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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玛告诉你,若是见着你玛法,你就请玛法保重身体。别的不用问、也不必说,懂了?”
“儿子明白了!”弘晗骄傲于“阿玛把我当成大孩子了”,满脸自豪的笑容,一口应下。
胤禔笑着看他:“好了,阿玛要歇一会,你自己读书玩耍都可以。记得带着萨宾图和你的太监,不要一个人乱跑。”
可算把这小子哄走了,胤禔趴在榻上连话都不想说,这一晚上折腾的……想休息却又睡不着,胤禔枕着双臂,看着榻前挡风架子的披风,他最后就抓住了一个念头:皇上想要废太子了吗?
翻来覆去的想也没个结果,胤禔起身喝了碗热汤,听全都说了昨儿半夜的事儿,又赏了他和有义,就带上凉帽出帐篷透透气。
御帐那边还是没什么动静,胤禔看了一眼,绕开了那边。既然没有让他交出差事,那么宿卫他依然要过问,各处查看一番俱无大事,他就走到了营地外围。
御驾扎营,选的也都是近水的地方,胤禔溜达着走到水边,正好撞见了传教士们做贼似的在这里打水。洪若翰和徐日升都在,胤禔一出声,给他们吓得差点把手里的水桶扔到河里。
“你们这是做什么?”胤禔惊讶道:“打水怎么不让太监来。”
洪若翰划了个十字:“哦,尊敬的郡王,我们正打算打些水来冲洗一下。昨天……呃,我们都没有洗漱。亲爱的郡王,那可太可怕了。”
同在一个营地,他们绝对听见了动静,胤禔一笑:“是啊,不过事情与你们并无干系,诸位也不必如此小心。”他笑道,“叫太监帮你们罢,灶上有热水,他们不会弄出动静。”
“你们是客,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委屈了客人。”
“那可要多谢郡王了。”洪若翰依旧是一口欧洲口音夹生中文,其他人都跟着太监回到营地,洪若翰犹犹豫豫在胤禔身边低声问:“请问郡王,我们都曾经为太子殿下讲学……我们会不会?”
合着是怕被康熙给咔擦了,胤禔失笑:“不不,洪先生请放心,皇上是不会将你们如何的。毕竟为太子讲学,也是皇上的旨意。”
洪若翰松了口气,又道:“亲爱的郡王,请原谅我的大惊小怪,只是中国有句话叫一朝天子一朝臣,远离故土,我们也很担忧。”
得咧,还是外国人,胤禔咧嘴一笑。如果是清朝人,除非极亲近的心腹,否则这种话打死也不能说出口。不过他们能对自己说,看来这些年的银子没白花。
虽然说是联合太医院和洋人传教士研究医学,又在康熙跟前过了明路,但这种研究、这种投入,银子花到哪去,胤禔不较真、康熙不追究,谁会去管呢?
只要银子过手,那事情就好办好说了,无非那句话,做什么都要吃饭嘛。
“你们常在汗阿玛跟前,又奉命教导太子,洪先生觉着,太子犯错,皇上雷霆震怒过后,会如何呢?”胤禔随意的笑道,“哦,本王随便问问。洪若翰你要记住,这种问题最好只和本王说,其他人未必不会卖了你们。”
洪若翰一脸正直:“以上帝的名义起誓,我敬爱的郡王,我怎么会将同您的话与别人说!”
毕竟这么多年看下来,传教士们发现,在鞑靼宫廷中,似乎只有这位郡王殿下非常有清教徒气质。说不定,将来他们的传教大业都寄托在这位郡王身上了!
“至于您说的问题,据我的观察,皇帝陛下最终还是会原谅皇储殿下,这么多年了一直如此。”洪若翰简单说道:“哪怕那位死去的公爵说了那么可怕的话,陛下不是仍旧没有向殿下发怒吗?哦,愿上帝保佑陛下。”
眼看着进入了营地,胤禔笑着同洪若翰等人告别,他慢慢向自己的帐篷走过去,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在教堂里,他与南怀仁聊天的情景。
当时南怀仁说起了先帝同今上的区别,说先帝顺治是性格非常强硬、打定主意不动摇的人,但今上的性格带着一点犹豫,很多事情他慎重的处置并非出于天性的审慎,他只是担忧自己会后悔。
胤禔走着走着,发现御帐外头,几位御前大臣都在,班第和雅尔江阿打头,然后里面不知说了什么,一帮人呼啦啦又跪下,班第和雅尔江阿被叫进去,不一样他们又带着胤礽出来。
过后直郡王才知道,康熙召见了太子,父子俩不知道说了什么,又闹了个不欢而散。到了这个地步,饶是胤禔对储位有想法,他也要哀叹一声,这位太子爷到底想干什么?
他真的不会卖个惨、服个软,低个头?
胤禔猜不到,也想不通,反正不是他太子强项不屈、风骨硬挺,这是扯淡。他要真是硬挺,今天根本不会与自己有口舌之争,他说了什么又把康熙给气到了。
既然又闹起来了,皇子们又要去做孝子,侍奉于皇帝榻前。和胤禔一样,胤祉、胤禛也没有睡觉,挂着黑眼圈……恐怕都是心事太多睡不着。
最让胤禔惊讶的是康熙的状态,这老爷子看上去可不是气愤,而是郁闷和思索。如果是单纯的胤礽惹怒他,他不会这样的。
胤禔不怕别的,就怕胤礽这小子趁机黑自己,万一康熙信了,那可就是半途而废,白瞎了自己多年来的筹谋。为今之计,只能硬着头皮一如既往,胤禔心中不安,面上却一如既往。
“汗阿玛,明日启程回京事宜,儿臣请您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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