩，说不出一个字。
    所以，我一直以为你和我分手是因为你另寻了新欢，觉得和我在一起太久了，早已没了新鲜感。结果不曾想，这其中还牵扯进了一定的利益关系。陆清月语气平缓，没有半分感情起伏。
    清月，对不起。穆菀静静地看着对面坐着的陆清月，真诚地道。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陆清月说着站起身来，拿起一旁的挎包，拎在手里。
    以后，别再见面了。语气肯定，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
    ............穆菀一双丹凤眼变得通红，紧紧捏着手里的咖啡杯，仰头看着陆清月。
    还有，我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吃什么芒果班戟。陆清月垂眸看了一眼桌上那未动的芒果班戟，再抬眼看向穆菀。
    我们之间其实不太合适，你总觉得我不在乎你，在我身上得不到你想要的安全感。而你宁愿自己一个人去猜去乱想，却也不肯坐下来好好和我谈谈。
    当然我也有错，错在我不会表达，我也没有主动想着要和你好好谈谈。陆清月静静地看着穆菀，说着，所以，我们的分手其实是必然。
    ...........穆菀整个人失神地坐在长椅沙发上，定定地望着陆清月逐渐远去的背影。
    直到对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咖啡厅，穆菀仍旧呆呆地望着门口的方向，眼泪爬满了脸颊。
    俩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是穆菀从未考虑过的。一开始，对于摆在眼前的利益诱惑，穆菀内心虽多多少少难免有些动摇，却也是明确拒绝了的。
    而后，经不住孟漫倪的糖衣炮弹，以及那摆在眼前的赤丨裸裸的利益对比。实则，还有一个更为深层次的原因，穆菀觉得陆清月不够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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