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
    朝灵姐姐，我们要去你家吗？燕妮脆生生地仰头问道。
    是呀，朝灵笑眯眯地回答，小燕妮要不要吃糖葫芦？她指着街头一小贩，举着高高的草靶，上面插满了一串串红彤彤的山楂。
    那种亮晶晶的果子？燕妮眼神一亮，肯定地答道：要！
    李断情正跟在她们身后跑来跑去，一会儿摸摸燕妮脑袋，一会儿撸撸大胖的毛，闻言立刻说道：我去买！
    她去买了三串，朝灵、燕妮和她自己一人一串，大胖趁人不注意偷了朝灵一个果子。
    山楂微酸，裹着的糖浆微黄，带着焦香，沁人心脾的甜。
    路过了那些繁华的勾栏市井，京城的大街一直走到底，朝灵一行人一直走到了紫极宫前。
    朝灵小姐好。门口守着的侍卫看见朝灵，纷纷问好，对跟在她身边的二人一猫问都不问。
    李断情此时已惊讶地嘴都合不上，朝灵说的府上是皇宫？！她只是一个江湖不入流的小虾米啊，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和皇室扯上关系！
    怎么，吓傻啦？朝灵拉了李断情一把，一双明眸里蓄满笑意，我不是公主，只是暂住在这里而已。话虽这样讲，她却没有过多解释。
    你和燕妮去我阁里休息一会儿吧，我先去找我表叔。朝灵把燕妮往李断情怀里一塞，微俯身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小燕妮要乖乖的。
    李断情手足无措地圈着燕妮，燕妮眼神微闪，大大地点了个头，一直抬头仰视温柔的大姐姐，目送她离开。
    她示意刚跑来的宫女招待她们，挥了挥手，自己抱着大胖如一阵疾风般飘走了。
    当朝灵跑进御书房的时候，一位中年男子正端坐在案前办公。
    听到动静，中年男子抬头，一身书卷气和贵气的结合，显得淡泊和疏远。他看清来人，笑着说：朝灵终于回来了。
    表叔，朝灵打了个招呼，迫不及待地举起大胖抱到他眼前：你看！
    喵呜~大胖无辜地卷了下尾巴，对自己脱离了香香软软的怀抱感到不适应。
    这是中年男子目光聚焦到大胖身上，笑意逐渐收敛，面容变得严肃起来。
    大胖还是一脚一个黑梅花印，一摸毛一根不掉，但是会蹭人一手灰。
    焦痕和炎烬？中年男子有些感慨。两人默默等待了一炷香的时间，大胖踩出来的印子和蹭出来的灰都悄然消失了。陵地怎么来了一只凤凰？
    这只猫不是普通的脏，而是特别沾染了一丝凤凰的气息！
    鱼羁游知道很多人在看他，即使他戴了兜帽也一样。
    他连续多天缺少睡眠，已经徘徊在失去耐心的边缘。
    张淼焱欲哭无泪地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迈着小碎步，生怕什么举动不合前面那位的心意，又招致一顿羞辱哦不，鱼羁游通常不会对他做什么，但他就是压力很大。
    大胖吃得多，队伍里三个女人都会夸好可爱！他多喝一口水，只要那天鱼羁游心情不好，朝灵和丽娘都会交换咦你看他怎么又喝了一口水的眼神，燕妮那个小鬼还会蹬蹬蹬地跑到他坐骑旁边，摸它的耳朵安慰辛苦马马了！
    而这一路鱼羁游有哪天心情好过？所以张淼焱就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名字中居然有这么多水和火。
    待会儿你在旁边听着，不要出声。鱼羁游忽然转身对张淼焱说道，他看见了陆半仙儿的招牌。
    铁口直断陆半仙歪歪斜斜的七个墨斗大字，挂在一面抖抖索索的白旗上，一个唇上胡须是黑的，下巴上的胡须是白的长髯老头正摊在一把摇椅上，似乎睡得正香。
    鱼羁游默不作声地走至他身前，掀开一点兜帽。
    老头警惕地睁开眼，抹抹嘴角，看见来人有点意外：鱼羁游？你怎么跑来京城了。
    他疑惑地张望一下四周，面色一变，没好气地说：先进屋再说，就知道你小子没干好事，每次都搞出这么大动静一边说，一边扯下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旗子，闪身进了旁边的小木屋。
    鱼羁游领着张淼焱进了那间与整个京城格格不的小木屋。
    张淼焱有点好奇地四处张望，这小木屋外面虽然破，里面看着却不差。不说有多豪华，但是干净、整洁、明亮，而且有股莫名的沉静氛围。
    陆半仙儿在一张矮案前盘膝坐下，轻捋一遍黑白二色的须，问道：说罢，你这次想来找我打探什么？先说好，杨浥禾的事情不行啊，你出不起那个价虽然还是那絮絮叨叨的语气，但整个人的气质也不一样了，好像多了一点仙风道骨。
    我想问，封灵界，鱼羁游也盘腿坐下。他彻底拉开兜帽，露出一张美玉微瑕的脸两团青黑赫然伏在他眼下。以及怎么去诸天万界。
    他每说出一个词，陆半仙儿的脸色就凝重几分，周身轻浮的气势彻底消失，手上扯下来一大把美髯也毫无所觉。
    良久，他长叹一声，说道：你走罢，这件事他忽然看见在旁边探头探脑的张淼焱，惊疑不定，白色的封灵锁？你是新来的？
    张淼焱沉痛地点头，合一个多月，第一次作恶未遂就被鱼羁游捉住。
    陆半仙儿仰天长啸：是你告诉这小子的！我就知道要出事，没事提什么罪者人权，那个方策还是投票通过了吧。不洗去记忆怎么行呢，下禁制怎么够呢，我就知道要出事，要出乱子啊，唉手上又拔下一把胡子，仍然没有察觉。
    张淼焱委屈，不是他告诉鱼羁游的啊！鱼羁游自己就知道的，他还有个仙网联络器呢。他倒是想，可是被下了禁制说不出来！
    鱼羁游回头瞥了眼张淼焱，张淼焱赶紧又缩了回去。
    既然你已经知道，那我就不再瞒着你了。陆半仙儿沉声说道，不过报酬是不能少的，你就给我一个通宝。
    鱼羁游从衣襟里摸出一枚天圆地方的铜币，递了过去。
    首先说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封灵界，顾名思义封印灵气的地方，陆半仙儿把玩着手中铜钱，继续说道，是整个诸天万界流放罪者之地。
    罪者？鱼羁游整个人一顿，全部的思考都停住了。
    说起来，你小子犯了什么事过来的？陆半仙儿盯着张淼焱，浑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
    张淼焱看看明显神游天外的鱼羁游，看看注意力全在他身上的陆半仙儿，权衡了一下，小声说道：吃人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猛？！陆半仙儿奇道。
    未遂。张淼焱弱弱地补充完整。当然不止如此，他是第一次被及时阻止后多次再犯，冲动的欲望即使他父亲也束手无策，才被流放到此界。
    那我呢？我也是罪者？鱼羁游问。他回想了自己前二十年的人生，确认自己的记忆很完整，他觉得自己是罪人的可能性不高。
    你不是，果然，陆半仙儿摇摇头说道，你是生于此界之人。封灵界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晦暗的，那是封灵锁。他们死后仍在此界轮回，封灵锁仍不灭，即使是新生儿也是晦暗的。
    他只见过一个异数，就是鱼羁游，鱼羁游身上有一层淡淡的金光。即使是当年的和鱼羁游特别要好的杨浥禾周身也是没有光的，他一眼就看出了杨姓那孩子的来历，偷渡过来的。魔门这些年的路数越来越不像样子了。
    封灵界本不该有没有锁的新生儿，但陆半仙儿想了无数种可能，也就这种稍微靠谱点。
    出生于此。鱼羁游恍然想起大渔村，想起他的父母，被遗弃在村口的杨浥禾
    至于去诸天万界，陆半仙儿苦笑一声，你就别想了。我知道你对杨浥禾有执念，但你们那一段缘分到他化身死在这儿就结束了。封灵界可来不可往，四十九位上人联合为此界布下封印。我要是有半点办法，还会在这儿？
    他当年意外流落此界，一开始也是不甘心的，想要离开。可是此后百二十年他把所有他能想到的方式都尝试了一遍，没有一种有用。而且此界没有灵气，他一身修为慢慢兵解，只留一对招子还有些神异，实在闲得无聊，只好在这里摆摊算命。
    陆半仙儿都没有办法，那就是真的没有办法了。鱼羁游脑中嗡地一声震响，他此时已无暇顾及陆半仙儿话语中意外透露的关于杨浥禾的消息。只注意到刚生出的一点希望，转瞬又破灭了。
    不，还有一个希望。
    江湖中人人都是诸天万界流放至此的罪者，而诸天万界真的存在。那么受他们争抢的《参华经》，江湖中传说级的经文，究竟是怎样的功法？
    参华者，探究、领悟时间，传说得此经者，可求长生，白日飞升。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一直没感谢过营养液，谢谢，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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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十一
    【今日快讯：学宫秋季试炼即将开始。】
    卖糖葫芦冰糖葫芦糖苹果儿
    这个一钱一斤，这个一钱三斤！
    新鲜羊酪桨，一壶三钱，三壶十钱
    走在喧闹的大街上，鱼羁游打开了仙网联络器，一大堆消息立刻跳了出来，其中最显眼的就是这条今日快讯。
    学宫的消息，九鸣仙君在明水学宫求学，这就是和他有关的消息。鱼羁游自然而然地点开新闻。
    【今日洞真界大年秋分，所有学宫均已完成招生，不日将举行新生抱丹期试炼。本期由明水学宫负责，玄宁真人亲自主持试炼。据悉，本期秋季试炼已更改地点，将在稷下学宫遗址举行；各学宫仍由上期秋季试炼魁首领队。
    各学宫领队分别如下：
    明祎（明水学宫）
    夏春秋（星照女子辟雍）
    刘一鸣（沉微学宫）
    本台消息大夏纪七七七年九月二十二日】
    明祎是九鸣仙君的名字，鱼羁游注视着半空，新闻剩下的部分也没读下去，一片混乱。
    他刚从陆半仙儿那里出来。听陆半仙儿讲完封灵界的真相后，他感到久久不能平静，最终也没有问陆半仙儿关于《参华经》的消息。
    至于仙网联络器，此刻他也是出于不想面对封灵界的心情，才拿出来准备看看新闻、消遣一下。
    至于注视着他的那些目光，已全都消失。毕竟他在陆半仙儿那里呆了两个时辰。
    陆半仙儿的小木屋另有玄机，追踪的人只要盯着小木屋超过一刻，就会忘记有谁进去过。丢失了跟踪目标后，他们就不会在原地等着，而是走动起来寻找目标。
    这些天鱼羁游疲于奔波，难得有时间刷仙网。
    这样是本末倒置，他现在想要去诸天万界，合该多了解了解仙界的消息，但他每天都花了大量的时间去分辨：试图从他这里夺走《参华经》的人到底是无谓的试探，还是欲置人于死地的深沉恶意然后再一一给予相对的回应。
    这样说起来很复杂，其实鱼羁游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不过八个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他不主动冒犯别人，对于冒犯他的人，鱼羁游心里衡量着处理方式，克制但绝不手软。
    这种行事原则在封灵界里很难进行下去，或者说封灵界的人不能理解不冒犯别人这回事，鱼羁游的克制总是被误认为是他没什么本事所以怂。
    路上发生过好多起了，鱼羁游不杀只是想抢《参华经》的人。这些人被击倒心里不甘，部分对自己的实力产生错误认知，认为自己只是疏忽大意，第二次再来时就想要鱼羁游的命。
    搞得鱼羁游常常怀疑自己不是姓鱼，而是钓鱼的，先给个饵，诱使他们作更大的恶，然后再一剑了之。
    又比如现在，有个半大的小孩子非要过来撞鱼羁游一下，想抢走他手上看起来是块成色很好的玉的联络器嗯，紫玉呢？小孩一边继续飞速奔驰，一边懵然地想着。
    鱼羁游已经把联络器换到右手，左手抓住瘦得皮包骨头、唯有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还在滴溜溜地乱转的小孩，双腿还不停在原地乱蹬。他只看了一眼就松开手，你走吧。
    像这种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的行为，鱼羁游要去计较反而耽误自己的时间，他干脆一律放过。
    张淼焱在旁边都要羡慕哭了，为什么鱼大佬当初就不能这样随手把他给放了卧槽？谁给这小孩的勇气？张淼焱看着事态的发展，眼珠子都快要瞪出眼眶。
    仁慈总是会让人误解为软弱可欺。这个小孩显然就会错意，他非但没跑，反而从腰上解下一把小刀，试图划破鱼羁游的衣袍，看看有没有什么成色更好的物品
    铁质的小刀在鱼羁游手中像一盘沙一样粉碎了，倾泻到地上，连他一个衣角也没沾上。
    还不走，嗯？尾音上挑了一个度，温度冷得能结冰。
    对不起！细得堪比奶猫叫声的三个字从小孩的嗓子眼里挤出来。巨大的惊恐淹没了他，葡萄似的眼睛里很快蓄满泪水。他整个人像个筛子一样颤抖着，跌跌撞撞地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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