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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们都还小, 在胤禔无法评判他们哪个人的能力更强、更有前景的情况下, 弘晗作为嫡长子的意义非比寻常。如今就算府中侍卫、幕僚, 包括亲戚们, 都会理所当然的觉得弘晗是胤禔的继承人。
弘晗如今看上去也不是那种标新立异的人,将来能够克绍箕裘,延续胤禔的政策, 倒也是上上之选。而且弘晗虽然是直王府的大阿哥,但上面还有道琴这样周全的额娘, 还有苏日格这样精明强干的姐姐,他的温善本性得到了很好地保护。
不过, 光有温良善心是不够的, 有慈悲心肠、也要手握不动明王之剑。
路边都是土坯房, 墙都是黄泥巴垒起来的,似乎因为下雨的缘故, 如今已经冲的半垮, 房顶也塌了少半。这样的房子能住人吗?
还真能。
马跑起来尘土飞扬, 呛得人咳嗦;路边百姓粗布衣裳,有些人穿的乱七八糟, 甚至可以说是破衣烂衫。还有就是那房子,瞧着再下场雨,这房子就得冲垮,里头居然还住了一家子六口人。
弘晗跟着皇上北上避暑也好、南下巡视也好,一路上都是黄土泼水,快进城的时候甚至铺着地毯迎接天子车驾入城。这样的景象,直郡王的大阿哥真是头回见着,所以他说了一句特别傻的话。
“阿玛,这地方这么穷,会不会有响马?”这是上次跟着南巡,弘晗听说的新词儿。
这回跟着直郡王出来办差的除了富格、萨宾图、苏鲁他们,还有弘晗身边的侍卫,大阿哥说这话的时候,年少的都没笑,因为他们也在担心。而年纪大些的都忍俊不禁,胤禔也笑道:“咱们大阿哥还知道响马,也算难得了。”
“大阿哥,这地方百姓的日子过得还算可以,好歹能吃个饱饭。”富格道:“别瞧他们穿的破、住的破,可是不至于卖儿卖女,不至于流离失所,已经算是安稳日子了。”
弘晗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往日常听人说,近十年没有打仗,已经算是太平年景。可在他这样的皇孙概念里,太平年景起码要吃得饱、穿的暖,看着体面。
这……眼前就已经是太平景象了吗?这标准是不是太低了。
看这小子的表情,胤禔就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他牵着弘晗坐骑的缰绳,让二马并辔,给他细细分说道:“唐玄宗开元年间,已经是唐朝极盛之时,不管是土地的亩产量,还是朝廷的储备粮,都是前所未有的。”
“可就在这个情况下,开元年间,哪怕在长安城附近,破产者不胜枚举。更别说宋时,在汴京城的太平之外,是范仲淹所说的荒野无人,盗贼遍地。”
“所以说,太平也只是相对的吗?”弘晗若有所思:“洪先生他们给我们讲过格致之学,阿玛也说过,就像西洋望远镜那个东西,远近大小都是相对的。”
直郡王带着儿子在外头吃沙子的时候,八贝勒府上正在庆祝八福晋的生辰,八福晋郭络罗氏小八贝勒一岁,虚岁二十五。虽然不是整寿,可因为福晋算是出身安王府,加上八贝勒一向人缘好,这个寿辰倒也热热闹闹。
尽管京中还处在废太子一案的阴影里,但几个月过去了,该关的也关了、该杀的也快杀了,不相干的人总还要享受生活。八贝勒府自然门庭若市,一波波的客人来贺八福晋生辰。
“福晋,安王府舅爷们也都来了,您一会也得见见女眷们。”
嬷嬷犯愁的看着表情不佳的福晋主子,继续劝道:“今儿直王府大格格还要带着二阿哥、二格格过来给您贺寿,当着晚辈的面,您……”
郭络罗氏冷笑:“舅爷们是来给我贺寿的,还是来见八爷的?我不见女眷……罢了,叫她们晚些过来请安就是了。苏日格带着弘昱他们过来,直接请到我这上房来,免得府里旁人瞎掺和。”
“福晋,咱们大阿哥也得过来请安。”嬷嬷小心说道,看福晋脸色不好还要再劝,外头胤禩已经来了,叫伺候的人都退下。
胤禩叹口气:“今儿你生辰,做甚么不高兴呢,哪里不满意,你和我说呀。”八福晋哼一声,没理他。
“我也知道,你为给张氏请封的事儿不高兴。”胤禩叹道:“我知道你担心。可你也想想我,前头六个哥哥,到我这个岁数的时候,哪个不是膝下儿女成群。”
“是我没本事。”八福晋说着还哭了。
胤禩赶紧劝道:“不是这个话。张氏、王氏都是格格,还有旁人,可最后不也就咱们大阿哥一个嘛。我是说,许是咱们夫妻子嗣缘浅,万一将来就大阿哥一个呢?我给他额娘请封侧福晋,可算没苛待张氏。然后把大阿哥抱来你这养着,将来孩子脸上也好看。”
八贝勒的意思很隐晦,八福晋只是半懂,觉得八爷还是惦记孩子。说起孩子,郭络罗氏自己都灰心了,她其实就是为了侧福晋的事儿不高兴,对大阿哥,她还是喜欢的。
万一这孩子养在自己这里,自己也能有个孩子呢?纵然真的与孩子没缘分,大阿哥养在自己膝下,情分也不比寻常。
而胤禩想的是宋朝的太后刘娥与仁宗旧事,仁宗赵祯长大成人之后,听人说自己的生母李妃是被刘后害死的。结果打开李妃的坟墓,发现生母的葬礼规格依照后礼,且陪葬之物一应俱全,仁宗这才哭着表示“大娘娘一生清白。”
若是刘娥真的杀了李妃呢?或者苛待她的葬礼,那么仁宗看见的时候,又会是什么后果……胤禩看着福晋转嗔为喜的脸色,心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将来着想。能和和气气的解决问题,总比将来要打要杀的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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