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梦华习惯性地整理鬓角，这才依稀有点以前的模样，说道：挺好的，我现在每天上班，有空就跟着你母亲出去玩，还挺充实。
    姚尧观察她的脸色，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于是谨慎地问了一句：你还有陆叔叔的消息吗？
    方梦华一愣，脸上浮现出片刻的茫然，接着眨眨眼，瞬间反应过来，失笑道：我都把他给忘了。
    她微微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接着把头扬起来，脊背挺得笔直，坦然地看着姚尧：刚开始的时候，我还千方百计地想探听他的下落，后来便放弃了，接着我重新找到了工作，还结识了新的朋友，慢慢地就把他抛在脑后。
    方阿姨微笑着，笑容温和亲切：小烨成绩很好也不用我操心，辰辰现在在外地拍戏，也没有时间回来。我现在每个月的工资都没地方花，跟着你妈妈给自己添置了一些东西，甚至还能存下钱。
    存钱这两个字，在陆大宏还在的时候，在方梦华眼里简直像天方夜谭。
    姚尧见方梦华过得不错，心里踏实下来，果然想扭转方阿姨的观念，就需要把陆大宏支开。
    无论是思想还是生活上，陆大宏才是拖累方梦华最狠的人。
    既然开始了新的生活，姚尧也就不多提让人不愉快的人和事了，便转移话题问道：方阿姨，你准备怎么过年呢？
    其实他是想问陆辰舟过年会不会回来看望养母，可方梦华说着：我没有特意准备，辰辰已经提前跟我说他过年也不会回来，小烨会到盛家去渡过春节，反正家里就我一个人，亲戚都被陆大宏得罪完了，也不用走亲访友，我还落个清闲。
    姚尧心里一惊，陆辰舟连过年都不会回啊，看来拍摄节奏非常紧凑。
    陆辰舟不回来，盛家一定会把盛烨接回去，估计正中盛烨的下怀。
    姚尧撇撇嘴，说道：盛烨就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呀。
    方梦华连忙摆手：是我让他过去的，辰辰不在，盛家夫妇应该挺寂寞。
    性格这个问题，也不是说变就变，方梦华还是有一些讨好型人格，骨子里懦弱又自卑，光想着盛家父母会不开心，也不为自己想想。
    慢慢来吧，姚尧不再多说什么，对她说：不如你来我们家过年吧。
    这下连方梦华都笑了，教育姚尧：你在说什么呢小老板，不过我年后一定会来拜年。
    姚尧和方梦华正说着话，姚太太终于打扮好，施施然走出来，然后和小姐妹手拉手一起去采购年货。
    姚尧看着她们，倍感欣慰。
    大年三十很快就到了，除夕当天，姚海丰带着老婆孩子到本市豪华大酒店里，跟姚家亲戚一起吃年夜饭。
    姚太太打扮得最为光鲜靓丽，吃个饭像去走红毯一样，把自己压箱底的昂贵首饰戴在身上，牵着姚尧四处周旋，不停地把姚尧拿到省赛一等奖的事拿出来炫耀。
    幸好姚尧有原主的一些记忆，面对各种长辈还喊得出来称呼。
    这餐饭吃得好累，姚太太看出姚尧的不耐烦，小声说：再坚持一下，不能让你爸爸丢面子。
    连姚太太都这样，估计盛家那边这种攀比风气更盛，怪不得盛璞言都扭曲了。
    幸亏有些老人熬不了夜，否则姚尧觉得这餐饭可以吃到十二点。
    接着姚家一家三口回到家，宅子里有些冷清，帮佣阿姨与叔叔们全回老家过年去了，姚太太把房间里的灯全部打开，一时间，家里灯火通明。
    三个人窝在影音室里，可每个人都在各忙各的。
    姚海丰就不说了，一晚上电话就没断过，不停地跟各种人应酬，推得掉饭局却推不掉电话。
    姚太太跟她的小姐妹有说不完的话，她还经营着一个视频帐号，除夕夜也不忘在群里收获粉丝们的祝福。
    姚尧歪在沙发里，拿春晚当背景音乐，用手机在学校的留言板和QQ群里灌水。
    终于挨到快十二点，还有五分钟便转钟了，姚尧编辑好群发消息，准备一到新年就转发。
    他在心里纠结，要不要单独给陆辰舟发一条。
    又觉得单独发是不是太显眼？
    姚尧察觉到自己在如何对待陆辰舟的事情上越来越龟毛，气得抓头发。
    坐在他旁边的姚太太吓了一跳，问：怎么了，尧尧宝贝？
    姚尧直起身体，清清嗓子，刚说：没什么，等着数倒计时。这时候他的手机便响了。
    姚尧低头一看，是陆辰舟。
    他连忙捂住手机屏幕，冲姚太太说：我接个电话。说着，他站起身，往旁边走去。
    姚太太望着他，奇怪地嘀咕：谁的电话呀，这么神秘。
    姚尧从影音室来到阳台上，这才接起电话。
    对面没有吭声。
    姚尧疑惑地说：喂？
    这时候，陆辰舟的声音才传过来，问：你在做什么？
    姚尧听到他低沉的语调，刚才还在躁动的心瞬间平和下来。姚尧在陆辰舟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唇角，说道：没干什么，等着十二点过新年。
    陆辰舟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姚尧不指望他能起话题聊天，询问：你呢？拍戏还顺利吗？
    还好，今天休息一天，跟剧组的人一起吃饭，刚才才回来。陆辰舟能主动交代行踪实在难得。
    姚尧无法想象陆辰舟和剧组的工作人员社交的样子，酸溜溜地说：听起来很热闹，吃了什么呀？
    陆辰舟说：乡下地方没什么好吃的。
    什么样的电影要跑到乡下去拍，不会是苦大仇深的文艺片吧，姚尧在心里揣测着，说：那就多挑点肉吃。
    陆辰舟：要控制体重。
    姚尧更加好奇了，到底演的是什么角色。
    就在这时候，姚尧背后房间里的电视传来声响，电视里的主持人在为新的一年倒数计时了。
    啊，快转钟了。姚尧说着，屏住呼吸，聆听着电视的声音。
    陆辰舟也没有说话，冬天的夜晚很冷，姚尧只穿着一件羊毛衫就从屋里出来，此时站在阳台上，冷空气钻进脖子里，刺得他汗毛一根一根竖起来。
    但电话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呼吸声，又让他觉得温暖。
    电视里越是热烈，电话里越是静谧，两个人的呼吸通过手机连接起来，隔着时空交缠。
    零点了。
    新年快乐。陆辰舟的声音在第一时间响起，这是姚尧在新的一年里，收到的第一个祝福。
    新年快乐。姚尧微笑着，语气里带着笑意。
    城市里不准燃放烟花爆竹，新年夜显得有点冷清，姚尧望着远处的点点灯光，心里却是火热的。
    你在家吗？陆辰舟问。
    在。姚尧回答。
    去陪家人吧。陆辰舟说道。
    陆辰舟最知道有爱你的家人，是多么可贵的一件事。
    话是这么说，两个人都舍不得挂电话，直到姚太太见转钟了姚尧还没回来，试探着喊：尧尧，你电话打好了吗？
    姚尧一惊，冲母亲说：马上。
    等回过神想跟陆辰舟说再见时，电话已经断了。
    姚尧攥着手机，心里有点失落，他转过身，准备往房间里走，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不知道陆辰舟在哪里拍戏，应该不是本市，离这里不知道远不远。
    他们那个剧组允不允许探班？
    作者有话要说：　　找画师太太画了一只吃西瓜的姚小尧，放在封面上，是不是很可爱=3=
    就是我懒得再找美工，自己把文名p上去，有点丑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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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探班（娱乐圈）
    新年已经过了几天, 温玉林导演的新片拍摄已经开始继续进行。
    陆辰舟坐在片场旁边的小凳子上，低头看自己的剧本和笔记，等到助理过来叫他, 他才放下手里的东西, 站起身准备上场。
    哪怕是在大电影的拍摄现场，陆辰舟的态度还是跟平时一样, 不常有笑容，不会跟任何人亲近。
    刚开始大家觉得这孩子有点冷漠，等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他虽然不笑，但很有礼貌。他没有经纪人也没有助理，只有剧组给他拨过去的一个工作人员帮他打理杂事, 他对这个工作人员非常客气, 基本不让人家多累着。
    而且陆辰舟是整个片场里最认真的，除了拍摄的时间, 每天不是在看剧本就是在看课本。
    他还会观摩别人的戏，有时候不懂了, 便拿着剧本，主动去问前辈或者导演。
    其实勤奋的人有很多, 但有相当大一部分人在剧组里勤奋是装模作样, 为了给导演和制片一个好印象。
    大家却愿意相信陆辰舟是真的努力，因为他对剧组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热忱, 他似乎只对拍戏有兴趣，其他的时候哪怕跟导演讲话，也不带给个笑容。
    就是这样，越发使人相信他是真心想演好这个电影。
    现在是春节期间，又是冬天, 很多实景户外戏拍起来比较困难，演员少不了被各种折腾，大人都会扛不住，陆辰舟一个未成年从来没有怨言。
    所以大家在摸清陆辰舟的性格后，对他比较友好，娱乐圈新闻里经常提到的欺负新人的现象也没有出现。
    这天陆辰舟正在按照既定的计划拍摄，有个工作人员悄摸摸跑到场务旁边，扒着他的耳朵告诉他一个消息。
    场务听了皱起眉头，问道：我们的行踪暴露了吗？是哪个无良媒体捅出去的，不是已经打了招呼让他们把新闻都撤掉。
    因为要保持神秘性，这部电影的任何信息全部没有向外界透露，而且明文规定禁止探班，导演还时不时组织工作人员检查片场，生怕混进来记者。
    那个工作人员挠挠脑袋，说：搞不清楚啊，就是摸不清这帮人的底细，他们在片场外围住下，总在旁边打转，但又没有带相机那些设备，看起来很普通。
    你傻呀，来偷拍的全先装成普通人。
    主要是他们之中还有一个孩子，好像是中学生，所以我才很奇怪。
    场务摸摸下巴，说：你去跟他们交涉劝他们离开。
    人家离得不远也不近，也不好赶人啊。
    场务烦闷地挥挥手：那就再观察一下，有任何动静就开赶。
    工作人员领了命令，这才下去。
    旁边有其他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凑过来说：是不是谁的粉丝啊，听起来不像记者。
    场务没好气地说：这片的主演一个都四十了，一个是十七岁的新人，能有什么粉丝。
    那人冲片场角落里一个光鲜亮丽的人努努嘴：不是还有配角吗，就是他咯，人家微博粉丝可有几百万呢。
    场务瞟了他一眼：好了，干你的活去，别在背后阴阳怪气。
    此时，陆辰舟正在拍戏，完全不知道片场旁边发生的事。
    又过了一天，电影的副制片人来到剧组，直接找到温玉林导演。
    这个副制片是投资方安排在剧组里的人，平时管管财务监督一下进度，他没事还好，一有事温导就头疼。
    因为只要他来找，就代表着投资方又来提要求了，不是塞人就是加戏，让温玉林很烦。
    果然副制片搓搓手，对温玉林说：温导，你看你那个不准探班的政策，可不可以适当放宽一下？
    温玉林板着脸说：规定就是规定，打破一次就能打破第二次，为了平稳地拍好电影禁止探班，这是当初就讨论通过的事情，何必又提出来让我为难。
    副制片尴尬地笑笑：这不是情况有变嘛，是这样的，我们的投资商有个朋友，他的孩子对拍电影很感兴趣，很想过来看看，他保证不会打扰到拍摄，那孩子我见过，非常懂礼貌可讨人喜欢了，你放心吧。
    他继续说着：而且人家也说了，如果能让他来探班，他爸爸还能再往电影里投钱。
    让副制片亲自来说情，不是富豪就是权贵，但温玉林依然保守原则，严肃地说：我们现在钱够了，不用。
    他说着便招呼所有人继续拍摄。
    陆辰舟听从吩咐，站到指定的位置上，听见旁边有人议论。
    又是哪个有钱人的孩子把片场当游乐场，真是的，这些富二代只知道捣乱，还想用钱砸，咱们温导看起来像缺钱的人吗。
    温玉林拍的电影经常名利双收，他一说要拍新戏，无数人抢着来送钱，投资名额还要靠抢，自然是不差钱的。陆辰舟听了也没有放在心上，整理好情绪与表情，准备开始演戏。
    时间继续往前推进一天，副制片这回干脆开过来一辆车，停在片场外，不由分说就请人从车上搬东西下来。
    大家迷惑地围过去看看是什么东西，结果发现是一箱一箱饮料。
    所有人呆住。
    一群人站在那里，陆辰舟本来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也没有在意，继续低头看自己的剧本。
    但是动静太大，连导演都惊动了，温玉林走上前去，指着那些饮料问道：怎么回事？
    副制片连忙说：这是我昨天提到的那位小少爷，给剧组的一点小心意。
    温玉林见过塞钱的，也见过塞人的，从没见过塞饮料的，他看着满满一地十几二十箱的饮料汽水，一时之间有点哭笑不得，不好表露出来，板着脸说：大冬天的喝什么饮料。
    副制片连忙献宝似的从箱子里抽出个塑料瓶子，递给温导：有奶茶饮料啊，热一热就可以喝，很暖和。
    陆辰舟本来不想搭理这些杂事，结果突然听到旁边的人吆喝着说走啦，拿饮料去，他这才抬起头。
    饮料？
    副制片还在游说导演：人家小孩子这么有诚意了，只不过想来看一眼，你就通融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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